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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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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医的医术高明,加上玉檀的求生意志也一直坚持,病情逐渐向好的方面发展,这日,何太医诊脉后道,“姑姑,你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再服两贴药就可以停药了,然后就是日常调理保养。”
玉檀点头道,“多谢太医妙手回春,我才捡回一条命。”
“不敢当,姑姑本身也起了很大作用,病人配合,当大夫的自然事半功倍。”何太医客气道。
玉檀忽然想到自己有时会突然心绞痛,便问道,“我还有件事想问问太医。”
“姑姑请说。”
“有时我坐着会突然觉得气闷,心口绞痛不知是何原因?”
何太医听后,又替玉檀切了脉,沉吟片刻才道,“……不知姑姑从前是否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除了每日的饮食,不曾吃过旁的东西。”梅香还在,玉檀也不方便说实话,暗暗揪住膝上的裙子,心中思考难道真的有异常原因才导致她的身体迅速变坏?
“既然如此,大约还是因为病根未除,所以余波尚在,还请姑姑切记不可再情绪波动,若再复发,恐怕你的身体无法承受。”何太医道。
“何太医的话,我一定牢记于心。”玉檀道。
何太医收拾好药箱,便起身离开。玉檀也站起来相送,何太医婉言推辞,玉檀摇头道,“我没什么可答谢太医的,只能送你出去,略尽心意。”
何太医也就不再坚持,到了宫门口,何太医道,“姑姑留步。”
玉檀康复,最高兴的就是承欢了,她成天像一只活泼的小黄莺似的绕着玉檀打转,“姑姑,我们去御花园逛逛吧,太医说你要多呼吸新鲜空气,要多笑笑的。”
玉檀轻轻拧了一把承欢的脸蛋,笑道,“我真是病久了,竟不知道连你都成了半个小大夫了。”
承欢撅嘴道,“人家关心姑姑,姑姑还笑承欢。”
“好,姑姑听你的。”玉檀牵起承欢的手到了御花园,她不爱去扎眼的地方,只是走到一座悬挂着镌了“武陵春色”匾额的六角亭,扑面而来一阵清香,玉檀道,“这是什么香啊?”
梅香想了想,道,“是丁香花呢,这会子正是花季。”
玉檀听了,又深吸了几口气,回想早年自己和若曦一起挎着竹篮猫着腰在花丛里一朵朵精挑细选,衣服上总粘到紫色的花瓣,两个人互相用花瓣砸得满身都是,笑闹不止,可如今竟不大分辨得出花香了,心中不免生出一股物是人非的苍凉:若曦死去,她困于深宫。喃喃自语道,“……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姑姑,你念的是什么诗呀,承欢没听过。”承欢见玉檀脸色郁郁,问道。
玉檀暗骂自己糊涂,悲春伤秋的例子她亲眼目睹过,不可以再走若曦的老路,丧气的诗句还是少念为妙,否则病起来难受的还是自己,遂重新露出笑颜道,“姑姑觉得这花儿香的很,可惜姑姑喝苦药喝多了,不止舌头麻了连鼻子都闻不出味儿了。”
“那承欢去给姑姑摘几朵。”承欢说着“嗖”的一声窜出去了,来不及阻止的玉檀忙对梅香道,“快跟上,别让格格磕碰了,我们吃罪不起。”
梅香匆匆追上去,留下玉檀坐在亭子里,耳边不时传来清脆鸟鸣,幽幽花香缭绕鼻端。
“姑姑……”
玉檀正在闭目养神,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睁开眼睛一看,立刻站起来,“奴婢见过四阿哥,四阿哥吉祥。”
“姑姑不必多礼。”弘历将一只手放在身后,似乎在隐藏什么。
“四阿哥也来赏春么?”玉檀笑道,那个稚气的小男孩儿渐渐与眼前的挺拔的少年影像合二为一,小孩子在不知不觉间都长大了。
“姑姑,你的病可大安了?”弘历的眼睛黑白分明,倒映出玉檀纤瘦的样子。
玉檀点头,道,“有劳四阿哥关心,奴婢的病已痊愈了,只是不能再和以前那样带着四阿哥跑来跑去钻花丛林子了。”
弘历听后眼中也浮出笑意,道,“那时候姑姑还编了一个柳筐送给我玩呢……”
玉檀没想到弘历连这种细节都记得,道,“四阿哥真是好记性,奴婢自己都忘了呢。”
弘历望着她,眼中似乎有一丝失落。
玉檀奇怪道,“四阿哥,您怎么了?”
