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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夕岫篇 ...
康熙二十六年夏末,寻常的阴天。
风有些冷,午时左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街上的百姓一边抱怨这突如其来的坏天气,一边使劲往街旁的铺子里挤。
京城理藩院柔远司务府第内,一群人侯在院子里焦急的等着。
一位年约二十,身姿窈窕的女子倚了房门口的栏杆,不耐烦地抬头看了看,撇撇嘴道:“什么鬼天气,怕是谁做了什么孽,触动了老天爷,看看,他老人家要罚她呢。”顿了顿、瞥了眼房门,轻哼,“都一天了还没生出来,怕是。。。’旁边一个孱弱的女子带了怨言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桃姿,闭嘴”,背对了她站着的青衣男子训斥道:“如烟若是出了什么事,拿你是问。”
“老爷”,桃姿听他这么说,娇嗔道“妾身也是担心夫人,再说了,今日妾身也不是有意、、、”。
“行了”青衣男子道“带皓然回房去。这儿不用你陪着了”
桃姿听了,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什么,拉了一个两岁的小男孩,赌气就走。偏偏这个小男孩倔强得很,不肯离开。
“走啦”桃姿呵斥他“没瞧你阿玛不待见咱娘儿俩。”说罢,故意不看那男子的脸色,略一使劲儿,扯了小男孩走了。留下皱着眉的青衣男子和一群窃笑的仆人。
“哼!我比她先生的儿子哎,对你们兆佳家有功劳有苦劳。如今她要生了,就对我吆五喝六的,我呸”秀眉微扬,白了一眼“别说生儿子,她生不生的出来还。。。”话音未落,一个响雷轰然炸开,“哇啊~”一声啼哭。
桃姿正欲跨过垂花门的脚顿在半空,“生,生出来了。。”走廊尽头一盏风灯被风吹落。“哼!”她重重地一跺脚,回身快步往回走。
“生出来了!”青衣男子顿时喜上眉梢,紧皱的眉也舒展开来,另一名女子顿时松了口气,放心的笑了,仆役们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小祖宗哎,终于生出来了。
“恭喜老爷,是个女儿。”一个丫头开门欣喜的报。
“女儿?”青衣男子一顿,似乎有些意外。
“哟,怎么是个女儿”匆匆赶回来的桃姿碰巧听到,神色一松,道“不是说,这肯定生儿子的么。。。不过也是,这儿子可是谁想生,就能。。。”
“你在这儿说三道四什么”青衣男子听到她的话脸色不悦“不是说让你回房了么”
“老爷”桃姿并不因为男子的呵斥恼了,“妾身这不是不放心么”
此时产房已经整理好了,青衣男子看也未看桃姿,“哼”了一声撩起衣摆提步跨进产房。
躺在产房上的女子,脸色苍白,额头的发被汗水打湿,整个人疲惫不堪,待看见青衣男子向自己疾步走来,眼中泛出点点莹光,起身虚弱的唤了声:“老爷。。”
“快躺下”青衣男子忙伸手轻轻扶如烟躺下,温暖的大手紧握住她纤弱无骨的手,眼中满是心疼和感激:“辛苦你了”
“不苦”女子幸福的轻轻摇头:“有老爷这句话,如烟什么苦吃不得”青衣男子手握的更紧,仿佛怕自己一不留神,她就会溜掉。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稳婆抱着洗浴完毕,裹着毯子的婴儿走过来,“小格格在这儿”。
青衣男子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似抱了一件极易打碎的珍宝,爱怜的看着怀中的婴儿。
“老爷,让妾身也瞧瞧”一直没有言语的那名女子道。
青衣男子看了看她,把婴儿递了过去,“她真小”女子宠溺地看着怀中的孩子。
“妹妹”如烟向她伸出手,“来,给我抱抱”。
那女子小心的把婴儿递了过去。
“额娘抱”,如烟接过,把婴儿环在怀里细细打量,忽然撇了眉道“皱巴巴的,还真不怎么好看”
“呵呵”青衣男子在床边坐下,环过她的肩道“现在女儿还这么小,待大些了,就好看了”。
那个女子看他们这般,微笑着悄声退了出去,待出了门,眼底浮出一抹化不开的苦涩。
“呵呵,如意啊,心里不好受吧”站在门口的桃姿笑道。
“是你心里不好受吧,看谁都怨着”如意轻哼一声走了。
“笑话!我心里有什么不好受的,不过是个女儿!”桃姿甩着帕子高声道,眼中甚是得意。
园子里的花开了7次,落了7次,如今已是康熙三十三年。司务府也升迁至学士府。
“格格!格格!现在就要读书么。”一个眉眼极淡的小丫头跟在一个六七女孩儿身后。
“是啊”前面的女孩儿转身看着那个小丫头,上下一打量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格格,奴婢叫绿昳”
“绿昳?”女孩儿念着,“确是个好名字,你是新来的?”
