《成鬼后的日子》子曰君

39、双魂

　　记忆海中的他，眼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被白色的浪淹没，忽然间泪流满面。
　　现实中的意识逐渐清醒，眼皮感觉到柔柔的橘红色的光。卿云海听见轻声的呢喃，不觉屏住呼吸睁眼死死地盯着那个模糊的身影，似是以水为景，一切都带有朦胧的色彩。
　　是她吗？卿云海不假思索地死死握住对方的手，随着视力的逐渐恢复，发热的头脑也逐渐冷静。这双手细腻而温软，对方颤抖的身躯散发着淡淡脂香……
　　季亚军告诉过他，身边出现的定是她。
　　可人就在眼前，卿云海能感觉到自己的欣喜，却多了丝茫然无措。她从来都是一身干爽，她的发、脸从来透着的都是阳光的气息……心仿若滑过阴冷的毒蛇，所到之处一片冰凉。
　　透过门的缝隙，看到的景象令歌天涯猛地清醒过来。
　　紧了紧端着水盆的手，无声的思绪情感化为嘴角嘲讽的弧度。
　　“——司徒亦然。”他抿起苍白的唇，琉璃般的黑眸怔怔地看着她，不知不觉松开另一只手，却被身边容貌娇俏的女孩死死握住。“你……”他的嗓音已经微带沙哑，因为情绪激动半路扯出怪异又尖锐的声音。“你是谁？”
　　歌天涯沉默地看着他，眼里某种光影闪烁不明。一边的女子见状，竟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眼里含有的泪也消失无踪。“……好了！你…你，快给本小姐离开！我是少爷的女人，你个丫鬟愣在这干什么！”听着那个女人带有范进中举般的狂喜的声音，歌天涯瞥了一眼桌上的水盆，不带半分犹豫，毅然跨出房门，步履匆匆越走越远。
　　只是，当离开这座深深的宅院，歌天涯忍不住抚上泛红的眼眶，溢出无味的叹息。
　　卿云海看着这个留下的女人，眼里是浓浓的探究意味，带有商人独有的犀利精明。杨倪香正处在狂喜中，以为司徒亦然失忆的她，甚至忘了掩饰某些东西。
　　“你是我娶的妻……？”杨倪香一愣，脸庞浮上娇艳的色彩。“我是你院里的……”
　　“爹娘呢？”她有些慌张后慢慢镇定下来，“下人已经去通报了。”
　　司徒家门客众多，高手云集，歌天涯走得匆忙，所谓的盟主父亲也早知道他醒了。但他也知道司徒亦然正和一个不知什么背景的貌美女子情浓，就不愿再看这个败坏名声的儿子了。
　　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司徒礼的那封信。
　　他原本不叫司徒礼，那时他的名只一个单字——月。
　　从前月是负责皇宫的夜巡的侍卫长，却极少人知道他和三皇子交好。月常常是一身素色长袍，并不算英俊的面容终年挂着淡淡无害的笑容。司徒礼却是终年一身黑色玄服，脸上是深沉的稳重，是司徒的管家。几年前被撤去职位，换了别人或许借酒消愁，他却是呆在三皇子的府邸，美酒做伴，乐哉。
　　“月，如果有一天，你见到这个女人，一定要将她带来。”他看着那个还犹带浓浓稚气的脸庞，咀嚼着那不甚相符的一字一句，半响点头。有时候，他真的看不懂这个少年究竟是正是邪，不过对于那个存他心中已有五年的女人……
　　他倒是好奇他是尊她如母，还是爱她如妻呢？毕竟那时的他，只有六岁，现在也只有十一。
　　看到歌天涯的时候，他正是记起这些。
　　可她明明是妙龄少女，但惊诧归惊诧，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立即修书一封。
　　而朝堂之上，三皇子主动请缨解决苏丹失女这件事，不日将到。
　　司徒凛早闻三皇子年幼，却常在朝堂上发表一些独到的见解，但那些都未被采取。那些乍听如儿戏的见解，深思之下却是为民，甚至长远照此发展，叶氏必兴。
　　只是那些见解为民的同时，却容易损害“商人”的利益，否决他的非言帝，而是以太子为首的一派官员。即使是远在边境，他也不认为三皇子会是泛泛之辈。
　　皇家的儿女，没点心机怎么活下去？圣眷再浓，都有无法庇护的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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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你说那个女人哪儿来的呀？乖乖那么嚣张~”“燕园里那货还会少？你少唧唧歪歪的，别偷懒，东西都快压我身上了！”看着那两个搬货的仆人匆匆离开，卿云海低垂下眼帘，眼中的烦躁一闪而过。轻飘飘地落地，他拂了拂玄黑的长袍，慢悠悠地迈开步子。
