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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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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走了霉运,或者老天爷想要我们的命。”璎珠摇头,“快去叫人救碧桃。”
“放心,已经下去救了,幸得水流不急,应该不会有事。”
说话间波浪翻起,船家扶着舷撑出一只手,另一手拎了碧桃,自水下探出头。
“这位姑娘吃了几口水,昏过去了,其他倒没有什么大碍。”
“无妨,把她拉上来吧。”众人七手八脚把碧桃架出水面,璎珠道,“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你们不要动手,把她放到舱里去,我来给她擦干。”
舱里本来没有躺的地方,船家只得在地上铺了层干净的布,把碧桃放在上头,璎珠乘着没人,先把她里外搜了一遍,果然自袜底找出银票,璎珠紧紧攥着银票,想到这些年忍气吞声受尽屈辱,一时心中酸楚苦痛,真个混和了血泪往里肚里咽。
碧桃一醒过来便拉住璎珠不放,她也知道银票保不住了,两只眼瞪得滴出血来,不说话,十指紧抠着璎珠的手臂,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璎珠淡淡道:“你别再费心机了,那东西我早藏好,你找不到的。”
碧桃骂道:“贱货,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她疯了似的扑过去掐璎珠脖子,边用力边哭叫,“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臭婊子,凭什么就能事事如意?做你的大头梦!”
璎珠想不到她真的豁得出去,一边奋力抵挡,一边沉声喝道:“你快闭嘴,有话可以和我直说,不必拼得两败俱伤……”
陈润生耳尖,已听到舱里动静不对,掀起帘子冲进来,只见两个女人扭在一处,碧桃疯妇一般要置璎珠于死地,也顾不得其他,过去一把抓住碧桃的头发用力扯开,碧桃大声尖叫,竟被他齐臻臻扯下一把黑发,陈润生毫不怜惜,将她用力甩到舱板上,喝道:“你疯了吗?”
碧桃披头散发自舱板上弹到地上,痛得彻心彻肺,又哭又骂呜咽着说不清楚话,璎珠忙过去扶她起来,轻轻道:“别再发疯了,事情可大可小,若真闹得出格了,对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回去以后怎么向妈妈交待?”
碧桃本要推开她再打,听了这话,居然停止动作,‘呜呜’又哭了半天,到底让她扶了起来。
陈润生皱眉道:“你们两个在唱哪一出?”
“我们之间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璎珠怕他多问引得碧桃开口,忙道,“几天来磕磕碰碰处处不顺心,怕是八字不合的缘故,我们怎么样都是芙蓉阁的私事,回去后自已会处理,不用你出手。”
陈润生半信半疑,见碧桃安静下来,也不好多问,只得悻悻出去。一行人回到陈府,途中璎珠再不敢疏忽,把碧桃叫在身边左右不离寸步,到了自己房间里,把门窗关紧了,才问她:“我的事你都知道了,大家打开窗户说亮话,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
碧桃也盘算了一路,此刻断然道:“你有本事!把东西又抢了回去,我却也不是好欺负的,若不给些好处,大家拼得鱼死网破,都不要活命罢了。”
“你想要什么?”
“那张银票必须分我一半。”
“呸,想得倒美!”璎珠不料她竟会如此狮子大开口,好气又好笑,“东西到了我手里,藏得严实妥当,就算是妈妈也搜不出来了,你凭什么讹我?真以为手上有什么要紧的把柄吗?我便放你出去胡说,怕也没人肯相信,相信了又有何用?一没有抢二没有偷,县太爷都不会治我的罪,再说真吵得凶了,连累到芙蓉阁的名声,妈妈第一个跳出来剥你的皮,还是乘早死了这条心吧。”
碧桃听得明明白白,顿时肝胆俱裂,跺脚大哭道,“你这贱人,算得好精的算盘,休要把人逼得狠了,老娘就算脱了这层皮也要把你一齐拉下火海,一命抵一命,谁又能得到好处!”她索性撒起泼来,倒在地上扯胸打滚,丑态百出。
璎珠冷冷看她无理取闹,等了一会,才道:“你在芙蓉阁倒没有白呆,还是学会了些本事,应酬客人虽然不行,内讧讹诈倒很有些心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会做人情扮亲热,大钱你是抢不到了,小财倒可商量,日后我何去何从与你本无关系,却也不想在世上多出个仇人,不如分你一百两散伙银,也算姐妹相识一场。”
碧桃听说有银子可拿,立刻止住哭声,抬头道:“怎么才一百两?”
璎珠沉下脸,“这是我私橐之物,统同开脸不过半年时间,哪有许多金银给你?”
碧桃想也又想,虽然少了点,但是有胜于无,无奈只得认命,起身道:“我只收银票。”
“朴噗”璎珠忍不住笑起来,“死丫头,还真学乖了,记得等会出去后管好自己的嘴,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两个当下言归于好,碧桃擦干眼泪,“姑娘你歇一歇吧,我去打盆水给你洗脸。”
璎珠摆手道:“算了,你做了这些拳脚功夫,难道还不够累,自己先去休息吧。”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又要笑,碧桃想笑又笑不出来,歪着脸垂头丧气地走了。
陈润生虽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勾当,但一连串出了许多事情,总觉得里头大有文章,回来后先把手上事情办完,抽了个空子把碧桃叫进书房,满脸笑容道:“今天我力气大了些,有没有伤到姑娘?”
碧桃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怕他,低头道:“没什么,原是我自己发浑呢,方才姑娘已经骂过我了,不敢怪公子的。”
“你和你们姑娘到底有什么纠结,为何闹得如此厉害?”
“也没什么事情,全怪我自己脾气不好,人又笨,一直讨姑娘的嫌。”
陈润生听她口风紧,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你有什么不好的,我瞧你聪明活泼,人又生得很干净,若没有你们姑娘在上头压着,也是一块好料子。”
一句话戳到心结,碧桃低下头,幽怨道,“公子太抬举我了,我哪能和姑娘比呢。”
“确实不能比。”陈润生笑嘻嘻,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背后,手搭在她肩上道,“先不说别的,在辩人看眼色这点上你就比她差了许多,难怪要吃亏。”
“公子,我又是哪里做错了,你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你没有错,却是我天生有一宗坏脾气,最见不得有人在跟前藏着腋着的,有什么事好好说,若真以为能瞒天过海自作聪明,信不信,我会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
碧桃今天第两次听到‘剥皮’这两个字,不由打了个冷战,颤声道,“我和姑娘之间是芙蓉阁的事,与公子无关的。”
“你们在芙蓉阁自然可以,现在是在陈府里,自然与我有关了。”
他的声音始终十分温柔,却又是句句相逼,迫得人没有喘息的机会,碧桃左右抵挡不过,讨饶道,“确实没有什么事,只是下午是被姑娘骂了几句,又才溺了水,喝水喝得糊涂了才敢向她动粗,姑娘已经不怪我了,求公子不要再深究。”
“嘿,既然这么说,你这种糊涂人确是不该留在我府里,万一哪天又被火烧水浸的犯浑,岂不是祸胎,不如我派人把你送回芙蓉阁,也就省心了。”他边说边往门口走,像是真要去唤人,碧桃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朴’地跪在地上,磕头道,“公子,你不要告诉妈妈,我和姑娘确实有些秘密,若是被她知道我漏了出去,一定性命难保,你们都不放过我,难道只有死路一条吗?”
陈润生听她松口,慢慢的又从书案旁踱了回来,指着碧桃道,“放心,不要你的命,只要把事情说出来,我决不会告诉别人知道,璎珠若许了你什么好处也只管告诉我,一并算给你,只会多不会少,横竖不会叫你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