“嗯” 绿昳点点头,“小半月前前刚进的学士府”。
女孩点点头,笑了下转身往房里走去,
“格格晚上读书,”绿昳一脸不解的跟在后面,“那白天做什么?”。
女孩推门进去,“学习琴棋,有时也会作画”绿昳微微惊愕的看着琴棋书画一应俱全房间,目光最后落在在书架前走走停停的找书的女孩儿身上,“格格学习这么多,不累么?”
女孩抽出一本《女训》,走到案前笑道“ 偶尔会有些倦,可是如果不学这些,我还能做什么?”稳稳地坐下,翻开书抬头道,“再说阿玛额娘喜欢我学这些”。
绿昳扁扁嘴,正欲说什么,却被女孩打断,“好了,我还要看书,你若觉得没趣儿,就去寻府里其他丫头们玩去,没得扰了我看书的心思”
绿昳眼帘微微一垂,又抬眼看了看已经深入其中的女孩儿,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
“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念到这里,女孩一顿,起身走向梳妆台,对着铜镜看着,里面是一张尚未成熟,稚嫩的脸。一双杏眼确是恬静如水,右手不由扶上脸颊,轻念:“‘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
眼睛忽然被一双手捂住,女孩惊叫一声,手一抖,《女训》掉在地上。
“哈哈”捂在眼前的手忽然撤走,一个男孩跳到面前,正歪了头嬉笑着看被他吓坏人。
“哥哥!你吓死我了”女孩紧蹙着眉头。
皓然见女孩瞪他,脸色一正,弯身作揖,一本正经的说:“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惹怒了夕岫格格,还望格格大人大量,饶了小的吧”说完、挤眉弄眼的抬头看她。夕岫忍住笑,佯装不领情,“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唉”浩然叹一口气,弯腰捡起《女训》,放在桌上,佯作苦恼叹道“这日后可怎如何是好。。。。。”。
夕岫被浩然搞得一头雾水:“日后如何?”。
“日后你嫁了人,我的妹夫可怎么受得了”皓然说着,做了个鬼脸。
夕岫被他说得羞得满脸通红,眼眶也随之泛红,脚一跺道:“哥哥又欺负我,我这就告诉阿玛去”说着就往外跑。
“哎,夕岫!”皓然三两步挡在她面前,哀求道“我错了,不要去告诉阿玛吧”。
皓然伸手拂上女孩的脸,边擦她泪痕点点的脸边道“不要哭了嘛”。女孩一把推开他,微皱眉道:“男女授受不亲”。
皓然不以为然地撇嘴:“我们是亲兄妹啊。。。。”眼睛忽的骨碌碌转了个圈似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哎呀,我都忘了正事了“。
“。。。。什么正事啊”。
皓然张嘴正准备说,墨眉一扬,双手负后卖关子:“你说男女授受不亲,这件事就跟你无关了”。说着不理会夕岫的疑惑,边往外走边自言自语,“听说今年的元宵灯会比往年更热闹啊。。本来想找个人一起去,现在看来,自己去也不会觉得没趣儿。。。嗯。。给绿萝买个糖人,给绿烛买个花灯。。啊!对了!小安还让我给他带飘香楼的素锦元宵。。。。”
“哥哥”,夕岫犹豫的喊他。
皓然转身,带了坏坏的笑“有什么事儿么?”。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说罢,她的脸蹭的红了。
“哦?。。这个。。”皓然一脸为难“男女授受不亲呢”。
“哥哥。。”她脸更红了。
“逗你的,走吧”皓然说着拉过她的手,向门外跑去。
“啊!少爷!格格!”坐在池边上看鱼儿的绿昳和几个小丫头看到,都是一脸惊讶。
“嘘”皓然把食指放在唇边冲她们示意。另一只手攥着夕岫的手,向府外跑去。
这样热闹的街市恐怕一年也就这一次,两排长长的竹架一直排到看不到尽头,上面挂了数不清的花灯,满街满街卖糖人的、剪纸的、桂花糕的、各种竹编的、
夕岫惊喜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她何时见过如此多的人,如此盛大的场面。
肩头一重,夕岫慌忙转身,皓然笑嘻嘻的把一个纸包塞到她手里:“给”。
夕岫低头轻轻一笑接过。仔细的正要打开,忽然想起了什么,手指犹豫不绝。
“怎么了?”皓然不解。
夕岫环视四周:“这里有这么多人呢,《女诫》上说。。。”
“停!”皓然捂了耳朵。“不听不听,你怎么总是女诫女诫的,夕岫,不要这么胆小,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一个女孩子吃着糖葫芦从她身旁跑过,因为太急促差点把她撞倒。
“夕岫,撞疼了没有?”皓然扶着她关心的问。
“没有”她摇摇头看着那个女孩子跑远的背影,愣愣的。
浩然伸手挥了挥:“夕岫?”
