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封信》港岛好天气

7、7.爱道歉 拦不住的

　　结束时曲之意无聊地鼓掌发起呆，忽然感觉旁边的人身体一僵，他顿几秒疑惑转过头，看向此刻眼神复杂，紧盯着手机的程榴：“咋了？”
　　程榴察觉到目光倏地按灭屏幕，不太自然的扭过头避开视线，左手攥紧手机到指尖发白。
　　“…没，消息”良久后他平静道，但耳垂忽地升起些可疑地红晕。
　　“走了。”
　　程榴站起身没注意身侧暗暗投来的几道视线，大步走出会场。
　　“那人叫什么来着？”
　　曲之意漫不经心地跟在他后面，声音带着些佩服和探究。
　　“杨桖。”
　　程榴不经意回头侧对着他，抬眼找指示牌。
　　曲之意垂头无聊地把金发缠在指尖，忽然被某个亮光闪了一下，他抬眼目光落在少年耳垂上的一点不易察觉的银光上，惊讶的挑挑眉，随后声音带笑道：“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程榴神色淡淡没回头，微颔首示意接着说。
　　“逃课约架打耳洞的网瘾少年。”
　　程榴一顿，扭头目光平静中带着丝不屑投向他，曲之意见他这样来了劲儿，伸手想碰他耳钉，却被程榴后退一步不留痕迹的躲开。
　　曲之意轻啧一声，随后坦然道：“我可没说错，你自己拿手机看。”
　　程榴目光扫过他显眼的金发和耳饰，皱着眉声音不悦：“你没资格说这话。”
　　曲之意嘴角笑意更甚，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两人正往准备室赶，曲之意收起笑沉下脸问：“后面你打算怎么办？”
　　程榴恢复平常冷淡的脸，没什么波澜道：“不怎么办。”
　　曲之意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自己干着急，“那疯狗要是搞你呢？”
　　“他不会，”程榴确定道，目光冷静的对上曲之意的视线：“会也无所谓，我来负责。”
　　曲之意一噎，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良久后：“说得轻松，你知道要是被针对会有多麻烦吗？”
　　他忽然想到什么，脱口道：“要不我去找叔叔帮…”
　　“到了。”
　　程榴目光迅速沉下来冷声打断，曲之意声音骤停。
　　“进去别再提，以后也是。”
　　他声音比平常更冰，目光中带着散不掉的寒意瞥向曲之意，而后推开门。

　　曲之意停在门口顿几秒，叹口气收起情绪跟进去。
　　程榴目光淡淡扫了眼房间，发现没有想找的人后温声问：“他人呢？”
　　邸梨从电脑里抬起头，犹豫了一下道：“直走到底左转，在过道那。”
　　程榴点头朝外走，和身后的曲之意迎面，曲之意状若平常，见他要走问：“去哪？”
　　“找人。”程榴垂眼脚步未停。
　　“行，找到就走了，”曲之意说完后突然想起重要的事，转身见他没回头连忙大声问：
　　“待会儿吃什么？”
　　“你们定。”
　　程榴踏出房门，临走前突然一停，他握住门把的手顿了几秒，随后声音淡淡补充道：“多定个位子。”转身出了门。

　　程榴在有些潮湿的通道里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头，他朝左转顿住脚步，垂眼默默注视着靠墙闭眼的男人。
　　那人曲这一条腿，双手无力地落在地上，脸上轻皱着眉，整个人疲态尽显。
　　第三视角看自己，还挺奇妙的。程榴安静靠在对面墙上没出声，低头久久注视着他。
　　允许杨桖上台的那刻就想到了后果，所以此时见到人他反而平静如水，他从没想过是别人的错，也不需要道歉。
　　是他点的头，无论结果多糟，和任何人都无关。
　　程榴低垂着眼发觉对面手指微动，他轻呼出口气掩下眼底情绪，看着杨桖悠悠转醒。
　　杨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熟的，又或许一直没有，当他眼前忽然一暗时他想睁开眼，挣扎半天终于掀开千斤的眼皮，看到一双熟悉的运动鞋时目光愣愣，慢慢地抬起睡眼惺忪的眼，与面无表情的“自己”对视。
　　片刻后，他大脑宕机的缓缓合上眼。脑袋里不自觉开始回忆这一天。

