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月之天下唯双》浮**梦

111、第一百一十章 忆情

　　赤日灼烧，干燥和火热滚烫着皮肤，吹过的风都仿佛是滚烫的火苗，身体仿佛渐渐被烤干了一般。
　　“这里是哪儿？”无尘从沙土中爬起，放眼望去，只有无尽的黄沙和如火的日头，干裂的嘴唇隐隐的发痛，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沙漠。无尘想起那一次，还是凤如卿的时候，同样是落入沙漠。天绝阵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还有之前看到的那些人是谁？那个女孩是明月吗？她叫夜哥哥的男人是谁？从头至尾都没看清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的脸。而那个和师父有同样容貌，叫昙姬的女人，难道……无尘突然有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那是师父所说的姬家的先祖？那么，难道自己看见的是过去的事情？有可能吗？想想天绝镇的古怪，无尘有些相信这种可能。
　　无尘没有继续想下去，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事情。凭借太阳的位置，无尘大致确定了方位，决定往西行，那边是沙雪镇。
　　无尘不确定自己所在的地方离沙雪镇多远，也就不能确定自己能坚持到沙雪镇，但沙雪镇是他唯一的选择。只能赌自己的运气。无尘下定了决心，一路往西走去。
　　烈日当头，如同要将人烤焦，嘴唇干裂，连呼吸都会割痛。活下去！无尘不断的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定要活着，不可以倒下，绝对不可以……
　　夜晚来得迟，和白天相反，晚风阵阵，寒冷入骨。
　　无尘没有停下，体力渐渐的流失，无尘只能不断的往前走。师父……脑中不断闪现那些幸福和痛苦的片段。面具之下的她，总是看不透，但是，即便她冷漠无情，依旧恋着她。
　　小时候被丢进狼谷练功，惶惶不可终日的一个月时间里，只是为了活着，为了再见师父一面，依靠这个决心，一次次从狼群口中逃脱，伤痕累累的活了下来，但最终还是在与狼群的争斗中，因为体力耗尽晕倒在了。那时候的状况似乎和现在很相似，一样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在挥剑或者行走。只是那时候的凤如卿还太天真，还能在最后快要死的时候都还傻傻的想着，或许醒来就能看到师父。不知道是不是偶然，至少结果是那样，醒来的时候，真的看见了师父……
　　看到师父的面具的那一刻，所有的辛酸痛苦和疲累都消失了。“师父……”年幼天真的心里满溢着幸福和难以言喻的兴奋，但是……师父却在看见自己睁开眼之后，转身离去。
　　“师父，别走。”
　　那时候的自己，只是渴望师父再多看自己几眼，让自己也能多看看师父，听师父叫一句如卿就好，但是师父头也不回的走了，什么也没说。
　　“师父……”师父是不是嫌弃自己没用，差点被狼吃了，师父生气了？“师父……”那时那个年幼的自己的恐惧不安胜过在狼谷的时候。师父一点都没在意自己吗？问着。如果师父在乎自己，为什么狠心将自己丢进狼谷，不闻不问，一个月。
　　“师父，不要丢下如卿。”
　　“少宫主，你小心。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沁心姑姑拉住自己安慰道。
　　“师父……”
　　“宫主抱你回来后，守了你三天三夜。”沁心姑姑温柔的说道，“少宫主，你好好休养身体，别让宫主心疼。”
　　师父会心疼自己吗？不知道，不知道……以前的师父那么温柔……
　　以前的自己，还是凤如卿的自己，一切都是按照她的要求来做，从来不敢违背，也不想违背……师父，你从来不知道，你在凤如卿眼里心底到底多重要。你是他的师父，是他的母亲，是他的一切，只是你留给他的，太多的迷糊，太多的无言拒绝……所以凤如卿怕了，怕你将他推开，只能选择在你的要求下卑微的活着，所有感情和真实想法都被你抹杀……
　　如卿很爱你啊，师父，你呢？你的无情，你的冷漠，你的绝情……你的心到底有没有如卿？纵然曾经肌肤相亲，曾经最亲密的相合，但是从来看不透师父你的心如果师父心底有凤如卿，为何要设计自己和亲妹妹□□，如果只有恨，为什么要对凤如卿好？为什么给了他温柔，却又将这温柔变成杀他的刀剑，从最柔软的地方深深的刺入，再也拔不出来……
　　师父，你好狠——
　　渐渐的，无尘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在走，身体本能的行走，但四肢师父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脑中已经一片迷蒙，没有丝毫清醒的意识。强撑的只有最后的执着，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这是最后残留在脑中的意念。师父……一定不能连累师父……
　　“呃……有人。这位兄弟，你还好吧？”
