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竹上（GL）》叶暮雨

37、冷雨秋心-8

　　潇姬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吃力地强迫自己朝卓妮的方向挪去，卓妮挣扎着抓起刀，又企图再站起来——
　　“别，别伤卓妮……”潇姬痛苦地抽泣着，“求，求求你……我，我做什么、做什么都行……”
　　“不要，陛下……”卓妮却已经站了起来。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萨卜勒，“卓妮会一直护着陛下……”
　　萨卜勒却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刀——
　　“你叫卓妮？”
　　卓妮挣扎着，用一双错愕的泪眼看他——
　　“请不要……”潇姬几乎是在哀求了，“求求您，大王，放了卓妮……她只不过……是个孩子……潇姬，做什么都行……”
　　萨卜勒推开了她。
　　“别，别碰陛下……”卓妮就咬着牙扑了上去，萨卜勒没有防备，险些被她扑倒。
　　但他还是敏捷地闪开了。卓妮重重地摔在地上，殷红的鲜血在地面上洇染开来。
　　“谁是你的陛下？丽亚尔？”萨卜勒居高临下冷冷地问。
　　“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卓妮一字一句，毫不含糊。
　　萨卜勒的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
　　“闪开，傻丫头，”他就朝着卓妮咆哮起来，“孤王不想杀人！”
　　“你要伤害陛下，除非杀了卓妮！”卓妮猛地抬起头，那一头长发，刺目的鲜红，如烈焰在灼烧，而她身上的鲜血，依旧在从每一处伤口里汩汩涌出，滴落在地毯上，绽放如花……
　　萨卜勒爆发出几声怪异的狂笑。
　　“你以为丽亚尔还能撑多久？”他睥睨着她，“白牙已经被干掉了，那个温惜墨也不过是废物——孤王就先进来了，你给我识趣点，乖乖让开——丽亚尔，你是不是考虑一下投降呢？”
　　“我……投降……”潇姬悲哀地颤声说，“只是，求你……放过，放过卓妮……”
　　“孤王说过，孤王不想杀她，”萨卜勒于是推开卓妮，一步一步地向潇姬逼近——
　　“不……”卓妮拼尽全力地扑过去，挡在潇姬和萨卜勒的中间，“不要伤害陛下……”
　　“贱人，你左一个‘陛下’右一个‘陛下’，你忘了你自己是谁！”萨卜勒怒发冲冠，那火红的头发，和卓妮是一样的鲜艳嫣红——
　　“卓妮•萨卜勒，作为大漠之王的女儿，你竟然丢脸到被人利用——”
　　“是雨•卓妮！”卓妮嘶声喊着，“我没见过你，也不是什么大漠之王的女儿。我从小和温大哥一起流浪，只有陛下疼我……”
　　“奴才！”萨卜勒反手一掌，就狠狠地搭在卓妮的脸上，卓妮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潇姬哭着想要上前去把她揽在怀里，卓妮却依旧倔强地站了起来。
　　“卓妮不允许你伤害陛下，”她怒视着萨卜勒，“不管你是谁，你比卓妮力气大，卓妮打不过你。但是你想要欺负陛下，卓妮就跟你拼命……”
　　“这可是你说的，”萨卜勒阴森森地冷笑着，“那可就别怪孤王不顾情分了——”
　　金刀劈下的刹那，潇姬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就冲上去挡在了卓妮的前面——
　　“要死，死在一块儿……”她绝望地呻吟着。
　　萨卜勒想要推开她，可她们抱得那么紧。大漠之王下手从不留情，于是罡风撕破了死寂的空气——
　　潇姬闭上眼睛，又是两行红泪洒在卓妮鲜红发线里，又打在她的脸颊，和着她的鲜血，沥沥淌下——
　　卓妮几乎能感觉到颈上的刀冷。
　　——铛。

　　潇姬睁开眼的时候本能地去寻找卓妮——捉你的身体竟然是温热的。眼前银光乱闪，泪眼模糊中，她根本分不清面前的，哪个是哪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听见一座山峰倒地的声音。
　　——倒下的竟然是萨卜勒。

　　大漠的风掀起了千层华帐，拨开了潇姬凄艳冰冷的珠泪，也飞舞了一个人的满头黑发。
　　——那是一张文静而白皙的脸，他依旧是素服长衫，手中持着那支看似弱不禁风的笛子——
　　那竟然是他的武器！
　　潇姬一直以为，所有的人都一直以为温惜墨不过是一介书生。从而，没有人会料到，他的武功，竟然足以击败拔山盖世的胡提金•萨卜勒。
　　——那是一身纯正的中原工夫。
　　“你还是败给了丽亚尔，”温惜墨讽刺地睥睨着他的手下败将，“萨卜勒，你可还记得我么？”
　　萨卜勒已经被废去了全身武功，就像一只死狗般地瘫在地上，对温惜墨怒目而视。
　　“你还记得那个一小就被你掳去，被你百般凌辱，折磨得不像人样的西莫•丽亚尔吗？”
　　“你，还没死……”萨卜勒像被雷劈过了。
　　“我逃走了，你把自己看得太强大，你以为我根本就逃不掉，”温惜墨说得仿佛事不关己的平淡，“不仅自己走，还要带上你的女儿——我要让你们父女自相残杀，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萨卜勒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西莫，原来……”潇姬吃力地挤出一个微笑，“原来，你还，活着……”
　　温惜墨点点头，潇姬用眼神示意他走过来。
　　丽亚尔族本是西域人，可当年老国王却娶了一位中原女子。西莫•丽亚尔完全继承了母亲的容貌，那漆色的瞳仁，墨色的长发……
　　潇姬将脸埋进了卓妮柔软的发丝里。

　　在大漠盛极一时的萨卜勒族就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大漠之王的称号再次当之无愧地回到了丽亚尔族的手中。而这位王者，就是大漠中最了不起的铁腕人物，西莫•丽亚尔。
　　潇姬拥着卓妮坐在水边，那夜的星光璀璨得耀眼。大漠的秋天如此晴好。潇姬的身边只有卓妮，还有一季秋日，凉凉的风。
　　没有冷雨，而秋心依旧。
　　潇姬说卓妮你会好的，一定会。
　　卓妮无力地摇摇头。
　　潇姬的泪消失在卓妮的发线里。再一次，她温柔地触了她的唇。
　　卓妮闭上了眼睛，永远，她说陛下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潇姬笑了，笑着，抱着她，就任自己，和她一起，在湛湛的澄明中，渐行，渐远。
　　今生今世，不再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