“……没什么,姑姑的病才好,不应该吹风的,怎么连个人都没在边上伺候?”弘历道,“姑姑是为大清祈福之人,岂能怠慢!”
玉檀笑道,“四阿哥不必动怒,承欢格格刚才跑出去了,我让梅香跟着,所以这会子身边就空了,左右我也是坐在这里,不用麻烦人伺候。”
弘历听玉檀这么说也就不再追究,道,“姑姑,既然也来赏花怎么不去逛逛?”
“四阿哥不知道,太医叮嘱我少动,就是散步也要歇歇再走,我怕梅香唠叨,还是坐着的好,况且静下心来闻着花香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玉檀回答。
“姑姑喜欢丁香?”弘历问道。
玉檀答道,“是啊,闻久了人都不觉得气闷。”疑惑弘历为什么问她这个,遂岔开话题道,“我听承欢格格说如今四阿哥的文采好得很,书房里的师傅们都夸的。”
弘历听到玉檀的夸奖脸色微微泛红,让他看起来又变回那个曾在畅春园里缠着玉檀带他玩的小男孩儿了,忽然想到了什么,闷声道,“可是皇阿玛从来没夸过我……”
玉檀一愣,雍正是典型的严父,加上弘时不争气,弘昼又顽皮,他心里对长子的失望,幼子的放任统统转化为了对弘历的希望。对弘历而言,来自皇父的希望更是压力,让才十三岁的他无法理解,感到不堪重负也是正常的,她微微一笑,道,“皇上是爱之深,责之切,天下父母都希望儿女成才。四阿哥天生聪慧,奴婢相信您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
弘历的眼睛里多了些东西,似乎是领悟到玉檀的话中蕴藏的含义,他朝玉檀郑重的道,“姑姑的话弘历记住了,不会辜负姑姑的教诲。”
“四阿哥明白就好,这也是皇上的心愿。”玉檀不得不把话引向雍正,否则被有心人听到,一顶“教唆皇子”的帽子会扣到她头上。
“姑姑,我回来了!”承欢跑得一脑门子的汗,手里紧紧抓着一把丁香,梅香跟在后头同样是气喘吁吁。
“你瞧瞧,才梳的头发又乱了。”玉檀拿了帕子给承欢擦汗,把她掉出来的头发捋到耳后,提醒道,“还有人在呢。”
承欢这才把目光移向弘历,做了个福,道,“承欢见过弘历哥哥。”梅香也给弘历行礼。
弘历注意到承欢手上一捧紫色的丁香,问道,“你刚才就是去采这个?”
承欢道,“是呀,姑姑喜欢这种花。”说完献宝似的把花举到玉檀面前,“姑姑,送给你。”
弘历看了一眼,道,“怎么都蔫了?”
玉檀仔细一瞧,果然如此,大概是先前承欢捏得太紧了,见承欢的脸涨得通红,低头闻了闻,笑说,“谢谢格格,奴婢很喜欢。”承欢听了,两只眼睛弯成月牙。
弘历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道,“姑姑,弘历还有事,先走了。”
“恭送四阿哥。”玉檀道。
弘历飞快的转身离开,玉檀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也没多想,对承欢道,“承欢出了这么多汗肯定渴了,跟姑姑回去喝茶吃点心好不好?”
