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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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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截簪头,沾满了鱼肚里的污物,依稀看得出来是碧绿色。
鱼刚死,肚子里的五脏六腑依然有温度,可我的手刚碰到玉簪就感觉到一阵冰凉,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万年寒石,冷彻心骨。
“这是什么?”庄衍好奇的伸头来看。
“玉簪。”我去河边洗干净,就着灯光仔细地确认,整个人都有点颤抖,难道现在还在做梦?
簪头是一朵六瓣花,花的正中心有个红点。不久前,我在梦里见过这个玉簪。
把玉簪收进口袋,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庄衍和工作人员商量如何处理死鱼,有人打电话联系人,这里没我什么事,便走到金鑫身旁坐下。
黑影子飘到我身边,盯着我的口袋好奇的问:“啥玩意?”
“玉簪。”我看着他的长发笑着说:“回头送你绾头发。”
“谢谢了!”他白我一眼,“你头发也不短,自个儿留着。”说完又飘走了。
金鑫似乎很疲惫,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摸了他的额头,似乎有点烫。他忽的睁开眼,虚弱的看了一眼又闭上,“我没事,就想睡觉。”
“你坐起来靠着我,地上凉。”我扶他坐起,肩头让他靠着,他潮湿的衣服瞬间传来一阵凉意。
我提醒庄衍要赶快送金鑫去医院,庄衍交代完由戴眼镜的男人开车送我们去医院。金鑫一直不说话,闭着眼睛靠着庄衍的肩膀,我坐在副驾驶上,特意留个位子给四将军。
“好烫!能快点吗?”庄衍焦急的道。
我回头摸了一下金鑫的手,软绵绵的像个小火炉。
“别急别急,过了莲花池就到了。”眼镜男指着前面不远处的莲花宝座,猛踩油门。
路灯很暗,这个时间看不到行人,也没有路过的汽车,只有路两边沉入睡梦的一排排楼房。莲花池在我们前方五、六百米处,莲花宝座虽看不清楚,却让我们松了一口气。五六百米的距离,汽车猛踩油门几秒钟的事情,可过了一两分钟,莲花池还是隔着那么远。
“不对。”庄衍低声道。我回头看他,他凑到前排座椅中间,深锁眉头直盯着前方。我也察觉到不对,正要开口,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收回目光盯着仪表盘上的时间。
二十三点十七分。
二十三点十八分。
“停车!”他猛地大喝,吓得眼镜男下意识的一个急刹车,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啸叫声后,车子往前一冲停了下来。
眼镜男惊恐的瞪着车外,声音颤抖的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们还是隔了五六百米的距离。
“快,下车。”庄衍打开后座门,拖着金鑫下车。我跳下车帮他把金鑫从车里弄出来。眼镜男熄火拔下钥匙下了车,打着转转惊恐的看着四周。
四周什么都没有,我们像是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只有前面有一个金光闪闪的莲花宝座。
“他妈的,出鬼了。”眼镜男因为害怕,声音都变了调。
本来就出鬼了,而且鬼就在你身边。四将军鄙视他一眼,瞬间消失了。
庄衍朝四周看了一遍,低头问金鑫,“能坚持吗?”
金鑫焦虑的看着前面,点了点头。“走。”庄衍弯腰背着他,让我叫上眼镜男往前走。眼镜男又害怕又紧张,一边走一边骂还一边打电话。当然,所有的电话全是忙音。
“我槽!撞鬼了!你不怕吗?”他问我。
我反问他,“真有鬼你怎么办?”
他吓得停住,目光呆滞的盯着我。我拽着他颤抖的身体往前。庄衍忽然停下来,放下金鑫让眼镜男扶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伸出脚踢了踢,似乎踢到什么东西。
前面是空旷的路,他在踢什么我上前两步,“是鬼打墙吗?”
他摇头,“是……”
“鬼王!”四将军焦虑的声音出现,黑影倏的堵在我面前,“好像有许多冤魂的不安气息。”
“哪里?”
“就这里。”四将军手指着前面的空地。
空地里有冤魂?岗子村的冤魂不是被镇压在莲花宝座下吗?
“你、你、你在跟谁……说话?”眼镜男吓得想哭。
庄衍没理他,让我和四将军退后,他双手胸前结印,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后双掌合十,指尖冒出银白色的光,两手分开,银白色的光仿佛有了生命,随着指尖的挥动倾泻而出,从一个小点变成一团逐渐扩大,最后我们眼前全部变成银白色的世界。
银光闪耀却不刺眼,也就一眨眼的时间,庄衍的头发变成长发,一身黑衣冷冽挺拔。
银白色的光芒照亮了眼前的视线,我们眼前哪里是一条走不到头的路,根本就是一座金光闪耀的莲花宝座,刚才庄衍踢到的正是莲花池。
我惊恐的回头看车,离莲花池只有一点点的距离,倘若没有紧急刹车,只有一秒,不,也许只是半秒钟,以刚才的车速必然撞的我们全身残废!
