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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诏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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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日子,加上昏迷的那一天,魏小贤在这个三百多年前的世界里呆了总共只有一天半时间。不过魏小贤很是得意,首先她适应能力很强,其次她这么快就找到了个知根知底的同盟。这个同盟还是个高手加美男,她魏小贤绝对赚到了。想她看过的穿越文里,那些主角一个个憋的多辛苦,心里最大的秘密不敢对别人诉说,有的人憋到死也没敢对别人讲自己是穿越来的。咳咳,她这次赚大发了。
小初子伺候好魏小贤穿戴停当,一行三人出了门。因为小初子说“千岁爷不管您想去这大明朝的任何地方,您都随时可以去。”
迈过门槛,魏小贤左瞅右瞅,有点做贼的感觉。毕竟她来到这个世界到目前为止还没离开过房间半步,也没见过除了夜、雪和小初子的任何人。她忽然觉得自己一出房门就进牢门,似乎有那么点不妥当,不过她是去参观的,又不是去坐牢,怕什么。再说了,她现在可是魏忠贤,是除了皇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她怕谁?只有别人怕她的份吧。
想到此,魏小贤挺直了腰杆。原来魏小贤住的地方是一处两进的院子。后院做起居之用,前院貌似是会客的了。刚进前院,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小太监,把魏小贤吓了一跳。她原以为只有小初子伺候她,这会却忽然冒出这么一大帮人来,弄得魏小贤有点手足无措,她定定神,清清嗓子:“起吧。”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尖细,男女不辨,以她的审美观点,归纳于不好听的那种。
众人起身散去自是不提。
会客厅很大,上方是略微抬高了的主座,左右两边各排列着五把椅子。魏小贤觉得自己用错词了,这个房间应该称作“宫殿”,因为只有“宫殿”这个词才配的上这里的宽敞和豪华。
看看那排列整齐的椅子,是厚实的雕花檀木;那地上,是绣着牡丹花的厚厚的红毯;那墙上,是一副巨型的山水画,几乎占据了大半边墙壁;那主座前的两尊铜雕,分明是皇家的独家标志龙和凤;还有那缠着金龙的大红柱子;那吐着白烟的纯金浇铸的仙鹤……这,这分明就是御前议事的地方!
小初子见魏小贤停下脚步,打量着屋里的陈设,揣摩着她的意思道:“这段日子千岁爷身体不适,大臣们就没过来请安,不过顾秉谦顾大人还是天天过来探视,其忠心日月可表啊。”
“哦……”魏小贤茫然的答道,她那里晓得这个顾秉谦是谁啊,不过是她手下的官没错了。
穿过大殿,魏小贤回头看去,只见门楣上的匾牌上写着繁体的“梅园”。
魏小贤这才想起,院子里是有几株梅树的,只不过这时节不是梅花盛开的时候,所以那几株梅树都是光秃秃的,她也就没有留心。还好,这不是皇帝的小朝堂,只是一个相仿的地方。不然,魏小贤探完监回来就打算搬家了。
院子外早就准备好了十六抬大轿,十六抬啊!皇帝出行也就这规格吧?魏小贤很想说,她走着去就行了,或者两人小轿也行。不过嘛,她是真没坐过这么多抬的轿子,以前在景区只坐过两人小轿,还不怎么舒服,所以试试又何妨。况且她忽然把魏忠贤的习性都改过来别人肯定会怀疑她的,慢慢来,慢慢来。等下次出来,把这十六抬改成八抬、四抬、两抬,循序渐进么。
轿子前后各有一队人马,没错,连人带马。服饰统一为褐色长袍,黑色尖帽,脚蹬白皮靴,腰系绦带。两人一排,排了有那么十来排,不算两边提灯笼的人(现在已经是夜晚)。个个手里还举着长条样式的黑底白边的旗子,旗子写的字魏小贤不用看就知道大概是“文成武德千秋万代”之类的口号。
旗子后面应该就是厂卫了,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身挎腰刀;有的背着弓弩,一副随时准备开打的样子。好吧,魏小贤承认这阵仗真的很…拉风,她记得电视里皇帝出行也就这么多人,这么个架势,她下次一定改,一定改!