承欢笑着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走过石子小径,承欢突然松开玉檀的手,跑到前面拾起一朵玉芙蓉,拿回来对玉檀道,“谁把这么好看的花丢了?怪可惜的。”
“格格,大概是太监挑花时落下的,地上脏,花瓣上都沾了尘土,您别用手拿了。”梅香道。
“梅香说的是,要喜欢等会叫人给你拿两盆慢慢赏玩。”玉檀赞同道。
承欢随手把那朵花丢进草丛里,拍拍灰尘,拉起玉檀的手,玉檀看到她灰扑扑的小手无奈的摇头,“十三爷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要怪我把你惯成野猴子了。”
承欢嘻嘻笑道,“阿玛才不会怪姑姑呢,他说姑姑和皇伯伯一样都是最疼承欢的,不管承欢是不是调皮捣蛋。”
“你的甜言蜜语留着去对你皇伯伯说,他成日为国事操劳,正需要你去当开心果。”玉檀拍拍小丫头的脑袋。
“若真如此,朕求之不得。”雍正的声音突然响起,身边还跟着十三阿哥。
“皇上,王爷吉祥。”玉檀和梅香忙行礼,承欢则飞扑到雍正怀里要他抱。
“承欢不可无礼。”十三阿哥道。
承欢嘟着嘴从雍正怀里站起来,雍正道,“十三弟,别拘了孩子的天性,朕就喜欢承欢的活泼。”
“皇兄爱护承欢,臣弟自是感激不尽,可也不能太由着她了。”十三阿哥道。
承欢不服气道,“阿玛,承欢很乖的,不信你问姑姑。”
“谁不知道你姑姑事事宠你,替你打掩护。”十三阿哥拿这个宝贝女儿也没办法。
“那也是因为格格冰雪可爱,天生招人疼。”玉檀道,承欢亲热的靠在玉檀身上。
“瞧着你们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女呢。”雍正冷不丁说道。
玉檀和十三阿哥的脸色都变了变。玉檀弄不懂雍正干吗总拿她开涮,自己真是躺着也中枪。承欢的额娘玉牒上清清楚楚写着是兆佳氏,就算关系不亲,可要传到人家耳朵里总归是不舒服的。十三阿哥则担心玉檀又要顶撞皇兄,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际上个性犟得很,一张嘴比刀子还利。
玉檀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犯拧,否则再惹怒雍正大概要把她发配去辛者库了,遂干巴巴的回道,“回皇上,蒙格格看的起奴婢,这是奴婢的福气。”
雍正被她的软钉子噎得难受,脸色微微僵硬,承欢察觉到大人间的气氛诡异,遂甜笑着对雍正道,“皇伯伯,我给你唱个歌可好?姑姑新教我的。”
承欢铺了台阶雍正顺势答应,承欢清了清嗓子,唱起来,“布尔湖,明如镜;库里山,秀列云峰。风来千顷秀,雨过数峰青。萃扶舆淑是天地锺灵……”
承欢一边唱,眼神一边看向玉檀,玉檀鼓励的给她打起拍子,银铃般的歌声清脆悦耳,还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热情,冷不丁忘词了,承欢求救的看向玉檀,玉檀轻轻哼起来,“……有天女兮降生池畔,吞朱果兮玉质晶莹,珍符吻合爰生圣……”承欢跟着她,两个人一起把这首歌完整的唱了一遍。
唱罢,掌声响起,玉檀福身,“奴婢献丑了。”承欢一脸“快夸奖我”的表情跑到雍正面前,对他和十三阿哥道,“皇伯伯,阿玛,我唱的好听吗?”
“好听。”雍正半搂着承欢道,“皇伯伯都不知道我们承欢还有一副好嗓子,称得上绕梁三日了。”
十三阿哥也点头道,“这歌先帝出巡时也曾吹奏过,只是承欢唱的调子似乎变了……”
承欢笑道,“阿玛,姑姑说了,奏乐班子吹的调子是给朝廷办正经事用的,我们自个儿唱着玩不必拘泥,怎么好听怎么唱。”
雍正看了一眼玉檀,淡淡道,“你倒懂得变通。”
“奴婢自作主张,让皇上见笑了。”玉檀垂首答话,表情恭敬。
“这首歌朕多年不曾听到了,没想到今日竟在承欢这里回味了一把,承欢,你皇伯伯要好好赏赐你。”雍正低头对承欢道。
承欢高兴的谢恩,随即看了眼玉檀,眼珠子转了转道,“歌是姑姑教的,她陪承欢一起唱歌给皇伯伯听了,皇伯伯也能赏赐姑姑吗?”
雍正的目光移向玉檀,问道,“你想要何赏赐?”
“奴婢不敢求赏,不过是教格格唱唱歌而已,皇上的美意奴婢心领了。”玉檀福身答道。
“姑姑,承欢先前听梅香说过两天是你的生辰呢,我让皇伯伯赐你一份礼物好了。”承欢扭头对雍正道,“皇伯伯,可以吗?”玉檀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梅香。
“你的生辰也在四月?”雍正沉声道,微微挑眉,“四月初几?”
