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商夷

1、初遇

　　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住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
　　只有香如故

　　一朵孤梅。

　　这便是尹淡风第一眼见到尤未雪的感觉。一身雪白的丝质衣裙，映着微微泛红的脸颊，就像绽放在皑皑白雪中的一朵梅花；她的眼神是坚忍的，静静地凝视着远方的山峦，孤独地站在高岗上，就像挺立在暴风雪中的一朵梅花。

　　尹淡风站在十里亭中，默默地望着山岗上的女子，许久、许久，白衣女子像是回过神来了，缓缓步下山岗，向着十里亭徐徐走来。就一眼，这个衣袂飘飘的男子就已经牢牢印在尤未雪的心间。像是上天注定一般，注定要让他们相遇，相知，相恋。

　　§§§

　　“她昏迷多久了？”封蝉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的尤未雪，询问坐在床边满脸泪痕的女子。

　　女子神色哀恸，用她那早已哭哑的嗓音回道：“三天了，从‘夜叉’把她送回来的那天她轻轻地叫了我的名字之后就再也没醒过。”

　　封蝉静静地看着昏迷的未雪，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她会死吗？”

　　“不知道，”女子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不听使唤地淌了下来，“门主说如果她明天还不见好转，只怕就没救了。”

　　封蝉又沉默了好久，才问：“如果她死了，你怎么办？”

　　女子听了这话，像是着了魔一样，眼泪立刻就不流了，哭得红肿的眼眶里透着坚忍与决绝，看着昏迷的未雪，缓缓说道：“随她去。”

　　封蝉转头看向她，这个与未雪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妹妹，她的眼神飘得好远好远。

　　未央从那日看见满身血迹重伤的姐姐，她就决定了，她不会抛弃姐姐的。她也相信姐姐不会抛弃她，所以三天来她从未离开过姐姐的床傍。她在等，等待姐姐醒来实现诺言。

　　“姐姐，我好怕。”儿时的未央依偎着儿时的未雪，恐惧的泪水沾湿了两人破旧不堪的衣服。
　　“别怕，有姐姐在。”小未雪尽管也恐惧得全身颤抖，还是用坚定的语气安抚着妹妹。
　　三个神情猥亵的男人围住了她们，发出□□的笑声，浑身散发着恶臭，一步一步地靠近瑟缩在一起的两个小女孩。
　　“他、他们好、好可怕。”小未央小声说道。
　　小未雪抱着妹妹，拼命使自己冷静、冷静，一秒钟后，她大叫一声：“跑！”拉着妹妹拔腿就跑。那三个男人在后面紧追不舍。也是她们运气太好，跑对了地方，就在她们已经气力不支，眼看要被那三个男人扑倒的时候，被路过的季挽澜救了。两个小女儿软在地上，小未雪还不忘安慰放声痛哭的妹妹：“好了，没事了，别哭。”
　　小未央因为听到姐姐温柔的安慰，渐渐止住了哭声，却紧紧抱住了姐姐。
　　小未雪轻拍妹妹的背，柔声道：“没事了，姐姐不会离开你的，姐姐会永远保护你的。”
　　小未央问道：“真的？”
　　“嗯。”
　　“永远保护我？”
　　“永远。”

　　尹淡风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神情落寞，未雪已经离开十天了。相识五年来，他们无话不谈，但她的行踪一直是个谜。总是未雪去找尹淡风，而尹淡风用尽方法也找不到她。尹淡风个性洒脱，不会寻根问底，也许时机未到，他一直默默等待未雪自己告诉他，她是谁。

　　半年前，未雪风尘仆仆地来到他住的地方，他第一次看见了她的笑容，她的笑容很甜，很纯，也很撩人。于是他们就在一起了，她成了他的妻子。持家有道、贤良淑德，对他家人、朋友亲切温和。每个人都说他取了一个好妻子。但他总是看见她在夜半无人的时候静静地望着远方，用一种只有看着他才会有的温暖眼神，于是他知道，远方有一个她牵挂的人。

　　尹淡风住的地方本来没有名字，但未雪来了之后，他便将这个优雅的小庄园取名“红袖庄”。他们在这里度过了最幸福的时刻。尹淡风心里深深明白，未雪不会永远留在这里，她从未说过不会离开，半年来，她尽职做她的好妻子，可她从来未向尹淡风透露一点关于她身世的事，如果不是如此强烈真实的存在感，尹淡风几乎以为她是他梦中出现的人。

　　然而未雪的离开，使得她愈发梦幻。她走了，就如她来时一样神秘飘忽，如果不是屋内留下了她生活过的痕迹，尹淡风就要去梦中与她相会了。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霞无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