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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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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林一身泛光的站在书房正中间,整个书房无论是书柜还是墙上,甚至是任何家具上都贴着符纸。整个画面产生了贴着封条等待抄家的错觉。书房中间摆着长桌,上面供着香炉和两个瓷碗,一个碗里是清水,一个碗里是五色米。道士林点头示意千秋走到他面前,千秋刚迈出一步,感觉一阵强劲的气流阻挡着自己。就好像有一道道无形的墙,虽不至于坚不可摧到寸步难行,但实在步履艰难。
“收势!收势!”八哥招手朝道士林大呼,“你这谁进得来呀?”
道士林装作没听见,反而气势越来越强,千秋眼前的气流些微的扭曲了视觉中的景象,还镀着一层淡淡地金光。千秋一咬牙,心想,难怪那曲《广陵散》听得她冷汗涔涔,原来琴曲中散发着赤裸裸的杀气啊。
好个小正太,如此孤芳自赏。
千秋强硬着头皮踩过去,踏了三步之后突然没来由的大吼一声。这一大叫之后,仿佛眼前的屏障一个个全部消失,她没有任何阻难的走了过去。
道士林依然还是没有表情的站在那里,只见千秋气势汹汹,对着他冷冽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小林子你怎么啦?”八哥看道士林的气场全无,又不似他自己收起来,这和往常很是不一样。
“没什么意思,”道士林苍白的脸上微微勾了下嘴角,尽量收起气。“昨天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你说你曾有一个哥哥早夭?”
千秋看看八哥,然后点点头。心想难道这小道士临时改主意不干了?自己可是连钱都给了的啊。
“但是我没看到任何早夭的痕迹,”道士林把手拢在一起,“一般有至亲过世,直系的亲属身上会有一层淡白的光晕,但是你身上并没有。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想借助法术做什么?”
千秋眉头一皱,她自己也没料到这个道士竟然能感觉到不对劲,不是都说现在的和尚还是道士都是混吃混喝,拿钱办事的么?眼前的这个道士竟然深藏不露,看来这次是算遇到高人了。也难怪之前八哥对他大肆吹嘘,确实是名副其实。
千秋轻轻拍手一笑:“厉害!这都被你发现了。不过,你没有完全说对,因为我确实是第二胎,头一胎还没出生,我妈就打掉了。”
“那你说的哥哥从何而来?”八哥一愣,开始还担心小林子把千秋伤着,后来听说千秋说的不是实话又有些被人蒙在鼓里愚弄的感觉,现在这个小师妹竟然承认自己之前说的不全为真,但又否认自己说了假话。
只见千秋又是一笑:“我爸算过的,那头胎就是个哥哥。”
千秋的这个事说起来并不长,但可能说完后会要解释很久,所以千秋直接把中间掐断,捡个前面和后面接起来。既算不上像假话那样有任何编造成分在里面又不似真话那般清楚明了,总之语言的妙用就是在这些不清不楚中体现的淋漓尽致。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也难怪高人都要弄的玄之又玄,于是芸芸众生膜拜之五体投地。
千秋自觉的这个方法很好用,也用的得心应手,不过那是看对什么人了。她如若把自己放在高人的位置,面对的是凡尘庶人,那就如鱼得水。不过她面前就站得是一位高人,还是货真价实的出世高人,那她那点歪门邪道就看起来平庸无奇。
其实就是千秋她娘当初在生她之前是怀上了头胎,结果那时候家里出了事,刚好她妈害喜的相当严重,从医学角度判断,千秋她妈担心生出的小孩有问题,决定不要那一胎,便决定打掉了。多年之后,千秋的父亲在预测能力可以叱咤整个小城的时候,某日心动,随手摇出一卦,测出那头胎倘若要了,将会是个男孩。千秋父母虽不是抱持着重男轻女思想宁顽不化的人,但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他们父辈那里一些思想影响有些觉得可惜罢了。
在千秋知道这事时她已经很大了,她惊奇的不是原来她不是第一胎可能导致她智商会比头胎偏低的传闻上,而是她意识到在这之前反复且重复的那个梦境。她觉得,她体内,那个被她代替的灵魂似乎和她一同在这个身体降临,那么真是这样的话,等她的时间到了,那个灵魂会不会有人能再次代替她渡过以后她永远可能看不到的人生。
