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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爱情 ...

  •   推开窗,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夜空中,满天的星辰熠熠生光,然而,月亮拨开云雾,瞬间遮去了它们的光芒。她不自觉的幽幽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迷茫。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三年了。

      身后一双温暖的手轻轻靠近,为她披上一件外衣。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收回自己不知飘散到何处的情绪,转过脸来,对身后的男子微微一笑。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里的不安便一点点扩大开来,猫一样挠着他的心。

      “红袖,明天就是……你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大脑短暂的一空,这句话脱口而出,流利的仿佛排练过千万遍。话一出口,自己先吓了一跳,他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红袖的目光落在他送来的礼服上,又开始变得迷茫,随着她的沉默,季烈的心也一点点抽紧。若说刚才心中像有只猫在挠,此刻就好像是只老鼠在不停的啃噬,让他紧张的连呼吸都不那么顺畅——如果,她真的说她后悔了,他该怎么办?一阵无力感袭来,他忽然觉得身心具疲。努力的向红袖挤出一丝苦笑,季烈极为缓慢的转身准备离去,至于红袖的答案,他心中一片明了,已经不需要听见她亲口说了。

      恰在这时,桌上的蜡烛忽然啪的一声爆开一朵烛花。无比自然的,季烈一伸手,将红袖护在怀中。飞溅出的火星落在他的手背上,立时烫出一个小小的水泡来。他并没有感觉到痛,因为心里早已苦涩的一片麻木,心底飘过一道悲凉的叹息:红袖,你看,即使刚刚被你所伤,我却依旧看不得你受半点伤害,三年前便是如此,三年后此情更甚从前……

      情之一字,莫名其妙却害人匪浅!

      他一点点松开手,“阿烈……”带着哽咽的一声轻唤成功的让他为之一僵。
      傅红袖握住了他受伤的手,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嘴角却是轻轻扬起,她说,“我只后悔一开始认识的人不是你。”
      季烈呆了呆,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迟疑的抬起手触及她的脸庞,傅红袖轻轻的一眨眼,泪水果然簌簌而下,衬着她明媚的笑容,“我不是因为怕死才嫁给你,而是因为不想离开你,所以才想要活下来。”
      终于一伸手将她拥进怀中,紧紧的搂住,任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襟。季烈闭上眼,贪婪的呼吸着她发间的幽香,满心的满足,整整三年,他终于如愿以偿。

      红袖任他抱住,埋首在他胸口,哭的昏天黑地。

      这三年,季烈把她照顾的太好,除了不让她下山外,不曾让她受过半点委屈。明明是那样高傲冷漠的一个人,却从未对她发过一次脾气,即便她总是在伤他……

      她说喜欢鸢尾,季烈就将后山全部种满鸢尾送给她。
      她染了风寒没有胃口,季烈便亲自下厨为她煮粥。
      她喜欢弹琴,季烈便重金为她寻来名琴和琴谱。
      她心病发作卧床不起的时候,季烈衣不解带的守在塌边,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三年或许并不长,但如果用来等待,便显得过于漫长。究竟要多铁石心肠才能对这一切视而不见,毫不感动?死心塌地的等一个人真的太难太难,再浓烈的爱情终究会被时间冲淡。曾经觉得刻骨铭心的那些记忆其实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牢固,而她也远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坚强。

      更何况,如果五年后沈沧浪无法打败季烈,他们两人就会被当做祭品供奉给那守护七叶明芝的龙神做食物。到那时即使季烈有心保她,也必然要和教中的长老们起一番争执,她或许能够不死,可沈沧浪却不可能活下来了。这样的结果,她一点也不想看到。

      幸福的日子过得久了,不惧死亡的勇气便不复存在了。三年前她尚有以死殉情的果决,可如今,她无比想要活下去,所以她等不到五年后了。

      听下山的教众说,沈沧浪当了零陵郡府尹,每日日理万机的处理公务。这样的他哪里有时间来练武呢。也许,他根本不会来了吧。堂堂状元郎,前程似锦,何苦为了她来送死呢。

      这三年,她成长了很多,也看透了很多。曾经以为自己不能没有沈沧浪,曾经天真的以为比起不能和沈沧浪在一起她宁愿去死。

      可如今,蓦然回首,竟恍惚间记不起,当年爱上沈沧浪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也许真的如巫仙娘娘所说,那不过是她短暂生命里的一点执念,期待一场如书中所写的,富家小姐与穷书生的轰轰烈烈的爱情。