　　早上：一觉睡醒发现自己不是自己。
　　上午：坐着轮椅被推进某发布会后台，上台骂了个脑残老总，单脚跳着下台。
　　中午：边搜百度边写了篇检讨，然后睡着。
　　现在：被当事人不知道盯着睡了多久，马上要被制裁。
　　他心中苍凉一片，开始编排自己的后半生。
　　明天：“支离破碎”的出现在黑市还债。
　　明年：坟头草两米，无人在意。
　　后年…
　　“醒了吗？”程榴静静对方紧闭的眼和颤抖的睫毛淡淡道。
　　他深吸口气，嘴角挂起牵强的微笑慢慢睁开眼，准备迎接死亡。
　　“抱歉，麻烦你这么多。”程榴看着他一副英勇赴死的样子心中失笑，面上依旧平静。
　　“？”杨桖嘴角虚伪的笑僵住，他目光呆滞了一瞬没反应过来刚听到的话。
　　“是我考虑不周才让你迫不得已上台，不用担心，后面不会再牵连到你了。”程榴乘胜追击道。
　　一番话完。杨桖又恍惚了几分，他久久未言的盯着程榴的眼，想找出一丝开玩笑或者调侃，可是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他彻底懵逼，目光清澈的呆滞片刻，而后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程榴闻言走过去，还没站定却被一股力量扯着向下拽，他脚下一晃，摔倒前及时用手撑住地，就在他皱眉时面前的人突然倾身向他靠近。
　　两人的距离经过一摔本就贴近，此刻更是连吐气间温热的气息都清晰可查，程榴呼吸一滞，他脸上罕见露出几分空白顿在原地。
　　杨桖用手背贴住自己的额头，随后拉住程榴的衣摆借力靠去，距离骤然缩进，触碰时对方被空调吹的微微冰凉的皮肤将温度渗透手心传到四肢，杨桖见状疑惑的低声呢喃。
　　“也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呢？”
　　说话间温热的气体喷洒在程榴鼻尖，水果硬糖的甜味若隐若现，他瞳孔一缩看着近在咫尺，熟悉又陌生的脸，心跳空了一拍，随后一点一点加速，犹如第一次打开的汽水般炸开。
　　杨桖说完后看着连睫毛都清晰分明的脸，恍然发觉距离太近，他倏地松开手向后靠在墙上，持久的睡意终于散了大半。
　　“上台的是我，喷人的是我，缺德事儿你一件没干，为什么道歉？”
　　他坦然，虽然不想承认，但做了就是做了，自己拿笔写的决定推到别人身上不是他会干的事。
　　程榴有些恍惚地听着，还没从刚刚的瞬间里抽离，他反应几秒，而后声音有些干涩道。
　　“如果我没开口，你就不会被骂，后面的事也不会发生。”
　　杨桖：^ - ^？
　　杨桖挠挠头试图理解这句话，最后实在想不通，干脆把缠成一团的思路打了个蝴蝶结，而后一脚踹进垃圾桶里。
　　“你想多了。”他直接道。
　　“。”
　　“你想什么呢，这错你都要揽到自己身上，你把那个傻逼置于何地？”杨桖费解地开口。
　　程榴还半蹲在地上，他目光恢复平静，听到话后心底落了灰的角落忽地被撕下一小块陈旧的壳，他目光依旧淡然平视着杨桖。
　　“有件事我想不通，”程榴温声道。
　　“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声线平平，面露些许不解。
　　“还能为什么？”杨桖脑袋里那几个词挥之不去，他愤愤咬牙从缝里挤出狠话：“他特么才是小屁孩，游戏里要是见到他，我非得让这逼好好分清楚大小爹，真是科技进步了狗都能出来恶心人了。”
　　他恶狠狠的发泄一通，心中顿感舒适不少，突然一声很轻的笑声传来，他转眼看向程榴。
　　程榴默默在一旁看着杨桖动作，内心陡然生出愉悦的笑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他掩唇轻咳一声，随即站起身。
　　“总之，”杨桖见他心情好转，悠然道：“这堆破烂事儿又不是你造成的，别老想着担责。”杨桖说到后面才恍然想起自己该为下半辈子积点德，于是口风唰一下飘走开始艰难的为自己弱智行为找补。
　　“当然其实我觉得这其中我的原因也只占一点点，我们应该齐心协力共同对抗那个傻逼，这样才。”
　　“不用拓展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程榴垂眼看穿他的心思，直接挑明了。
　　“…哦，”杨桖讪讪摸摸鼻子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拍了拍沾灰的裤腿。
　　他跟在程榴身后，没话找话说：“内什么，我写的那个脑瘫东西。”
　　他想说，如果没看的话其实可以不用点开。但很显然程榴没体会到他的意思。

　　饱含浓情蜜意的文字再次浩浩荡荡的闯进程榴脑海里，他走路的身型微顿，良久后淡淡开口：“嗯，看了。”
　　…杨桖面如死灰的闭上眼，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过是一篇垃圾检讨书而已，作为忙碌的老板肯定不会细读的。

　　“最后一段挺，”程榴面无表情吐出几字，第一次对自己词汇量感到匮乏，良久后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语，“态度诚恳的。”
　　说完他状似不经意朝后瞥眼，随即又转过。
　　杨桖心中顿感不妙，颤着手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第一个聊天框迅速拉到最底，那段他随手复制的句子引入眼帘——
　　真的非常抱歉，亲爱的，今天我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让你感到受到了冷落。请原谅我的疏忽，我会努力改正，让我们的感情更加甜蜜
　　（爱心）

　　身后突然发出一声短促沉闷地“咚”，程榴闻声回头，只见一部手机安静的躺在地上，手机主人恍若未闻僵在原地，左手还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停在半空，整个人如石像一动不动。
　　目光相接的一瞬，程榴看到他眼神愣了一秒，随即整张脸迅速从额头红到耳根，仿佛熟透的蕃茄。
　　两秒后，杨桖僵硬的弯下腰捡起手机，手抖成筛子点开百度搜索两条词条——
　　-如何注销微信？
　　-如何举报百度词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