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时》明河如景

22、22

　　周围死一样沉寂，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只有手上的疼痛依旧清晰。林彬满怀恐惧的缓缓睁开眼，入眼即是灰蒙蒙一片，仿佛是扬起的尘土。尘土后面是一众人表情各异的脸庞，她感觉身子重量在减轻，仰头正看到康夏脸色发白的模样。
　　她并不曾想会在这种情况下碰见他，微微一愣。他面无表情，迅速起身，又将她拉起。林彬这才注意到他一身西装上面沾满了泥土，连头发上都是灰尘，模样狼狈，眼神却锐利的看向她，林彬盯着他一言不发，他亦不躲闪，一旁从高空摔落在地的水泥板，宛若灰色的背景。林彬看着工人将那些水泥碎块一点一点的清理掉，只觉得脊背发冷，渗出层层凉汗。
　　正在此时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带着好几个人正一路小跑的过来，远远的冲康夏喊：“康总，您没事吧？！”康夏这才松开了她，弹了弹身上的灰尘道：“没事。”中年人看了看林彬转而训斥保安，林彬不想拖累保安，急忙打断：“对不起，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进来的。如果需要负什么责任的话就找我吧！”
　　听她如此说，康夏突然冷脸：“你负的起吗？”
　　“您是这负责人吗？”
　　“这不是负责人的问题，这是常识！工地这种地方没有任何安全措施，怎么能进来，而且这种地方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林彬冷笑，“于公于私，康先生，我想，您都没有资格问我吧？”
　　那个中年男人被俩人突如其来的争吵给弄懵了，急忙叫来人，似乎想把林彬先行拖走，却被康夏拦住：“文经理，这个是我朋友，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先送她回家，至于合同的事，我明天再过来找您。”
　　说完不等人回答，便强硬的拉着林彬走开。林彬每挣扎一下，他就多用一份力，到最后，林彬几乎感觉胳膊被捏碎，有些受不住痛，大喊一声：“放手！”
　　他一眼看见她倒地时被锐物划伤此刻出血殷红的手，声音越发深沉：“至少要去趟医院。”
　　林彬扭头并不看他，神色疏离：“不劳费神！”
　　“我送你。”他压根不理会她的拒绝
　　“没听见我的话吗？我说不需要！”
　　他语气比她还固执：“必须得去！”
　　林彬冷笑：“这么想让我去医院，是怕我死还是怎么着？”
　　“伤口需要清洗。”他不急不躁，谈判一样的看着她。这目光让林彬更是愤懑，康夏历来如此，看似温和良善，其实自私透顶，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她死活想走便走的是他，如今为了弥补自己良心上的不安，不顾她有何想法的人也是他！
　　林彬盯他良久一言不发，猛得将衣袖扯开：一条褐色的疤痕像蜈蚣一样盘踞在她纤细皓白的手腕上。康夏看了，脊背瞬间僵直，半低着头，眼神幽深，竟让人瞧不清他心中所想。然而，就在他缓缓伸出的手几乎就要触上那褐色疤痕时林彬却瞬间扯下袖子道：“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割腕死不了，跳楼死不了，这点小伤算什么？！！”
　　他依旧沉默的看着她，若在以前她也许会想，你为什么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呢？甚至还会因此愤怒，然而，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让人难过的局面，正在此时身后骤然响起了刺耳的刹车声，林彬回头刚好瞧见卫东从车上走下来。她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卫东扯上车子，整个过程中她头脑昏沉，直至伤口包扎完毕从医院出来才想起来问卫东：“你怎么知道我在那的？”
