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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山匪 ...

  •   秋榆惊了,下意识去看身旁的牧文德。按道说牧文德也是个皇子,哪怕是轻装下江南,身边也该带着几个侍卫,可是这么一打量,这路上除了那车夫是个健壮的,却没再看见其他人。

      秋榆一下便紧张起来——这山匪是出了名的凶残,截了车杀了人,到时候扔在山上就称是路滑车毁,是谁都没办法的。

      她侧眼瞥了牧文德,却没见他怎样惊慌,竟是面色平静地起身,那车夫也抽出一把剑来。

      这两人尚且平静,秋榆却平静不得,她心知自己是跑不过这里任何人的,万一拿剑打了起来,她可是得做那刀下亡魂。

      她跪伏在地上,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打量了一下身后的山崖,估摸着自己如果滑下去倒也能活。

      那几个山匪居高临下往下一看,却见那三人没跑也没跪,不由得称奇,以为是自己把这几人吓愣了,那领头人笑笑:“一只箭就把他们吓趴下了,可惜怎么没射中人。”

      旁边那人笑起来,架了弓搭了箭,指着那下面的人说道:“我倒是看那男的是个小白脸,一看就是个吃民脂民膏的东西,倒不如一箭射死了清静。”

      说罢,那箭便往后一拉。只听那弓弦一响,身旁却爆出一团血雾来——

      那几个山匪来不及躲,被几箭射了胸膛,正正倒地死了,只有刚刚领头那人还活着,那箭穿了他的大腿,他整个人蜷在地上倒着气。

      牧文德还是站在那里,只是笑了一声:“蠢货。”说罢,他才想起来身旁的秋榆,却见她怕得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他的身影里。

      牧文德极有耐心地弯下腰来,去扶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紧紧贴着自己,低声安慰道:“怕什么?有我护你,岂能让人伤到?既然我敢以身为饵,就必然做了完全准备。”

      秋榆心里恼他把自己置于这危险境地,却不能说什么,只得依在他怀里柔柔说道:“多谢文德护我。”纵使她深知自己并非这样娇软之人,但既为人妾,便只能以存世为本。世间男子多爱柔美之人,三皇子大抵也不能免俗。

      牧文德揽着怀里美人,却只去在意那山匪,见树上落下来了李飞,淡淡命令道:“把那人拖回来,我有事要问。”

      那山匪被几个暗卫架了起来,从山上扛了下去,一下扔在了牧文德面前。

      “你们的匪头是谁?”牧文德踢了地上那人一脚,问道。

      那山匪此刻虽然血迹斑斑,却颇有种宁死不屈的气节,把头一扭:“没有了,刚刚死的那个就是。”

      牧文德没气,反倒笑了起来,接过身旁递来的剑一刀砍了下去:“你是说,就你们这几个废物,能杀了武朔安他儿子?”

      那人还扎着箭的右腿登时掉了下去,喷出血来,在南方已凉的黄昏里冒着热气。

      他惨叫一声,不可思议地盯着牧文德问道:“你他娘的把我杀了还问什么?”

      牧文德随手把那卷了刃的剑扔在地上,看都不看地上那人:“谁要问你?不过是给有些人一个问好罢了,让他们知道有人来了。”

      地上那山匪却“嗬嗬”地倒起气来,咬牙切齿骂道:“你们就是大明官府是吧!一群畜牲!管都不管百姓死活,你们都得死!”

      牧文德揽了秋榆往山下走去,听着身后那人的叫喊,却没理,只是笑了一声:“官府是畜生,那山匪又好在哪里?总不见他们抢了东西发给百姓。”

      秋榆没接这话——她一个穷苦种地家的养女,和官吏山匪都挨不着,自然也无话可说。那江南大涝里挨过的饿,怕是皇子和山匪都不记得,只有那些两脚扎在泥水里的百姓记得。

      只是这寒山寺离姑苏尚远,这天色不比夏天,日头早早就落了下去。这样走下去,能不能在太阳落山前进城还是个未知数。

      秋榆跟着走了一段,便听着周围嘈杂起来,多了许多人声狗吠的——这倒是不稀奇,只是山上的集市里的人都散集了往下赶。却还有隐隐的马车声传来,像是车轮子碾在路上的声。

      秋榆奇怪起来:“这破山的,怎么还有人大下午乘马车来呢?”

      身旁的牧文德却没奇,反倒是勾起来一个笑,盯着大路尽头隐隐约约的人影,却揽了揽秋榆,站住了。

      那头逐渐露出一辆马车来,虽然雕花尚显贵重,却也是半旧的,那椽头木不是用的结实橡木,而是用了点普通的梨木,两匹马有些艰难地拉着,车前车后跟了许多男丁。

      牧文德就这么领着人站在路中间,严严实实地挡了个正着,那马车是怎么也过不去了。

      打头挑着灯笼那人见了,只当是什么不正经的流民,拔了剑喝道:“徐大夫人礼佛!何人拦路?”