　　无尘听到男人的声音，眼前隐隐有一堵黑影，但是看不清，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无尘只想说，“我要活下去……”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来，只是眼前一黑，登时失去了知觉。
　　“兄弟……”
　　无尘依旧梦着，梦着那些年少时候和懵懂时候的点点滴滴……那个总是戴着面具的师父，雪杀师芸姬，长期的冷漠，偶然的温柔，从来看不透她，从来看不透她的温柔和狠心……
　　还有，那个柔软如云绝世无双的男子，原来他也是她，同样是她，可为什么不同？倾云公子和雪杀师芸姬，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骗自己。倾云公子也是她的故意设计吗？
　　还记得女扮男装的她在箫声中伴月起舞，那恍若天人的微微一笑，“继续……”
　　还记得她哭泣着哀求，“别恨我，凤如卿。”
　　还记得他说，“我爱过你，凤如卿。”
　　“如果我变成了别人，你能认出吗？”
　　“如果我不是我了，你还会这么对我吗？”
　　“凤如卿，我爱过你……”
　　“我只问你，你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别恨我……”……
　　那是倾云公子，还是师父，还是都是她，还是都是假的……
　　在天绝镇，她发狂一般的要杀自己，“我怎么可能对你动情，我本就是已死之人！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利用你，谁会爱上你这种早就该死的孽种。”或许她的举止不是因为藏宝图，而是因为恨吧，她一直都那么恨自己，恨了二十几年……
　　为了一个恨，她整整用了十七年来养育自己，用她偶尔的温柔让自己甘愿卑微的活在师徒的名义之下，饮鸩止渴，一次次迷惘深陷……爱与欲、师徒和私情……自己要的很多，能得到的很少，却一直甘之如饴。
　　“他是那位凤公子？就是沙姑娘的朋友。”
　　“好像是。长得这般好模样的男人应该不多。”
　　无尘被吵醒，微微蹙眉，全身依旧有些乏力，几乎没办法起身。
　　“凤公子。”一个有些粗噶的男人的声音惊喜的叫道。
　　“你认识我？”无尘眼前一片黑暗，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又看不见了。无尘虽然有些沮丧，但很快便不在意了。想到这些救了自己的人，立刻想起自己是往沙雪镇走，便问道，“请问你们是沙雪镇的人吗？”
　　“你是凤公子？”那个粗噶的声音又问，似有期待。
　　“在下凤如卿。”无尘确信对方说的凤公子应该是自己。
　　几个男人默契的点了点头，为首那个声音粗噶的男人有些兴奋，“我们是沙雪镇的人。我叫马萨，是商队的头领。对了，凤公子，你怎么会一个人在沙漠里？还好我们路过，否则，恐怕你……”
　　无尘诚恳的拱手为礼道，“多谢马大哥和几位仁兄救命之恩。”
　　“凤公子客气了。”男人慌忙摆手，“不过，凤公子你是要去沙雪镇吗？你的朋友已经离开沙雪镇了。”
　　“我的朋友？”无尘立刻明白了，是爹和沁心姑姑、黑白无常吗？“他们几个人都离开了沙雪镇？他们去哪儿了？”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不过你那些朋友先后都离开了，而且已经有些日子了。难道凤公子你不知道？凤公子你走得急，他们同样走得很匆忙。我们没来得及问。”
　　无尘摇头，“多谢马大哥。其实我并不是要去沙雪镇，只是出了点意外，困在沙漠。好在遇到几位仁兄。救命之恩，凤如卿没齿难忘。”
　　“哦！”男人点点头，犹豫了片刻，问道，“那么，凤公子你是要回玉燕国？”
　　无尘认真想了一下，才点头道，“是。”
　　“那正好。”男人和气一笑，“我们正好要去玉燕国办事。所以，我们看凤公子也是一个人独身上路，不碍事的话，可以和我们一道。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麻烦几人仁兄。多谢。”
　　“嗯。”男人很义气的点头。
　　之后，无尘和这一路商队一起出了大漠，到了桃花镇。商队有十三个人，头领是一个叫马萨的男人，为人豪气，一路上对无尘照料有加，有些莫名的尊敬，又很是亲近，而商队的其余人也都是些朴实容易亲近的人，这一路倒是让无尘觉得很轻松自在。
　　夜里，商队停在桃花镇歇息。无尘静立在最大的桃花树下，思绪重重。无尘特地让马萨送他来这可树下，因为记得之前，朔夜就是出现在这儿。这一路回来，没找到天绝镇，到底那个地方在哪儿？蝶儿他们是不是也安然无恙？
　　马萨说他们沙雪镇几辈人经常做生意从大漠路过，从来不知道天绝镇，而桃花镇这棵树一直是枯死，上百年不曾开花抽叶，而如今满树桃花灼灼，是怎么回事？
　　无尘抚摸着桃树，这棵树，第一次来时，倾云公子也是站在这颗树下，那时候就有过幻觉般的看到桃树开花。如今，桃树真的枯木逢春，是好预兆吗？还是有别的含义？
　　无尘取出玉箫，面对着沙漠方向吹起。熟悉的曲子吟叹着，熟悉的调子悲惋着，月光依稀如旧，回梦千年，人间骤——《望月仙曲》。
　　关于这首曲子，有过不少回忆，唯一的一首难以忘怀的曲子，曲子里有着人世变化的慨叹，曲子外，有对她的思念……
　　昔年秋水了无痕，今夜寒月还映门。箫声凉薄忆红尘，旧梦舍我旧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