小初子很自觉的抬起胳膊,魏小贤知道这个动作是让她搀扶的意思。魏小贤也不客气,搭上自己的小手。
雪默默无闻的跟在后面,就像魏小贤的一道长影。
十六抬轿子果然那个舒坦啊,简直比加长林肯还稳当。
惬意了一会,魏小贤开始琢磨见到杨涟她该怎么办。不能什么理由都没有,直接把他放了吧?还是先和他谈谈?嗯,谈谈,到时候见机行事。
行了有大半个小时,魏小贤都快闷的睡着了,轿子才停下。
小初子掀起轿帘道:“千岁爷,锦衣卫指挥使衙门到了。”不等魏小贤出轿,已经有太监高声宣唱“九千岁到!——”
大约有二、三十人身着黄色飞鱼(形似蟒而不是蟒)服,鸾带,腰配绣春刀的锦衣卫齐刷刷跪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又是这一句,魏小贤感觉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起吧。”魏小贤装模作样的鼻孔朝天,作不可一世状,心里却想着,以后能不出门就不门,在家窝着,看还有人下跪、长在嘴上喊九千岁不。话说总被人跪拜的滋味真不那么好受,两个字总结:别扭。
魏小贤瞄了眼小初子,小初子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千岁爷要夜审杨涟,还不带路!”
锦衣卫毕竟是个独立的衙门,里面很大,兜兜转转,先上后下,一路遭遇跪拜自是不说,魏小贤终于被带到传说中的“诏狱”门口。还没进门,魏小贤似乎就闻到了里面的血腥味。不由得心里一紧。回头看看跟着自己三步之遥的雪,魏小贤的心安了不少。
为了迎接魏小贤,两扇厚重的铁门大开。
魏小贤犹豫了半刻,心里不禁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后悔。终于,她还是迈出了步子,走进诏狱大门。该来的终是要来,她既然选择了纠正魏忠贤以前所犯下的种种错误,那么她就要勇敢去面对。
牢里光线昏暗,有两个狱卒专门手执火把为魏小贤引路。
血腥味、腐臭味、恶臭味、酸臭味、腥臭味,各种难闻的臭气扑鼻而来,尖叫声、嚎叫声、惨叫声、呻吟声、喊冤声不绝于耳。魏小贤抬手掩住了口鼻。如果有耳塞的话,她不介意连耳朵也堵上。
想必这牢里十有八九都是被魏忠贤罗织的罪名给逮进去的,她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把被冤的人都不着痕迹的放出来。
牢房和电视上看过的并无差异。有单独关押的、有几人关在一起的,还有个别的关在一个类似盒子的黑屋内,这样的牢房里应该关的是特别重要的犯人。
杨涟就关在黑屋里。
打开只能躬身钻进去的小铁门,魏小贤看见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头发蓬乱如干草,有的湿漉漉的贴在脑门上。脸上血水黑水混在一起已经干涸,整张脸严重变形的已经看不出原貌。身上的白色囚衣早被鲜血染成黑红色,脚上和手上铐着铁链,身躯弯成弓形侧躺在草垛上,瑟瑟发抖。
“千岁爷,您是在这亲自审问,还是过堂审讯?”大概是这里的一个小头目,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就在这吧,你先下去,咱家有话要问他。”魏小贤按住砰砰的乱跳的心脏,她一个现代人哪见过这种惨状,只好深呼吸再深呼吸,努力平伏自己的心境。
狱卒很有眼力见的把火把递给了魏小贤身后的雪,也跟着出去了。
“杨涟,你能听见咱家的话吗?”魏小贤怕他被折磨的失聪了。
“奸...贼!”杨涟的喉咙估计严重受创,吐出含糊不清的两个字。
“杨大人,你觉得咱家要怎么做,你才能不恨咱家。”魏小贤和颜悦色的说,虽然她不敢保证杨涟那上下粘连不清的眼睑是否能看见她的脸。
“自…裁…谢…罪!”