“我的妈呀……”眼镜男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叫,两腿一软,连带金鑫一起跌坐在地上。我忙扶起金鑫,他也满眼后怕的望着眼前的莲花宝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庄衍踏上莲花池,伸手摸了摸莲花宝座,弯下腰折断一朵睡莲叶看了一下,扔回池中。
“四将军,你留下。”
他跳下莲花池往回走,眼镜男两腿软的根本站不起来,坐在那儿惊恐的看着变了样子的庄衍,尚留一点点力气问道:“你们、你们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庄衍背着他,我扶着金鑫往前走去。才迈出步,身后突然传来轰鸣的马达声,一辆闪着刺眼大灯的汽车急速驶来。
“跑!”庄衍大喝。
可奇怪的是它突然一个急刹停住,灯光下,驾驶室里的人手握方向盘死死地盯着我们。
“蔡队!”
他还是老样子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眸子里充满了仇恨与怨毒。
“救他!”庄衍低呼,把眼镜男往地上一丢,人还没来得及跑动,蔡队突然诡异的一勾嘴角,汽车如离弦的箭射出。
巨响声中,火光冲天,灼热的气浪潮涌般的往四周喷射而出,我看不见也听不见,唯一的感觉是有人抓住我一起被气浪震飞。
重重的摔下,我身下压着别人身上被人压着。熟悉的咳嗽声从头顶传来,一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往上一提,“秦娟,你怎么样?”
我睁开眼,呆呆的看着庄衍流着血丝的嘴角,“你……流血了。”
这沙哑的声音是我的吗?
“我没事。”他放下我,蹲下去检查金鑫和眼镜男。我回头看去,象征着正义、庄严的莲花宝座轰然倒塌,摔成大大小小的好多块。两辆车变成一堆废铜烂铁冒着火焰,空气中满是炸药的味道,路边靠的近的树东倒西歪的横了一地。
爆炸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人,黑洞洞的楼房亮起一盏盏的灯。很快,许多人惊叫着跑出楼房涌向莲花池。
“四将军,结界,不能让他们过来。”
金鑫身下冒出一缕黑烟,倏的一下飞了出去,闹哄哄的声音被隔绝了,一大群人在不远处绕着圈乱跑。
庄衍护住我们没被炸死,但金鑫落在最下面,本来就发着高烧,这一摔差点没断气。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彻底的陷入昏迷中。眼镜男也没醒,必须赶紧送他俩到医院。
可是现在我们没法往结界外走,我想即便是死了也要送蔡队回家。庄衍似乎和我一个意思,让我呆在原地,他一个箭步冲到仍在燃烧的两堆废铜烂铁中。火光映照着他冷峻的脸,黑发黑衣如地狱修罗,跨入燃烧的火焰之中。
我看不清他了,只能见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火焰中晃来晃去。我抱着金鑫,他的身体越来越烫,怕是有四十度了。
“庄衍!”
大声的呼叫,我吸了一口带着火药味的空气,呛的我嗓子一阵干疼。吞下口水,我正要再喊,却见火焰中走出一道身影。他出来了,肩上扛着一具烧焦的尸体。
知道蔡队肯定是活不了的,可见到他的尸体,我的身体如同坠入万年寒冰中,冷的心脏停止跳动。鼻子一酸,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对不起蔡队,倘若没有遇见我们,你不会死!
胸口翻涌着难言的悲愤,不发泄出来我也会爆炸!“陆峥!你听着!我,秦娟……不灭了你誓不为人!”
黑影走到我跟前,将我搂进他的怀中,沙哑悲痛的道:“这一切皆因我而起……”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我们……赶紧去医院。”可是怎么去呢?两个昏迷的男人,一句烧焦的尸体,就这样大明大方的抬出去恐怕要吓死好多人。
庄衍想了一下,叫回四将军,两人准备合力布下障眼法。我也冷静下来,忽然感到腰部发烫,便习惯性的伸手拔刀。
不对,追魂刀一直藏在特制的皮带里,而这个发烫的部位似乎在腰下面靠近左边腹沟。伸手一摸,刚才从鱼肚取出来是冰凉彻骨的簪头此刻像烙铁灼的我手心疼。
我原本想等有空了跟庄衍讲我做的梦,要不要把玉簪交给顾清城。可这东西太奇怪了,或许不吉利?
想也没想,我掏出来往前面火堆扔去。然而,有一只手在空中接住玉簪。
我呆了呆,忙说:“鱼肚里捡的,是玉南送给骆飘雪的玉簪。骆飘雪说不要了,她走了。”
庄衍并没追问是什么意思,把玉簪还给我,“簪子里有陆家的血,你留着,能管点事。”
可是,你怎么知道?
“可是,没屁用!”
嘲讽阴冷陌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