“嗯?”女孩恍然回神。
“发什么呆啊”
“没有啊。。。”女孩看着皓然,犹豫再三道:“哥哥,你给我卖糖葫芦好不好”。是不是吃了糖葫芦,就不会胆小了?
夕岫跟在皓然后面,小心翼翼的张嘴咬下一口浩然刚刚买来的糖葫芦,顿时口齿生香。手不小心一松,浩然给的甜点掉在了地上,她弯身捡了起来,吹了吹纸包上的灰尘,再一抬头。
“哥哥”夕岫环视四周熙攘的人群,心猛地收紧,皓然不见了。
“哥哥!哥哥”她踮起脚尖张望着前方,慌张的喊着。喊声却很快被淹没在嘈杂中。怎么办,怎么办啊,忐忑的在原地站着,又不敢乱跑。
不远处的人群喧闹起来,伴随着马蹄声。夕岫抬头看去,前面的人群倏地散向两边,未来得及反应,只见两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一股强劲的风旋过,她不由自主的向旁边倒去。摔也就摔了,可是旁边就是河。夕岫惊叫声淹没在冰冷刺骨的水里。
是难以想象的冰冷和惊恐,夕岫胡乱划拉着水,只觉快要死掉了。
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了她的腰,带她浮出了水面,新鲜的空气涌入口鼻,夕岫贪婪的大口喘着气,并剧烈的咳嗽。
待爬上岸,刺骨的寒风穿过湿透的衣服深入骨髓,像刀割一般,凌迟也不过如此吧。
“小钱子”马车里有声音传出“带她上来”。
一个小厮弯身“嗻”了一声,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将她推上马车。
掀起帘子的一刹,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要这样一直掀着帘子?”车子里的人说。
夕岫一惊,放下手,强忍住打颤的身子,低头站着。
他没有再说话,她亦不语。心里七上八下好一阵子,偷偷打量起这马车。软顶,四围挂了暗红色的毯子,菱花格子的窗挂了暖黄色的帘子。
车厢正中是一只精致的小暖炉。暖炉边晃着一只朝天小靴,顺着看上去,是紫色的暖跑,对襟褂,很是考究。
“看够了么?”语气轻佻,却像一记响雷轰然乍起,夕岫的脸颊忽的发烫,忙低下头盯着衣摆,心噗噗的跳。
“过来”
!!过去?自小除了皓然,夕岫从未与哪个男子如此接近了。她双手绞着衣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他轻笑一声,起身懒懒的踱到她面前,夕岫大气也不敢出。
“你叫什么名字?”他抬手把玩着她耳际的发梢,柔声问。
夕岫避开他的手惶恐道:“公子自重。。。男女。。男女授受不亲”。
“哈”他一旋身子,弯了手臂支在车厢墙壁上,“好一个男女授受不亲。。。那好,爷只问你,你如实回答”。眼里满是笑意,“你是谁家的小姐?”
夕岫抿了抿嘴巴:“我。。”说什么好呢
“嗯?”
“我。。。我是学士府的端。。端水丫头”
“哦?”他微眯了眼,“你叫什么名字?”
“夕岫。。夕岫。。。”皓然的声音远远传来。
她一喜,瞅着车门往外跑,一只手臂却忽的横在面前,“爷还没说让你走呢”,他歪了头笑,“你只告诉爷你的名字,爷就让你走”。
夕岫看着他嬉笑的脸,暗道此人怎么为何难缠。皓然的声音渐渐远了,心一横,公子得罪了,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嗞”他到抽一口冷气,使劲抽回手臂。女孩趁机推门出去,跳下马车就跑。
“站住”车下的小厮,抬腿正要追。
“回来“车里的人喝住他们。
“嗻,九爷”。
他倚着车厢壁,双手环胸,“学士府的端水丫头”,轻哼一声缓缓抬起右手,手指拈着一只做工精致的岫玉耳坠。
“丫头带的起这么贵的耳坠么。。”。他坐回软榻,把耳坠放进怀里,“走”。
元宵跑出去的事情被阿玛知道,当然除了马车这一出。
阿玛结结实实打了皓然的屁股,罚他跪了两个时辰,并且不给饭吃。
因是元宵,夕岫外出不算越距,还掉到了冰冷的水里,阿玛额娘都安慰受惊的她。
趁没人的时候,夕岫偷塞给皓然几块银丝糕,他感激涕零瞅着她笑,不想被阿玛看见,再加半个时辰,并拿走了银丝糕。
这一章本想大改、某苍生太懒了~就这么发了
板砖若是要砸、请手下留情啊~~
前几篇会有点乱~~
后面就好了!!!多谢支持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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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夕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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