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宫阙》沈清慕

13、战争（1）

　　天界，边疆。
　　寒风凛冽吹来，吹不散军营里压抑的气氛，哀号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一座座驻军帐篷比肩林立，灰黑色的粗布帘勉强阻挡住寒风的脚步。
　　边疆四季如冬，大多的时间里都在泼洒着雪花，空气干得仿佛皮肤都要裂开，寒风无处不在，刚刚捂暖的手，转瞬便毫无知觉，冰冷的像是个铁块。
　　似乎呼出的气都要结成冰渣，天慕飒穿上军绿色棉袍，掀开帐篷厚重的帘子，走了出来。
　　帐外一个军官摸样的人走近，双腿并拢站直，行了个军礼道：“报告将军，除了重伤的兄弟尚在休养以外，其他人都已到校练场了。”
　　“好”天慕飒点了点头，抬步向着校练场走去。
　　天慕景常年驻边，训练出的军队纪律严明，清晨天还未亮便有例行的校练，而后由将军带领，绕校练场快速跑二十圈。休息一阵后还有固定的队列训练、冲刺训练、埋伏训练和撤退训练，兵士们队形多变，技巧娴熟，这也为天慕飒省下不少时间。
　　军队纪律严明是好事，只是多年来对于天慕景的绝对服从，让他们在看到天慕飒的时候或多或少有些微词。
　　天慕飒到达边境的第一天清晨里，军队依然不变的校练，然而有几个士兵，队列训练时脚踢得不够高，冲刺训练时矛举得不够平。天慕飒却没有训斥他们，只是在而后的绕场跑步中叫他们跟在自己身边，并以绝对领先的速度跑下了二十圈，跑完之后气定神闲，那几个士兵却累得倒地不起。之后紧接着，天慕飒要所有对他有微词的士兵一个一个来和他比试武艺，武器任选，方式任选。在连续打倒了十几个士兵后，终于没有人再站出来了。
　　每日晚间，天慕飒都会到士兵的营中看望那些重伤的兵士。边疆战场，刀口饮血的生活里，训练和厮杀是最普通寻常的事，在不断地征战和磨砺之间也涌出浓厚的兄弟情义。驻边男儿，满腔热血，豪爽和义气构成他们全部的性格特点。天慕飒每日里的关心和抚慰，温暖和感化了那些受伤兵士的心。
　　短短几日下来，原先军队里的躁动便一点一点平息下来。
　　如今士兵们对天慕飒的指挥绝无异议，几个军官更是尽全力帮助天慕飒在最短的时间里完全了解军队。
　　虽然在前一场和魔族的战争中主将重伤，死伤折半，但是灵界的五万增兵的及时援助，让整个军队得到迅速恢复和补充。出乎天慕飒意料的是，灵界的五万兵士行事低调，不张扬过分，不独断揽权，并且在与天界的兵士相处过程中一直相安无事。
　　十万的兵士，填满了本有些空旷的校场。“喝！”“哈！”的喊杀声不绝于耳，在校场上空低低盘旋，消失不散。
　　“哈哈哈……”天慕飒忽而仰天大笑，笑中豪气万丈，“魔族蛮夷，竟想与我天朝抗衡！我挥兵攻城之日，就是他魔族败战之时！我们定将大败魔族！”
　　士兵们高高举起手中的长矛，大喊：“大败魔族！大败魔族！大败魔族！”
　　天慕飒的笑似是一抹阳光，晕亮每个士兵的心。
　　战争的制胜因素有很多，士气便是其一。士气不可低垂，战争中最忌士气消靡，若还未战心先灰，此战便已输了一半。
　　一个军官跑得天慕飒近前，军绿色的棉衣有些破旧，
　　“将军，您要的热水已备好”
　　“好！”天慕飒猛然回身，看着身后的军官，眼里的亮光竟让人不敢直视，“去把热水泼洒到城墙上去，今日我们便与魔族好好一战！”
　　“今日？”
　　“我们要主动出击？咱们人那么少，魔族……”
　　“不是主动出击，今晚丑时魔族必将偷袭我军。”天慕飒看向远方的城墙，古旧的城墙依然高耸，岁月斑驳了那些石砖土瓦，却斑驳不了将士们一腔火热的保国之心，“众将士听令！午后除巡逻兵外全部回帐中休息，子时出账，准备征战。违令者，斩！”
　　“征战！征战！征战！”
　　积压已久的豪气终于得以释放，日头缓缓西落，夜晚，月华初放，天慕飒只身一人走出城来。城外远方是一片树林，一棵棵枯树已经冻死，灰黑色的枝桠直指苍穹，像是一张张愤怒而狰狞的脸。
　　白日里城墙上泼的热水现下已冻成冰，深褐色的城墙外罩着一层平滑的冰罩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道道寒光。
　　城外左右恰有两座小山，半人高的枯草将两座小山完全覆盖住，楚云天拨开枯草，眼里滑过一缕狠意，慢慢转头看向那片枯树林，一缕笑意爬上唇角，眼中却冰冷一片。
　　回到军营中时恰是子时，士兵已聚在校练场中，人人站得笔直，寒衣铁甲，冷矛坚盾，硕大的校场上一片肃穆，鸦雀无声。
　　天慕飒走到军队中，他步履缓慢，打量着每一位准备征战的士兵，亲手帮他们整理铠甲。挑出从前和他比试过的几名士兵，授命为队长，而后细细分配了每一个小队的任务。
　　一切就绪后，他站在敞开的城门前，目光再次锁定远方那一片枯槁的树林。那黑暗细密的树干间，似是有一双双绿色的眼睛，正在偷偷窥探着城中的一切。
　　天地间忽然安静了下来，四周悄然无声，天慕飒的眼中再次盈满冰冷恨烈的坚决和必胜的信心。
　　“嘎……”几声尖锐的乌鸦叫声猛然划破夜空，十几只乌鸦突然拍着翅膀从那片树林里飞走。
　　唇角勾起一缕冷笑，天慕飒抬起的手突然向下一点。
　　一旁的军官得令后对着城门守卫大喊：“关城门！”
　　声音像是一把利剑划破眼前浓黑的夜，两扇沉重的铜门在数十人的合力下终于缓缓移动，城外树林中突然涌出无数敌兵，整齐的步伐似乎让大地都震动起来。
　　天慕飒眼里的笑意却更深，城门缓缓合拢，隔绝城外一片嘶喊的打杀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