玉檀踌伫了片刻,答道,“回皇上,是的,奴婢的生辰是四月十九。”
雍正的脸孔忽的蒙上一层阴影,他从心底生出一股辩不清的滋味。半晌,才用与往常无异的淡漠嗓音说道,“高无庸,把前些天缅甸进贡的翡翠手串拿一条给承欢格格。”
高无庸忙接下旨意,承欢也福身谢恩。雍正接着道,“虽说是四月天,但仍需谨慎着凉吹风,玉檀,把格格带回去,洗漱一下,脸都脏得跟花猫似的。”说罢,和十三阿哥一起走了。
“姑姑,承欢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皇伯伯好象不太高兴。”承欢小心翼翼地问道。
玉檀安抚着搂着承欢的肩膀,笑笑道,“没有,不关承欢的事,皇上大约是想起有政事要处理才走的,承欢跟姑姑回去吃点心吧。”
承欢牵着玉檀的手一蹦一跳的走着,玉檀的心中却浮出嘲讽,她的生日和若曦是同一天,雍正那不自然的神情是又想到若曦了吧……
玉檀替承欢重新梳洗过就叫人送她回西三所,然后给菩萨上了一束清香,就闭上眼睛,盘着腿坐在毡团上,默诵起心经直到日落西山。梅香劝她休息,玉檀才上床就寝。
到了四月十九这一天,,高无庸一大早就给钟粹宫的佛堂送来了新鲜的五供,玉檀客气道,“劳驾高公公亲自跑一趟,这种小事打发底下的小苏拉来不就行了?”
高无庸陪笑道,“姑姑,皇上点名要奴才给你送的,说姑姑在这里清修辛苦,奴才怎敢怠慢。”
“代我谢谢皇上隆恩。”玉檀道。
高无庸道,“姑姑,听说今儿是你的生辰,奴才先在这里给你贺寿了。”说着作势要行礼。
玉檀忙伸手扶他,“不敢,不敢,又不是正经的大寿辰,我受不起公公的礼。”
高无庸朝后面的小太监吩咐道,“还不把东西摆上来?”
三、四个小太监把物件放到桌子上,玉檀对高无庸道,“高公公,这是……”
“姑姑,这些是皇上送给你的生辰礼物,里头有笔墨纸砚,都是地方的进贡之物,还有上等檀香,金锭银锭各一盘。”高无庸念道。
玉檀跪地道,“奴婢谢皇上厚赐。”可眼神瞧也没瞧桌上的东西一眼。
待高无庸走了,玉檀对梅香道,“把东西都收好,别放在外头糟践了。都是御赐的珍品,碰坏一丁点咱们得拿命赔。”
梅香不解道,“姑姑,这些都是皇上赐给你的呀,只管用就是了,干吗放起来?”
一双眸子倒映出梅香疑惑的表情,玉檀慢慢道,“皇上的恩典自然要好生保存,轻易用掉岂不浪费?你按我的话做不会有错。”
“……是。”
梅香便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好放进箱子里,玉檀等她忙活完,问道,“王喜今日当值吗?”
“应是在的,我去叫他。”
等梅香出去了,玉檀看着角落里的箱子,不禁在心里冷笑。自己虽然通晓诗书,但从来不爱写字作画,唯一感兴趣的是积攒金银。雍正的东西只怕不是给她的,而是给……
“姑姑,奴才听说皇上给了你赏赐,这可是大喜事。”王喜进来后对玉檀道。
玉檀回过神,看向门口道,“梅香这丫头嘴上没把门的,一转身就弄得尽人皆知。”
梅香被她看的低下头,没好意思再进屋。
“这是好事,姑姑何必怕人知道。”王喜道。
“年贵妃现在正得圣眷,跟贵妃抢风头会有什么下场,你师傅没教过你这个道理么?”玉檀不咸不淡的睨了他一眼。
王喜被玉檀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怵,低头道,“是我疏忽,一时竟忘了这层道理,回头我会提醒下头的人。”
玉檀暗叹一声,道,“王喜,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从康熙朝到现在足足有二十年了,和咱们那一辈里的人风光之后是什么下场,咱们看的还少么?”
