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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童养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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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众人坐在聚月楼的后院说说笑笑,场面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温碧是个文静害羞的性子,除了偶尔和众人说几句话外,其他的时间都是静静的看着众人围着常安七嘴八舌的说话。
此时,他们正在聊今天常安和月华夜两人出去约会的事。
常安笑着道,“嗯,那里的景致真的很漂亮,简直可以说是人间仙境,如果往后能在那种地方生活就好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神仙都羡慕不来的自由平静生活。
“嗯,最好还有美丽的君爷和可爱的孩子陪伴。当然,怜惜也会在小姐身边的。”
挽画嗤了一声,取笑道,“你那时都不知道躲哪个地方去生孩子了。”
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众人中心的常安也跟着莞尔一笑,笑容就像是月色下的昙花,美丽而蛊惑。
看着她,温碧的心里觉得很安定,只是,安定之余,却也有股无言的落寞。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若是,他们不曾相识,那该有多好。
他看了众人一眼,走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常安无意间瞥见他的举动,想起自己临出门时曲望月对自己交代要好好的待温碧,便和众人找了个借口,然后去找温碧。
“堂哥。”常安在他的身边坐下。
温碧正在伤感中,忽然见常安从天而降,顿时如受惊的小白兔般惊慌的从台阶上站起来往后一退,“堂,堂妹……”却忘了脚下还有几层台阶,脚步一歪,当下后脑就和身后的石柱来个亲密接触,狠狠一磕,痛得他的眼泪几乎没掉出来。
常安情不自禁的抚额叹气,温碧的反应真是大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让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会吃人或者长得很吓人,不然怎么两次见到她,温碧都会吓得受伤,一次是在常府的亭子,一次是在这聚月楼的后院。看来她该自我好好反省下。常安一边严肃的想着一边急忙奔到温碧的身边查看他的伤势,见他紧紧的捂住受伤的位置,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以为他疼得厉害,不由担心的说,“别用手捂着,让我看看。”
温碧噙着眼泪看她。他痛,是因为心中难过。
常安不明白他的心思,见他不动,便干脆自己动手,一手抓开他的手,拉下他的头仔细的替他检查伤处。
薄薄的头皮呈现出一块淡淡的粉色,轻轻的用手指摸了摸,凸凸的软软的,好像有点微肿。
还好,没有流血。常安放心的松了一口气,放开温碧的头,对他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怜惜拿药过来。”
听了,温碧急忙摆手拒绝,道:“不用了,堂妹。”
“可是你的头有点肿,需要擦药。”
看常安那么关心自己,温碧的心甜甜的,细声细语的说:“不要紧,过一会它就会好了。”
见温碧那么坚持,常安也就不在多说,寻了一块干净的台阶坐下。
温碧看了她一眼,犹豫的坐在她的身边。
浩瀚的苍穹,一轮皎洁的月亮若远若近的挂在天边,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
常安觉得他们两人不能这么干坐着不说话,那气氛多少会有点尴尬,而且,对于温碧,她除了知道表哥这层身份外,其他的空白得让人不敢相信。
或者应该说,不止是对温碧,如果问她对常家的亲戚了解多少,她的印象里就只有孔世家的一个少年和曲望月的一个远门侄女,两人的名字她至今还清楚的记得,一个叫孔忆,一个叫温柔。对于他们,她还是在五岁那年的生辰有印象。若不是那年的生辰相遇的印象太过深刻,她也不会记得这两人。
在小时候,因为身体健康问题,她一直被常如意当宝似的养在家中,不准她出去外面也不准任何人探视,除了蒙这个师父。
对于这些,她并不介意,刚开始来这个世界的她,对这个世界还有深深的抵触情怀,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什么都不对。所以五岁之前,她都还没有见过任何人,她也乐意不见任何人。
直到五岁那年,常如意见她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下来,思前想后觉得是时候把她介绍给众人,于是决定在她生辰那天宴请各路亲朋好友。
那天,是常府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门口车水马龙,马车川流不息,一路从大门口排到了街巷尾,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条长龙般壮观,府里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后院的地方还特意搭起一个戏台,聘请州城最有名气的梨园过来唱戏。真可谓是一晚掷千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常府在娶亲。
那天,常安见过常家所有的亲朋好友后,整个人已经累得一沾枕头就能睡觉的那种,当怜惜抱着她路过新建好没多久的平心亭时,她隐约听见亭子里传来女孩的打骂声。
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只是那声音骂得实在狠厉,让她暂时忘记了困倦。
她想,这天毕竟是她的生辰,她就算想袖手旁观,也得问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好让人过来解决。于是便示意怜惜抱她过去看看情况。
来到平心亭,灯光灼灼,她看见一个年约十七岁,穿着体面的少女正对着一个缩在角落里的人拳打脚踢。那人的身子紧紧的蜷成一团,双手紧紧的护住头部,看不出是男是女,年纪是大还是小。而她也不曾在意,只知道自己被眼前这个少女的举动惹出了怒气。
即使眼前的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也罪不至此,招来这么一顿毒打。
“怜惜,她是谁?你知道吗?”常安伏在怜惜的耳边悄声问道,说完,觉得喉咙有点发疼,感觉好像是着凉了,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多了一分沙哑。
怜惜看了那少女一会,也伏在常安的耳边低声说道,“小姐,你忘了吗,她是你的堂姐。温柔。”说出温柔两个字时,语气里满是对她的行为的不赞同,还有对那个被打的人的同情。
果然还是他的常安小姐好。
温柔?她的堂姐?!由于这天见过的人太多,到现在常安已经忘了她那些亲戚长什么样。不过既然怜惜说这个女孩是她的堂姐,那就一定没错,只是,真是没想到她们竟然有亲戚关系。
“堂姐。”
温柔正打得起劲,被常安这么一打扰,顿时觉得有点扫兴,她转过身瞪着常安看了一会,良久哦了一声,显然已经认出了常安的身份,“原来是堂妹,你怎么在这里?”