当她开始产生这个意识的时候,千秋便决定步向她父亲之前的老本行,开始接触预测学,她想知道到自己身上那奇怪的感觉,以及那个未曾谋面的“哥哥”,更是想记起自己四岁那年到底是怎么样的状态。
不得不说的是,千秋四岁的时候坐船出去玩,差点溺死,在病床整整躺了一年。她家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差点以为她就这么一辈子要做植物人了,可没想到自己在一年后突然醒来。那个怪梦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千秋家为了给千秋治病用了不少钱,那时候千秋父亲又和单位的领导合不来,便辞职成为无业游民。
人在低谷的时候总会寻找寄托和信仰,千秋父亲便是从那时候开始接触了易学和宗教。他给还是小学生的千秋占过八字,结论果然是早夭之相。她父亲想尽了一切办法,搬家、改名、换风水,无所不用其极。因为八字这东西从一出生便跟随在身上直到入土为安,你可以改变命里灾难的强度,却改变不了灾难的发生。千秋的父亲只希望他做的这一切,能让千秋多活些年。
有时候,当知道自己命数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淡然自若。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的好。因为谁都不能肯定,在有生之年知道了命数的这一环,是不是就是通向那个必定结果的必经之路。
千秋在刚听说自己可能会早夭的那会儿,吓得连学校也不敢去了。那时候自己很小,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只是觉得死了的话身边的人就会不要她了。
可是当时间一长,她便越来越淡定,觉得其实生死不过如此,虽然肯定有些遗憾,但既然注定的事再怎样焦躁也是没有用的。她想通了这点,便又快活起来,似乎冲破了生死观念的这道坎儿,她对于探索“生死”的问题更加有兴趣了。
总而言之,她因生死而生于玄学,又可能因生死而死于玄学。千秋一时间并想不通这些看似能懂的问题,她就不知为不知,不了了之了。
千秋意识到她只能是一个人,因为跟人接触多了,便会有牵挂。她已经学会如何自愈,但不能保证其他人在“惨淡的人生”这个问题上也能够像她一样直面。她知道如果她和别人站在一起,多数情况下别人是会把她当做异类的,因为思想、观点以及态度,大相劲庭。
千秋的人生开始充斥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幻想自己的那个哥哥如果还在,是不是会像小说中写的那样每天放学和她一起回家,有人欺负自己时用身躯挡在自己面前,家道中落了沦落到在路边乞讨的时他会自觉的分给自己大半个面饼。她越来越坚信自己的想法,那个还未出生便死去的哥哥其实还没有死,他的灵魂附着在了她的身上和她一起降临。
千秋觉得一定是如她想的这样,她解释自己前半截的人生一定也和这些有关,这样她手掌上那一分为二的生命线预言的结果,也显得有了意义。
那个早夭的哥哥可能还没有完全覆灭。既然没有完全覆灭,她很想见他。
但是她没有力量。
唯一可以想到的办法就是通过预测来了解那些不能解释的事。曾经有人提出一个问题,预测学能不能预测已故的人现在的活动。举个例子,你通过你太太太爷爷的八字,能不能看他此时此刻在做什么。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如果回答的是可以,那么得到的答案谁能验证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呢。如果回答不可以,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呢,谁能够解释清楚呢。别人说,已故的人就不在五行之内,那么千千世界,他们去了哪?如果不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没有五行的世界又怎会存在?
千秋觉得,如果能通过预测术,知道那个人的一举一动该是多好。他们拥有相同的基因,来自同一个子宫,可能五官还非常相似,就好像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就像相互交织的阴阳鱼,同存也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