王喜怔了怔,道,“怕就怕你和皇上是有那个缘法呢,皇上要做的无非是换个名头……”
玉檀用一种与己无关的冷静语气道,“乌鸦变凤凰的例子咱们不是没见过,可几个人有好下场了?不外乎是枯守一个低下的名分,有的人比起主位娘娘跟前得脸的奴才都不如,一年到头能得几回临幸?除非是祖坟上冒青烟,否则只能被那些出身高的主子踩在脚底永世不得翻身。你听我的话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喜喃喃道,“……你既看得这么清楚,可真到了那一天不也得认命么?”
玉檀不出声地笑了笑,“既然注定要耗在宫里一辈子,到死也得干干净净的。我这辈子横竖没嫁人的指望了,就想清清净净的念佛,等我哪天罪孽圆满,咽下这口气,铺盖一卷送到化人厂烧了就算是天大的造化了。”
“哪有大好的日子触自己霉头的,忒不吉利。”王喜被玉檀的大实话一惊,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玉檀不在意的道,“我只这么一说罢了,你听着就是。又没立刻要找绳子上吊,我还想接着活呢。”
“姑姑。”门外传来梅香的声音
王喜从凳子上站起来,玉檀道,“什么事,进来说吧。”
梅香推门进来,道,“姑姑,养心殿传话来说皇上要见您。”
到了养心殿,暖阁里支起窗户,吹进一阵凉爽的春风,高无庸早就识趣的带人退下,玉檀行礼道,“皇上吉祥。”
“起来吧。”雍正静静的看着玉檀,站在湖绿色的纱窗旁,皮肤被过滤的光线映射的泛出青玉般的光泽,人如其名。他对玉檀的感觉其实很复杂。她知道太多,不能放出去;即便没有康熙的遗命,雍正也舍不得放掉她,便宜了别人。聪明的女人不少,可像她这么懂进退的就不多了。他承认自己对玉檀有那么一点风月之心,但若曦的背叛,加上玉檀和老九的关系始终是一根刺,虽然拔掉了,但被扎出来的洞一直存在,这一切都让雍正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她。
“谢皇上。”玉檀站直后保持沉默,脸上带着恭敬疏离的表情。
“朕叫高无庸给你送过去的东西可合意?”雍正道。
“回皇上,奴婢对皇上的赏赐感激不尽,在此叩谢您的恩典。”玉檀说着跪下磕了个头。她能说不合意吗?她已经吃过一次苦头,雍正的容忍通常不存在第二次机会。
雍正看着她的动作,心里却在猜测,她是真的不慕名利、淡泊静心,还是为求取更大的荣利而故意作态?他听钟粹宫的人报告,送过去的东西都被她放起来了,是嫌太少?还是不合心意?
待玉檀重新站起来,雍正道,“很久没尝你的手艺了,刚好送来了新的奶/子,替朕倒一碗来。”
玉檀走过去,用手试了试温度,放久了有点凉,道,“皇上稍等,奴婢热一热再呈上,不然喝下去对您的胃不好。”说完,很利落的升起小火炉子,把一壶奶/子搅拌了一下才炖在上头加温。
雍正点点头道,“让你一个人终日待在钟粹宫也不是事儿,以后还是回来服侍朕吧,跟从前一样,值夜的活儿由你来做,其他的人都粗手笨脚的。”
说什么笑话呢,养心殿的人要是手脚粗笨,高无庸这个总管太监就该下岗了。玉檀心里对雍正的话不客气的吐槽。嘴上回道,“皇上要不嫌弃奴婢有段日子没伺候生疏,奴婢自然愿意回来的。”
煮热了,玉檀倒了一碗端给雍正,雍正尝了一口,温热适中。雍正每日操劳政务,一天下来睡不了几个时辰,饮食又偏于清淡,胃肠都有些毛病,玉檀显然考虑到了这点,奶、盐和茶水的配比都刚刚好。
玉檀等雍正喝完,把茶碗炉子收拾干净,道,“奴婢先退下了。”
“等等。”雍正叫住她。
“皇上还有何吩咐?”玉檀转身回眸。
“朕这里有件东西,算是个人名义送给你的。”雍正把一个见方的小盒子递向玉檀。
玉檀见着眼熟,双手接过,雍正道,“不打开看看么?”
玉檀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立刻跪地道,“请恕奴婢不敢领受。”说完把盒子举向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