“咱家不想死,还有没有别的法子?比如放了你,给你加官进爵,也会放了所有被冤屈的人,官复原职。” 魏小贤蹲在离杨涟不远的地方说话。
“奸...贼,杨某...不...会...上你...的当,有种...就...给...杨某...一个...痛快。”
杨涟软硬不吃,也可能是魏忠贤太坏了,所以魏小贤说的话也没有半分的可信度。
魏小贤还是很心平气和的和杨涟谈,反正他恨的骂的都不是她,而是以前的坏魏忠贤:“如果,咱家是说,如果咱家方才所说都做到了,而且咱家还可以放弃所有的权势,遣散东西两厂,捐出所有的家产,退隐乡里,你可以原谅我吗?”这次,魏小贤用了我字,希望杨涟能感觉到她的诚意。
“你...这个...乱...臣贼子,身...犯...二十...四...条大...罪,每...一条...都...罪不...容...诛,你...就算...有所...悔悟,也...死...有...余辜。”
“这么说,不管我怎么做,也是难逃一死?”魏小贤喃喃自语道,身形一歪,几乎摔倒在地,幸而雪及时的搀了她一把。
魏小贤失神片刻,转而想到,那是以前的魏忠贤的命运,现在魏忠贤的人生掌握在她的手里,这躯壳里面住着的灵魂已经不是坏事做尽的魏忠贤,这难道不是老天给魏忠贤一个改过的机会吗?就算有一线希望,她也要去尽力争取。
“来人。”魏小贤舔舔嘴角,和杨涟没说几句话,她却感到口干舌燥浑身脱力,似是经历了一场激辩,再看看地上那个佝偻着几乎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人,还是叹了口气。
“千岁爷。”小头目闻声赶紧进来。
“好好伺候杨大人,给他换间透气的屋子,不许再用刑,还有把杨大人的案卷都给咱家拿过来。”小头目刚要琢磨“伺候”的另一层含意,就听见了“不许用刑”,明白这伺候就是伺候,连声说是。
逃似的快步走出大牢,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魏小贤暗骂这诏狱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此时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面貌普通的男子大喊着“义父”小跑过来。
细看此人不过三十来岁,戴着锦衣卫独家的黑色圆帽“太阳帽”(魏小贤临时给取的名字),腰跨长刀,身着红色长袍。“义父,怎么能劳您老大驾来这污秽之地,有事尽管吩咐儿子去办。”
“哦,咱家见了杨涟。”魏小贤估计这个“儿子”应该是这里的大头目,衣服的颜色和别的锦衣卫都不同,而且见着她也没和别人一样喊那句口头禅。
“那个杨涟是不是不留了?折腾了几个月这厮就是不开口,儿子早就想把他给了断了。”
“不,留着他还有用途,咱家已经吩咐下去不许再给他用刑,另外把相关案卷给咱家调过来。现在就要。”魏小贤故意冷着脸道,反正这厮既然是和她一伙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用给他好脸。
“儿子这就去调宗卷,义父您是不是想到什么好计策对付那帮东林贼子?儿子愚笨,还请义父明示。”
“硬的不行,你不会来软的吗?许他高官厚禄,一世富贵,咱家就不信他不动心。”魏小贤实在不想再和这个便宜儿子纠缠:“你且忙去,有事咱家自会安排。”
“义父,还有一事,这杨涟不动他了,其他五个人怎么办?”
还有五个?魏小贤头大了,这魏忠贤可真不省心:“全都暂时不要用刑,晾一晾再说。”
“儿子明白,儿子送您老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