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云（暂）》李天师

11、第十一章

　　王笑叶在得知李妈妈入院后，也来医院看了她一次。见王笑叶来了，李妈妈便打发儿子去打开水来给王笑叶冲果珍喝，王笑叶拦也拦不住。李博也气每次妈妈看见王笑叶亲得就跟是自己亲生女儿似的，他冷着脸拎着暖壶快步走出了病房。
　　李妈妈看儿子那小样，忍不住要乐，王笑叶没心没肺的也跟着乐，不过见李博许久还没有回来，她起身，说要去开水房看看。
　　李妈妈听王笑叶这么说，更乐了，她连连点头，去吧去吧，那傻小子笨手笨脚的，你帮我多看着点他。
　　闻言王笑叶打了一个寒颤，赶紧跑出病房。出了病房，她才想起来不知道水房在什么地方，可她又不想回去问，王笑叶顺着走廊自己找，她就不信水房能飞到天上去。
　　穿过了一条走廊，又穿过了一条走廊，王笑叶顿住脚，开始想着要不要抓个人来问一问水房到底在什么地方，这时候，她听见了李爸爸的声音。
　　李爸爸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不决，他好像正在跟医生讨论着什么，王笑叶不觉的放轻了脚步，悄悄的移到了那扇虚掩着的门前。突然间，一个炸雷在她耳边引爆，轰得她脑中一团浆糊，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等回过神，她竟然已经站在了住院部的楼门口。
　　她听见医生说，没有生育过的妇女患子宫癌的机率相较于生育过的妇女来说是很大的，她这种情况也不少见，不用太担心，还是要先动手术摘除子宫，这种时候家属有精神压力也会间接的施加给病患，你一定要放松心情。
　　李爸爸含糊的“嗯”了一声，接着他说，这件事不要让孩子知道……
　　医生说，我了解，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当着孩子的面说出来……
　　后面的话，王笑叶几乎都没听见，也许她是听见了，却没记住。
　　她只记住了最重要的部分，医生说，李妈妈她……没有生育过。
　　这个年纪的王笑叶已经能理会其中的含义了，所以，她不禁有了一个疑问，那么李博这家伙……究竟是哪儿来的？

　　李爸爸白天要上班，下了班还要照顾李妈妈，这才没几天，他竟然瘦得比病中的李妈妈还厉害。李妈妈也跟他说过，下了班不用急着送饭过来，医院食堂的伙食不差。可李爸爸嘴上虽不反驳，每天却还是拎着保温桶准时报到，可怜李博一个处于青春期正需要营养灌溉的惨绿少年，每天就只能吃些剩菜剩饭。
　　然后，王笑叶找到李爸爸，跟他说，就让李博在我家吃饭吧。
　　那个时候，在这样老式的厂区家属院里，一般是没有什么家庭秘密可言的。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不出三天就肯定已经传遍了整个家属院，就像是长着翅膀一般，呼啸着盘旋在人们头顶，除非等到下一个事件发生的时候，它才会被替换，然后慢慢的被人们遗忘。
　　李博上学放学的时候，经常被人叫住询问妈妈的情况，等他回过身走掉时，往往会听见一些闲言碎语的片断，……可怜哦……年纪轻轻的就得了这种病……孩子也没个人照顾，真是可怜哦……
　　虽然这些言语并不见得有何恶意，但李博就是觉得很烦，他恨不得冲过去撕掉这些叽叽喳喳的嘴！
　　他本就话不多，再加上已经到了叛逆的年纪，他愈发的少言寡语起来，对于王笑叶的好意，他也感觉到很厌烦，他只想一个人呆着，如果没有人能够了解他心中的苦闷，他宁愿一个人呆着。
　　可是李爸爸认同了王笑叶的提议。他知道这段时间他确实是忽略了儿子，晚上的时候李爸爸提着礼物去了王笑叶家，叶妈妈笑着说他太客气了，邻里之间，有困难的时候相互帮一把，应该的。
　　从此，李博正式进驻王笑叶家……的饭桌。
　　叶妈妈只是个普通工人，她的工作并不像李博的爸爸妈妈那样轻松，不但很少有节假日，连平时下班的时间都很晚。王笑叶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写作业，而是开炉做饭。
　　李博之前是知道王笑叶会做饭的，但他不知道原来她每天都要做饭。李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什么忙也帮不上，况且他也根本不想帮，他在家的时候，洗碗都是少有的事情。王笑叶也不在意，等饭好了，她便招呼一声李博，有时候叶妈妈能赶回来和他们一起吃饭，有时候饭桌上就只有王笑叶和李博两个人。吃过饭，李博就要回家写作业，叶妈妈在的时候会留留他，让他和王笑叶一起写作业，毕竟家里就孩子一个人，难免要东想西想的。李博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愿意，可是后来他发现写作业时的王笑叶并不多话，况且台灯下有另一个人写字时发出的沙沙声也能让他有紧迫感，做作业会比平常快，他也就渐渐习惯了。

　　住院调养了一阵之后，李妈妈就要动手术了。手术的风险不是很大，毕竟李妈妈还年轻，而且之前也从未患过大病，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态一直很好，连医生都很乐观，说手术之后就要开始常规治疗，没准她能扛过去也不一定，让李爸爸放宽心。
　　动手术的那天，李博想请假去医院，但是叶妈妈不准，他只好作罢。坐在教室里，李博根本没心思听课，他盘算着九点钟开始手术，不知中午放学后去医院能不能见到妈妈。
　　中午的时候，李博如愿见到了妈妈，但是他也见到了变得更加沉默的爸爸。
　　李妈妈的手术算不上很顺利，因为医生在打开腹腔之后，发现癌细胞已经扩散转移，发生腹腔粘连，情况比原先料想的要严重得多，医生只好按照原计划先摘除了子宫。
　　术后的李妈妈还没有清醒，李爸爸也不知该如何向儿子解释这次手术只是李妈妈磨难的开始，病床前的一大一小就只是沉默以对，李博隐隐开始觉出这病的不简单了。
　　晚上，李博放学后就来了医院，他想要多陪陪妈妈，可是李妈妈却想撵他回去。李博这一次没能控制住自己，在李妈妈的面前掉下了眼泪。
　　李妈妈看着流着泪的儿子，不禁也眼眶发酸，她将儿子楼在胸前，李博的呜咽渐渐变成了号啕，一旁的李爸爸抹了把脸，转身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