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魔》蛮风

12、寄居月亮村[白月篇]

　　哲兰让我和上嘎在学生公寓和药婆的小屋里选一个住。
　　“药婆是我们村年龄最大的婆婆了，她经常在屋子里熬药给村民治病——不知你们能不能闻药味啊——”
　　上嘎那家伙回头对我灿烂一笑——结果就是上嘎去住学生公寓了。
　　其实这结果正合我意，哲兰告诉我学生公寓在闹市区，药婆住在村子边缘。我正好喜欢安静，而且药婆年纪很大，我正好可以和她聊聊过去的事，了解一下这里。
　　说真的，我对这里很感兴趣。
　　于是我在去药婆婆小屋前，先在闹市区转了转，这里的人都知道了我们乘风暴号来的事，对我十分热情。他们的艺术气息很浓重，很合我口味。
　　有一条街全是绘画作品，还有一些小画展，我注意到，有一个小角落里摆了几幅稚嫩的水彩画，有一个小女孩独自蹲在旁边的地上玩弄着土堆。
　　“你在干什么呀，小妹妹？”我蹲在她旁边问她——我看到她在搭建一个小园——旁边有个精致的小袋子。
　　“我在种花。”她一字一顿地回答着我。看样子她不过6、7岁。
　　“你是外海来的哥哥？你一定见过太阳、见过花儿吧！”她羡慕地看着我。
　　“恩，哥哥见过，很灿烂，很温暖，很……美丽——”面对她那张认真的脸，我感到心里很难受……
　　“这些画是你的大作吗？”我想，问问孩子值得她骄傲的问题，她会很快乐的。
　　“噢——不！这是太阳的大作！”她骄傲地回答我。
　　“太阳的大作？”我刚注意到，虽然涂得有些乱，但是每张画的主题都是太阳和鲜花。
　　“恩！就是——”她站起身正要和我大讲特讲一番，突然远远地有人喊她。
　　“哎——我来啦！”她稚嫩的嗓音高高回应着。“哥哥帮我看一下我的小花园！”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没影了。
　　我看到，那小袋种子是黑桑、曼珠沙华和向日葵的。在我翻看种子的时候还无意看到了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佐丽，阳光照耀的时候，油画里两个人一起弯腰。”
　　我刚把它们重新收好，那个小女孩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了：“有个姐姐要来我家呢！所以我要先走啦！可惜呢——今天又没法种花了——”她一脸惋惜地捡起地上的花籽，心疼地抚平堆起的土堆，就要转身走。
　　“画放在这里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她回身对我灿烂一笑。我不禁有种冲动想把芒摁在地上暴打一顿——他是多么心狠啊！可是看到她一蹦一跳远去的小小身影，我又觉得有些惭愧……
　　别的画我也无心多看了，哨子说下午6点还要去刚才看见的太阳楼集合商量对策，我还是先拜访药婆的好。

　　走到了村子的尽头，还没看见屋子呢，就闻到了药的苦味，很可那不就是人生的味道吗？我一直很想被药薰薰，品尝这人生的苦楚——
　　屋子很简陋，也很低矮，木门已经朽了，歪歪扭扭地耷拉在门轴上，一拉就发出“吱——”地尖锐叫声，屋子里氤氲着药汤的热气，浓重的苦味……我看到白茫茫的雾气里有一个低矮宽厚的身影，费力地握着汤匙搅和着大瓦罐里的药汤，瓦罐很高，她不得不踩在砖头上踮起小脚，拱起本来就佝偻的脊背。
　　“婆婆我来帮您吧！”本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我走上前试图接过汤匙，谁知她一把把我推开了，小老太婆力气真不小，我差点没撞到墙上。
　　“我还没老呐！用不着你小子帮忙！！”她真是毫不领情，对着我就破口大骂，唉呀这可怎么是好呢……哲兰不是说都是村子里好处的人么……
　　她又继续熬她的药了，看也不看我，就把我一个拎着大包和画架的人扔在那儿了。
　　“呃……婆婆，我是白月，是乘风暴号来的，哲兰安排我寄宿在贵地……”我试图向她解释。
　　“哲兰！？那个混蛋小子！活腻歪了是吧！？”她火气真不小，把汤匙狠狠往瓦罐里一甩，在脏脏的围裙上擦擦枯枝般的手，叉起腰来，布满血丝的大鼻头之下，两个鼻孔顿时撑大了，鼻翼扇动着，眉毛剑一般竖起，怒眼圆睁，脸上深深纵横的皱纹颤动不已，扭过头来，锐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指戳着我：“你就睡地板吧！自己铺床！”干瘪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后，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又缓和了些语气，用弯曲的食指指着我的脸说：“不要打扰我熬药！你要是敢弄出些动静来——小心我打死你！”不过最后那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威严，倒更像是个执拗的孩子。
　　我想，也许她确实会很好处的。
　　——不过我还得自己铺床，睡在朽掉的木地板上……我只好认了。
　　“婆婆……可有褥子……？”我尽力轻声地问道。
　　正在认真熬药的她呼地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我：“没有！你不是拿了一打纸么？用那个铺！”
　　可这是我的画纸啊，我最宝贵的东西了，怎么能……算了，我直接睡好了。
　　于是我也没铺床，只是支好了画架，摆好了画板——我想给药婆画一张，这是我来这座岛的第一张，这个场景很不错——
　　我在侧后面对着她比划了一阵，她似乎察觉到了，很不爽地回头白了我一眼。
　　构图和颜色都已经放在我的脑海里了，画布上隐约呈现出一副很棒的人像——就是这个时候！我飞快地调色，平铺着背景和人物的棕灰色块——然后是人物细节，棕黑，深棕，浅棕，亮部用鹅黄提亮，灰白的围裙系带，亚麻布衣服的质感，脸和手的皱褶，枯骨、筋脉走向刻画，五官色块，大鼻头，突出颧骨，干瘪的嘴唇，然后是点睛——转头瞥我时的眼白和瞳仁里的光亮——这让人不得不服从的眼神啊！
　　“我的天！”我才发现她原来一直站在我身边，凶神恶煞但十分出神地凝视着我作画的过程！
　　“干什么！继续画你的！”她又白了我一眼，目光回到画面上，苛刻地审视着每个细节。
　　“哦……哦。”我第一次被模特看着画画，还是位这么凶巴巴的老人家，真是……
　　我继续画着。
　　“喂，小伙子！”她粗着嗓子吼到，“这个影子应该再浅点儿吧——！”她撇着嘴努努大鼻头。
　　“哪、哪里？”这屋子里到处都是阴影啊……
　　“笨蛋！就是这里么——！”她用手指戳戳立柱的影子。
　　“啊……哦。”确实是，那里我画得深了点，不过，没有经验是很难感觉出来的。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鼻子里“哼”地一声，“我家老头子以前是画画的！我都在一旁看了一个多世纪了！”
　　看来我果然可以和她聊聊过去的事情，不过人像画接近尾声了，我也该去太阳楼找哨子他们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提示：查查黑桑、曼珠沙华和向日葵的花语吧，那就是他们的Anarkh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