      原来,沈沧浪不过是她年少时的一场梦,一场关于爱情的美丽的梦。
      原来,这世上根本没有那些自欺欺人的唯一。

      收住泪水,她抬起脸来,轻声而坚定的道,“嫁给你之后,我会把他彻底忘记。”
      季烈眼神一动,没有说话,慢慢低下头,温柔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无名谷中,月明星稀。
      沈沧浪倚在大树下,手中握着一壶酒,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今天是红袖的生辰,他浅呷一口壶中酒,神情有些落寞。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是三年了,他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踏进这里时的场景。便是在这棵树下,师父举着手中的木刻人偶对他点点头,“状元郎,好久不见。”

      自怀中摸出那只人偶,他举起来细细端详,这人偶雕刻的格外精致,只是缺少了五官,空白着一张脸,说不出的诡异。人偶的背上刻着一个“空”字,笔触苍劲。这个充满了违和感的人偶,究竟蕴含了怎样的禅机呢?对着月光照了半晌,沈沧浪的眼中渐渐染上几分醉意。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今日虽不是佳节,却比佳节更让他觉得寂寂冷清。醉眼迷蒙中,他开始想念很多人,想念青砂,想念铁风,甚至有点开始想念……父亲。

      又一口酒灌进口中,他呛得低咳两声,人年轻的时候总是不知道珍惜拥有的东西,不知道留后路,仿佛那样就是不尽全力。

      如今,一无所有,后悔吗?他不知道,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空了。自嘲一笑,他慢慢闭上眼睛,终于沉沉睡去。

      远处,桃桃收回自己的目光,三年来,每年的这一天沈沧浪都会把自己喝得大醉。他从来不说自己有多苦,不管何时,看起来总是一副闲适的模样,可是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师父,您说过只有忘记才不会痛苦。可是,您为何又不让我帮他消去记忆?”

      “你可以消去他的记忆,却无法让他放下心中的执念。人啊,总要亲身经历过一些痛苦才能学会成长。”说话的男子一头白发,容颜却一如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是沈沧浪的师父,当今国师,沉念。据说,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在百姓心中是个如同神祈一般的人物。

      桃桃低头不语,她永远也不明白,眼前这个神一般的男子心中的想法。明明不希望沈沧浪赴那五年之约,却又收他为徒,教他武功;明明知道她的身世,却又不肯对她吐露半字,只是补偿般的教给她很多东西。她掀起一个苦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神和凡人的区别?

      “我的确不希望沧浪赴那五年之约,可是,我左右不了他的决定。我收他为徒,只是因为他是个真正的天才,我不想看到自己辛苦钻研出的武功后继无人。”沉念淡淡的开口,甚至没有看她,“你的身世,出谷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你现在所学的,皆与你的身世有关。”

      这一次,她只沉默了片刻,“师父,您能看见未来吗?”
      “我看得见的是命。未来瞬息万变,却又是绝对的。所以,你最好不要知道未来,因为一切想要改变未来的努力都是徒劳,何苦来哉。”沉念一边说着,一边向谷外走去,他的手上绕着拂尘,声音安详但也清冷。

      未来是绝对的,他深信这一点。比如,沈沧浪会成为他的徒弟。虽然,他参加琼林宴是偶然,沈沧浪在一届考中状元是偶然,沈沧浪天赋异禀是偶然,沈沧浪要学武也是偶然,但这些偶然相加便成了必然。何况,即使没有这些偶然,他也会因为铃音的托付,而收下这个徒弟。

      沉念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几不可见的波动。
      铃音……如今,这世上,记得这个名字的,恐怕也只有他了吧……

      谷外,一声嘹亮的鸡鸣声,天快要亮了。

      桃桃看着沉念背影消失,呆呆的吹了会儿冷风,终于握了握拳,慢慢的回屋去了;
      古木之下,沈沧浪翻了个身,皱起眉头,似乎梦见了不愉快的东西;
      香零山上,傅红袖睁开眼,目光落在床头的大红喜服上,神情幸福;
      零陵郡邸,沈铁风握着手中的一份卷宗,双眉微蹙,一夜未眠;
      沈府大院,沈青砂攥着一只陪伴了她多年的泥偶。凝视良久,突然一松手,泥偶跌落地上,骨碌碌的不知滚去了那个角落。

      “无量寿佛。”沉念脚步微顿,轻轻颂了一声道号。又是一声鸡鸣声起,他已继续前行。
      这终究还是一个普通的清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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