      牧文德没答,身边的李飞却喝道:“我管你什么大夫人,叫她出来行礼!”

      这一声下去,那群人骚动一阵,那马车里却探出一个头,以团扇掩着脸,只露出一双描了朱砂的眉眼,脸型珠圆玉润,刚一看见牧文德,便惊叫一声:“原来竟是三皇子!我倒想是谁这样大胆,不曾想竟是您下了江南!”

      说罢,那头便缩了回来,一只脚急急从马车上迈了出来,那女人便被人从马车上搀扶了下来。人还没站稳,便急急跪地:“向三皇子请安,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下子哗啦啦跪了一地人。

      牧文德却莫名笑了一声:“可不得行,那山上就是寒山寺,佛祖可都是看着的。众生平等嘛,也不敢受这礼,还是快快请起吧。”

      那徐夫人这样伏在地上,却尴尬起来,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倒是干笑了两声:“那佛哪有天子贵重,三皇子是龙家骨血,自然也是真龙在天。这真佛就在我面前了,还要上山,倒是我的不是。”

      她急急从地上爬起来,让开了一旁的马车道:“怎么好让三皇子一路走着呢?三皇子还是来上马车吧,不乘马车,我就要下来陪三皇子一同走了。”

      牧文德这次却没怎么装腔作势,拉了秋榆的手便往那马车上走,经过徐夫人的时候不经意般瞥她一眼:“徐夫人刚痛失爱子,不若和我们一起乘车,也倒不算失礼。”

      徐夫人的笑凝固一下,旋即欠了欠身,跟着牧文德上了马车。

      马车贴着山崖壁绕了个大圈掉头下去了,马车内的气氛却显得颇为奇怪。秋榆紧紧贴在牧文德身边,对面坐着的徐夫人低眉顺眼不敢抬头去看,牧文德却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

      正当秋榆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牧文德却开口了:“徐夫人来礼佛,可是有事要求?”

      坐在对面的女人极轻地抖了一下,面上便浮现出来一个苦涩的笑来:“我儿年轻气盛,入山时夭亡。我怕他困在那深山老林里,想求那菩萨佛祖的保佑他呢。”

      牧文德便点点头,面上浮出有些真情实感的哀伤来:“令郎年华正好,我初闻此事,也觉得十分痛心,只是命数难测,还望夫人不必太过心痛,悲伤犹过易伤身。”

      徐夫人便拿了帕子拭起眼角来,那泪光隐隐约约的,她便低了头啜泣起来:“我倒是好了许多,只是今天来拜一拜佛,便勾起我那伤心事来,倒是对皇子无礼了。”

      “无妨,爱子之情人皆有之,乃是常事。只是徐夫人万不该如此晚才来礼佛,这寒山寺离姑苏远,这样晚了,倒不怕什么山匪吗?”

      徐夫人将那手帕放下,笑了笑道:“三皇子说笑了,这山匪再贼胆包天也大抵不敢冲撞我们,我徐夫人为武家主母,前后护了一队人,还能让山匪劫了吗?”

      牧文德却笑起来:“可是那山上的贼人可是刚劫了我呢。”

      徐夫人闻言大惊,花容失色,声音也结结巴巴起来:“哎呀,这可是……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呀!我得派人去报官府!三皇子您可千万不得有失!”

      牧文德揽着秋榆,让她半倚在自己身上,却笑了笑:“徐夫人不必多么担心,我身旁的暗卫还是得力的。至于这山匪之事,不如以后再议,这舟车劳顿的,大家还是少说些话,也不必费多了口舌。”

      这马车里便重又静了下来,只听见车轮和窗外枝叶摇晃的声音,并有人群的脚步声。

      秋榆今天刚逛了集,又被那山匪所惊,这样一安静下来,却困了起来。三皇子的衣服都是精工细作的,她这样倚着那肩,只觉得自己头下的触感软绵绵的,是厚厚的新棉。

      秋榆大抵也是真的困了,竟就这样靠着他肩上睡了过去。

      ……

      “醒醒,到地方了。”

      秋榆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却困困的哼着,扭了头想接着睡,头下的垫子却不乐意了,往上顶了顶她,把她弄醒了。

      秋榆这才发觉自己竟在马车上睡着了,牧文德此时很有耐心地看着她,见她醒了便笑了笑:“终于醒了?这是武将军武朔安的府邸,我们就在这里落脚吧。”

      她往外看去,却见几盏惨白的灯笼挑在门上,映亮了这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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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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