常安想,温柔是客,还是她的堂姐,这件事她得小心处理才是,心中斟酌了一番后,笑道,“我有份礼物要送给堂姐当见面礼,正好看见你在这里就过来了。”
“哦?”听常安这么说,温柔不由觉得好奇,兴趣浓浓的问,“是什么,快拿出来我看看。”
“我不知道堂姐喜欢什么,找你就是为了此事,堂姐和我一起去挑吧。”
“这……”温柔犹豫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终究敌不过礼物的诱惑,对地上的人恶声恶气的威胁道,“回去吧,记住,别让人看见你的伤,否则小心回去后有你的苦头吃。”
常安听了,脸黑了黑。
那人没有说话,蜷着身子一动不动。
温柔好像已经习以为常,满意的哼了一声,对常安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看着温柔率先走出平心亭,常安这才惊觉,温柔的右脚有点跛。
那一刻,常安记住了这个堂姐,温柔。
而孔世家的少年孔忆,却是回苑长安的途中认识。
途中,她们三人经过常安栽种药草的院落时,只见里面蹲着一个少年,正低头在拨弄着什么。
常安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会有人在这里,而且还对她的药草有兴趣,这让她感到有点意外,却也担心他会对自己的药草施以毒手,连忙对怜惜做了一个暗示。
怜惜得令,抱着常安走上前,对蹲在地上的少年问道,“孔公子,您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
那个少年听了,不但没有做贼心虚的惊吓,反而一脸镇定的从地上站起来,拍手,弹了弹身上的衣服,动作做得干净利落,自有一股光明磊落的美感,是常安来丈夫国后遇见的第一个十分有英气的少年。
他转过身,走到三人的面前,说道,“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会进来了。”然后认真的看着常安,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说认真,严肃的说,“麻烦你以后外面挂个牌子,写着禁地,闲人勿进。”
“这样我以后就不会进来了。”
说完,留下一脸惊愕的常安和目瞪口呆的怜惜,从容不迫的离开。
后来,常安从怜惜的口中知道,此少年是孔家的少爷孔忆,而孔家和常家两家是世交,只是一个在头一个住尾,两家的距离离得又有些远,所以除了节日外,两家平常都是以书信来往。
这次常安生辰宴客,孔家理所当然的会前来祝贺,只是,常安没想到他们两人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_^)
柔和的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在地上照出两道影子来。
温碧起初还有点别扭,放不开,渐渐的,在和常安平常的谈话中,整个人慢慢的放松下来,开始说一些关于自己的事。
“其实,我并不是温家亲生的,我是他们领来的童养夫。”说到这里,温碧的心里还是不免苦涩,却也只能认命。
“童养夫?”常安意外的侧目。
“嗯,我是温馨欣夫人带回温家的。”随后,温碧缓缓的说起自己到温家的原因。
“曲君爷嫁到温家后,因为身体孱弱,只给温家诞下一位小姐,偏偏小姐在一岁的时候不幸得了小儿麻疹,导致后来走路有点问题……”
听到这里,常安的心里觉得有些异样,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接下来的时间,她静静的听着温碧讲他的故事。
“温家在天京是一个大户人家,京内开有几家绸庄,生意兴隆旺盛,在地方上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见曲君爷无法在生育,便从外面娶几个侍郎来开枝散叶。谁知,有的人不是不孕,就是生不出女儿来。
后来,温馨欣夫人得到一个高僧的指点,僧人说,她命中注定只有一女,而这一女在二十五岁之前还会有一道血光之灾,若是避过,以后替温家开枝散叶也不是难事,若是避不过,温家以后将后继无人,当即吓得温馨欣夫人面无血色,后来在温馨欣夫人的追问下,僧人告诉她,只要她找来一个金贵命格的男子来做小姐的童养夫,就能替她消灾解难,抵挡一场浩劫。”
听到这里,不用温碧明说,常安也已经明白他就是那个人。她有时真想不通,为何有的人会迷信到这种地步,真的相信算命先生的随口胡诌。
可怜的温碧。这一生就这样被决定了。
常安的心里有股冲动,想要给温碧一个温暖的拥抱。她突然明白常府门口常如意那一叹是为了什么,还有那句话,她会来带他走。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堂哥,她对你好吗?”
温碧笑得有点勉强,道,“小姐待我还不错。”
“那就好。”常安不疑有他的点头。在她的眼里看来,温碧对温家来说就好比是一道救命符,能够救他们女儿的命,他们应该宝贝都来不及,怎么会对他不好呢。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也没聊什么特别的话题,就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可温碧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一张脸笑得神采飞扬。
这一生,能有这么一场属于他们两人的回忆,他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