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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医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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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县如今人口稀少,想要找一个可以居住的院落十分简单,但想要找一个好的院落就有些麻烦了。
就再打算放弃寻找时,终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小院,推门入内,院内虽不大,却样样俱全,一小块菜地,一口井,一棵开满梨花的老树,三间砖木混搭的屋子,屋内家具一应俱全,只需简单收拾便可直接居住,一番还价后,终以九百文的价格租下了这个院落的一月的时间。
“小姐,这个可算是咱们外出一年来住的最好的小院了,价格也不贵。”云苓一边说着便将马车绑好,便开始收拾屋内,虽然牙行的人每月都会清扫一两次,但很多细处仍要自己动手清扫,尤其被褥一类,最好不要使用,因为你不知道那被褥多久没有清洗过。
那时刚开始游历,什么都不懂,也是租借了一个小院,当晚因为疲惫没有什么感觉,结果第二天起床,二人都是满头的跳骚,如今回想起仍然感觉头皮发痒,从那以后,除了桌椅以外,一切都用自己带的。
二人先马车内的人搬到偏屋,云苓开始动手清扫今晚所要睡的床榻,趁着这个功夫,尹沐姎终于可以仔细观察那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带下的人。
虽然之前在山上也看过,但周围环境实在不是很好,在加上时间仓促,只是草草打量了一番,如今细细观来,这人虽然满脸污泥,但也难以掩盖那坚毅的脸庞。
既然要自己医治,那自是要好好观察伤势,以便对症下药,越是把脉,脸色越是凝重,如过她所猜不错的话,这人身体里至少有三种毒,一种乌头之毒另一种则是番木鳖萃取的毒,最后一种好像是砒石之毒,又好像是生南星之毒,也不排除是否还有其它没察觉毒。
此人情况可以说是尹沐姎有生以来碰到最严重的伤者,以前所遇的都是一些简单外伤或伤寒之类的,即便是中毒也都是因误食野果什么的,从未碰到这种情况,不过这也激发了她的好胜心,外出历练本就是增长见识的,如今碰到了,又岂能轻易放弃?
拿出纸笔到一旁的木桌上开始书写药方,甘草一两,干姜一两,防风两钱,青黛一钱...看着写满了两张纸的药方,想了想,又加了一钱麦冬。
再三确定完药方后,长舒一口气,不管有用无用,这些几乎用光她这几年所有学到的知识,据她刚刚的观察,那道伤很可能已经到骨,如果那样的话,就只有一种办法,真的要那样吗?
刚走出小院两步,又快步返回,从马车上拿出四五包药材,最后挑挑拣拣,装入熬煮草药的砂锅之内,嘱咐完云苓熬煮方法后这才离开。
再次回到那家医馆。
看见来人,少女露出些许意外,毕竟她几乎可以确定榕县没有会解毒的人,拿起药方观看两眼后,疑惑的神色更甚.
虽然她医术只是一个半吊子,但按照这个药方上写的,中这么多毒,肺腑都要被毒化了,完全被必要救了,转念又一想,也可能有几种是写来迷惑外人的?毕竟每一个药方都是用无数时间和生命换来的,可以说是药师的命根子,在一些偏僻的小村庄,只要你掌握了三四种常见病症的药方,便可保证后代永远有口饭吃,像这种解毒救命的药方更是千金不换。
但疑惑归疑惑,该拿的药还是要拿,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一个由药包堆起的小山出现在了面前。
“一共五两”结算后她才发现,这种类虽多,却都是一些寻常草药,几乎是个药馆都可以买到,这写药方的人是个高手,不仅考虑到了药性,还考虑到了所需银钱,毕竟治病求医很耗费银钱,如果是奇病,往往都是有钱医,而无钱治,最后病痛而死。
药方那事还真不是尹沐姎意藏,完全就是因为这人确实中了好几种毒,至于省钱倒是没猜错,她确实是没钱了,这份药方是她算好了钱才来抓的,否则到时候付不出来钱不就尴尬了?