　　“那你又是怎么和康夏扯在一起的？”他口气不善，林彬却懒得多解释，“碰巧遇到。”
　　卫东冷笑：“还真巧！”
　　“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我在那的？”
　　卫东恶声恶气的回答：“碰巧不行啊！”
　　气氛僵硬，一路无话。
　　到了住处，林彬下车，礼貌同他说再见，卫东却突然从车上跳下，一手扭住她胳膊，一手捏住她下巴，林彬想起之前那个亲吻，瞬间有些害怕，急忙伸手受伤的右手去挡：“被人看到！”
　　“是怕被人看到还是被某人看到？”
　　“你胡说什么！”
　　“是我胡说还是你根本就是这么想的？！明明白白确定关系的男朋友亲了女朋友一下竟然要挨打，女朋友打完了男朋友然后去跟抛弃她的前男友拉拉扯扯，缠缠绵绵！”
　　“你别胡乱说话！你知道什么啊！”
　　“我知道的可多了！我知道有人对抛弃她的男人还念念不忘，我还知道有人为了躲避相亲的烦恼随便找了个人出来顶包！”
　　林彬被他捏的胳膊酸疼，有些无奈道：“你别乱猜！”
　　“都被我说中了？！”
　　“你想太多了，今天真是意外情况，我是去那采访……”
　　“我不管你什么理由”他冷冷打断她，“我可不想做什么人的挡箭牌！你明天跟你叔婶自己说明白吧！如果你开不了口，我去说也可以。”
　　“不行！”林彬拦住转身要走的卫东，语气恳切，“我叔现在身体不好。”
　　“那跟我什么关系！”卫东猛的推开她，语气生硬
　　“你怎么那么没有同情心！”林彬生气
　　“同情心？”卫东失笑，“林彬！林小姐！敢情你是觉得我这就是个爱心银行，我TMD还没无聊到这种地步！你不会真以为我一直都那么大公无私乐于奉献吧！”他面色冰冷，连肢体动作都有几分狠厉，林彬从未见过这样的卫东，她有些无所适从的看着他上车，发动车子，由不得多想，脚步一移，整个人挡在了车子正前方，突然亮起的车灯，像是一根根芒刺，照的她眼睛刺痛，她半眯着眼睛试图从灯光源头看清卫东的脸，然而，是徒劳。
　　车子猛然掉头，林彬小跑跟上去，堵在车子前头，不肯让路，根本不顾身后来来回回的车子，使得卫东不得不赶紧下车，下车后他气冲冲的骂：“不想活了啊！”
　　她上前试图解释，然而卫东铁了心的不理她，眼见着他又要上车，林彬也顾不上那么多，冲上前去挡住他去路，声音陡然增大：“到底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
　　卫东依旧铁青着一张脸，林彬看着他抿了抿嘴唇，突然踮起脚尖，一手勾住他脖颈，亲了上去……
　　她仍然记得自己当时发疯一样的抱着卫东拥吻的模样，疯狂的像是八月骄阳，炙烤的心都跟着化了，她隐约觉得他反手抱紧了自己，将她抵靠在车门上带着粗重的喘息。寒冷的夜晚，昏暗的路灯，还有那些模糊不清的车辆，冬夜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暧昧气息，她沉迷于这暧昧，像是着了魔，自陷沼泽，连挣扎都不能，她顿时想起了一句话：自寻死路。
　　这吻漫长而炙热，亲吻过后是漫长的沉默，他们在街头紧密相拥试图将寒风赶尽，他用他灰色的风衣将她包裹在怀里，宽厚温暖的大手将她双手萦握，俩人以同样的姿势沉默的望着墨黑色的天空，均有几秒钟的失神。林彬在思考对与错：这样做对吗？骗人对吗？这种选择对吗？可一切似不能回头。她不愿再想以后。烦乱的以后，不应花费今时今日的好时光，她如此安慰自己，看着卫东同样也沉思的容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是否同她一样？她并不知彼时卫东心中所想，然而想必当时他同她一样是笃信自己的选择不会有错。
　　他们在寒风中站了那么久的最直接后果就是，林彬的腿第二日就疼的不能走路，她高中时候将腿冻坏，就再也受不得冷风，回公司时走路一瘸一瘸，同事打趣：“彬彬，你男朋友没来送你？”
　　“男朋友？”
　　“就是那个很帅个头高高的，昨天过来找你，我说你去采访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估计是昨天被打了一巴掌之后去找她兴师问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