　　看样子，那杨倪香以前不过是这公子哥后院的一个火苗而已。但…是火太大忽略了她还是后来才添进的柴火呢？不过看她那副痴狂的样子，恐怕还是一位潮女——追男的潮女。
　　“亦然~你怎么出去都不跟我说一声呢！害我担心这么久~”卿云海不经意打了个冷战，嘴角却勾起和煦的微笑看着杨倪香：“总呆在屋里对身体也不好啊。”杨倪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我们一起。”说着向他的胸口靠拢，却被卿云海错开。
　　他快步走到桌边，执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我有些困顿，你先回燕园吧。”他故意皱紧眉，露出一丝嫌恶。杨倪香识相地媚笑，扭着腰婀娜地离开。看到她离开，卿云海飞快地将残留的几滴茶水浇到屋内盆景的树根，并没什么异常现象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刚才那女人独自呆在这儿这么久……他想来真是有些后怕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杨倪香大概是趁天涯离开的时候溜进来的。想到这，卿云海满足地笑了笑。他现在什么都不怕，因为即使她不再爱他也敌不过天人相隔的痛苦。现在，他们呼吸着相同的空气……
　　杨倪香回到燕园，看着这个住了一月有余的房间。而这一月，她究竟呆在这儿有多久呢？轻蔑地笑笑，杨倪香借着轻功轻巧地跳出窗外，飞快奔向后山的竹林。
　　自那天在桥下看到他——司徒亦然，她的心就已经被他勾走了。从来都没见过他这样美丽的男子，俊美却不失男子气概。即使是自己这个常年浸淫在美人堆里的人，都不得不赞叹他出色的外表。她现在是失去效力的棋子，那个养自己多年的蠢货…早知道他喜欢她，一听她要献身给他就失去警惕了？真不知道他的脑袋都装了些什么。
　　瑟瑟的微风中，几片竹叶凋零而落。
　　琳琅远远地就对她扯开柔柔的微笑，“你来了。”杨倪香冷着脸白了他一眼，“让你办的事办好了么？”琳琅自嘲地低下头，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过是普通女子。”
　　“你不是爱我么？杀了她，当然，毁容也可以。”
　　“如果不能，那就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杨倪香说完就匆匆地离开。
　　琳琅温柔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冰凉无力，他轻轻闭眸留下一行清泪。落入土地，滋生的是他的新生。那段爱情，已经腐烂败坏了。因为只有水的滋养，没有丝毫阳光。
　　杨倪香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或许对他还是有几分情的。
　　毕竟年少的她，一直与他生活在一起。他从来，都不曾拒绝过她的要求。
　　所以，相信不久就能看见那个女人美丽的躯壳……呵……
　　大概连曾经爱她入骨的琳琅都无法猜想现在这个冷笑着双目恶毒的女人会是那个曾经软软香香的女孩子，那个会因为他的一个纯洁颊吻而脸红的梦中的她。
　　他付出他的生命，爱她。
　　她执迷不悟，为一张脸和身躯疯狂。即使她得不到。
　　叶冰明一路都怔怔地看着蓝色明净的天空，直到天黑，他才抿了抿唇，放下车帘。
　　赌气似地照着手中的镜子，他对自己笑了笑，最终脸色阴沉下来。里边那个傻傻的、天真无邪的就是他自己？为什么过了五年他还是没有长大？！
　　“停车——”他眯起乌黑的圆眸，拉成细长的狐狸眼阴沉沉地注视着坐在马上的高大男子……还有两个奴才。
　　“你们告诉本王，我是不是长得很像小孩子？”两个奴才下意识看了看对方，都看到眼中肯定的答案。至于前方的护卫，理都没理他。或许是习惯了。
　　“说话！”清脆的童声中夹杂的是滔滔怒火。
　　“这…您是皇子，自是和普通孩子不同的。”为首出声的奴才说得相当委婉，得到另一个奴才的大力支持。二人点头点得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