回到小院,发现云苓已经打扫完毕,已经开始熬煮晚上的吃食,这一年来,虽然一直漂泊在外,但只要条件允许,云苓总是可以饭菜做的十分可口,这也是一路虽然困难,但依旧坚持下来,没有返回家族的的原因。
“小姐您回来了,您坐一会,饭菜很快就要好了,”说着将切好的菘菜倒入锅中翻炒起来。
“不急,你慢慢做”,毕竟那还有一个快毒入肺腑的病人,这个才是当下棘手的事情。
屋内,尹沐姎再次将那根用来防止毒素扩散的带子解开,很快因血脉不通而发紫的手臂恢复了原有的模样。
真的要刮骨疗毒吗?不管怎么说,那方法自己只是在家族藏书中见过,听闻军中对于中毒箭者也都是用这种手段,但自己终究没干过啊,甚至都未曾见过,虽说去买药的路上一直在想,这真到跟前了又犹豫起来了。
尹沐姎,你要好好想想,这是一条人命,不是一堆死肉,但人就是这样,你越是不想,那个想法就越是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怎么都甩不掉,看了一眼天色,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到时候用烛光的亮度根本不够,如果明天也就不用烦恼了,直接可以给这人收尸了。
“小姐,饭菜好了,现在吃饭吗?”云苓的声音瞬间将尹沐姎从纠结中唤醒。
“先不吃了,你去院中找一个有光的地方,然后架起可以放下他的木板,在旁挖一个火塘,烧上一壶水。”尹沐姎说着三两步跨出房间,快步走向马车。
虽然云苓不明白小姐这是要干什么,但手上动作一点也不慢,三两下便搭所需要的场地,此时尹沐姎也从马车内跳了下来,手中还拿着一卷微微泛黄的白布。
又合力将人抬至院中,用外似鹤嘴的碗灌入早已煮好的麻药,将那卷从马车上拿下的白布打开,里面是一把把通体乌黑,奇怪但精巧的刀具,每把刀刃口都薄如蝉翼,含光不露,一眼便知不是凡铁所打,抽出两把外似柳叶的小刀,将刀头浸入沸腾的壶中。
到这一步,即便尹沐姎不说,云苓也能猜到接下来要干什么了,“小姐,您这是要刮骨吗?奴婢要是记得没错,那方法您只在书上看到吧?”
“事到如今,我也只有这一种办法了,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这个办法,又岂能看着他死?放心,你家小姐我天赋异禀,即便这是第一次也不会失手的。”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云苓还是那个昏迷不醒人听,或者只是给自己一个信心?
见此场景云苓也不再说话,她知道自家小姐一旦确定了某事无论外人怎样说都不会改变,如今自己能做的只有安静和相信小姐。
此时院内只有还未燃尽的炭火发出微弱的爆裂声,将衣物彻底拨开,随着第一刀的切下,大量发黑的鲜血争先涌出,即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见到此场景却仍有些颤抖。
尹沐姎很清楚,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停,一旦停下,这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绝对不会再有,那他可真就是因为自己的操作而死了,想到这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险些切断筋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将所有杂念抛出,一心面对眼前场景。
刀刃在骨头上来回剐蹭发出索索的声音,一旁的云苓见此场景面容已无血色色,好像那刀子是在自己身上剐蹭一般,终于还是忍不住跑到一旁开始呕吐。
......
随着最后一抹阳光离开了院落,尹沐姎也将最后一针落下,撒上金疮药,用干净的棉绢将伤口包扎完毕,这场手术也彻底宣告结束。
尹沐姎此时瘫坐在椅凳之上,看着面前的场景,被压下的紧张与恐惧再次席卷全身,很快又被成功完成手术所带来的喜悦所洗刷。
一旁的云苓将早已备好的温水与巾帕端来,细细的擦拭着尹沐姎沾满污血的双手:“小姐您果然天赋异禀,即便第一次也是毫无意外的成功了。”
伊沐姎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看着仍有些发抖的手道:“可能是吧,当时只觉得一定要成功,也一定会成功.....”用巾帕擦净水珠,又取出那灌药器,将熬煮好的解毒药剂灌入,长出一口气:“好了,不管怎样,我已经将毕生所学全用上了,因为是中毒,只要他一个时辰后他症状有所减轻,那便没问题,否则......”
一阵咕噜突然传来,尹沐姎的肚子终于发出了抗议,这才想起距离上一次吃正餐的时间已经快过去四个时辰了。
“小姐,您还有胃口吃饭啊?”说着撇了一眼那满地的污血,毕竟那场景冲击力太强了,反正她现在是没胃口吃饭。
“总不能为了救别人把自己饿着了?到时候他好了,我饿出毛病来,我可不认为他会内疚。”说着便向屋内走去。
“赶紧把饭菜端上来,等会吃完了还要收拾院子呢,总不能就那样放着,这要是进来个人非得报官说咱们杀人不可。”
“奥奥”,应承中走向了厨房,将早已做好的饭菜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