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封信》港岛好天气

11、事了拂衣去 深藏功与名

　　“好巧啊，我们是一组诶。”女生看着手中纸条上的红色圆点抬起头笑着道，她张口还想接着说却忽然被叫住。
　　“然鲤。”
　　清冷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程榴微扭头就见一个高挑的女生正注视自己，狭长锋锐的丹凤眼带着冷意。
　　“萧宝！你回来啦？”身前的人一下子跑去缠住箫凛的手臂，面上弯起眼笑看着她。
　　箫凛寒冷的目光倏地一顿，她皱着眉却并未甩开身上的人，淡声道：“走了。”
　　然鲤动手比了个ok随后略带歉意的朝程榴笑笑：“那我们就先溜啦后天游戏见，雨神。”
　　她俏皮的眨眨眼拖着再度冷下脸的箫凛离开，程榴全程没说一句话，见她们走后不久也抬脚离去。
　　五月天的中午已带着些初夏的热意，杨桖一个人闷闷蹲在地上来回拉扯衣领透气，头顶忽然投下一片阴影，他有些烦躁的抬眼只见面色平静的程榴正垂眼淡淡看向自己。
　　看见某人云淡风轻的模样杨桖更郁闷了，这破手气也说不清楚是他自己的问题还是被传染的，大局已定，眼下形势非常不容乐观，杨桖起身故意不管身后人动向只默默垂头朝外走。
　　他在路边站定看着街道旁郁郁葱葱的树丛茫然了一瞬随后掏出手机欲打车，身后响起突兀的声音打断他。
　　“已经叫车了。”程榴停在杨桖背影后面不再上前语气平缓。
　　握着手机的手一顿，杨桖顶着身后的目光默默将它收进口袋里，目光仍注视着远处的绿树。
　　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杨桖原打算置之不理却被点名。
　　“杨桖。”程榴叫他。他愣一秒随即转过头与他淡漠的目光对视，而后的声音明明万分熟悉却又沉寂的让他陌生。
　　“我的问题，下次会注意，别生气了。”程榴熟练的道歉。
　　一阵闷闷的风吹过，杨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像是打游戏遇到演员一样，从内到外都提不起劲儿。
　　杨桖内心明白肯定不是程榴的错，道歉也只不过想让自己舒心一点，可他从没做错什么，是自己非要幼稚的耍小脾气，一直都是自己的问题，前天走廊里亦是，可每次道歉的都是他。
　　他微张嘴吐出口气，眼中的星光渐渐明亮有了温度。
　　“不是你的问题，不要再道歉了。”杨桖一双温热的眼望向面前冷淡的人声音明亮。
　　程榴身型一顿，他垂手一双蜜色的眼睛久久望着面前的“自己”，他看清“自己”眼中的真诚，也听见风声里坚定不移的话。
　　心中那个紧紧锁住的角落忽然松了松，他静静注视着杨桖，半晌后平淡开口。
　　“车到了，走吧。”
　　杨桖听后只好先跟着上车，他坐在左边位子上深刻反思到自己的幼稚行为，有些尴尬地抹下鼻子声音闷道：“我真没怪你，就是刚听到消息有点没绷住，绝对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老想着背锅。对不起，我错了。”
　　程榴听后淡淡勾唇笑了笑，神态轻松道：“没事，没想那么多。就是不想让你在生气了。”
　　杨桖手停住，他看向程榴心跳莫名有些快，愣神几秒后开口问：“为什么，我就生个气你也管？”
　　程榴：。
　　少年脸上淡淡的笑倏地放大些，他眉眼弯起声音也染上些笑意：“没，就是怕待会儿变成恩怨局，承受不住雨神的怒气。”
　　杨桖好像溺进他的笑里，只呆呆地望着，耳边是自己还有些快的心跳，片刻后他终于回神反应过来某人的嘲讽，用手比作枪对准某人低声威胁道：“不准再叫这个名字，不然我每天都掏歌剧单杀你八百回。”
　　程榴配合的举起双手作投降式，眼里还残留着些淡淡的笑意，杨桖看了两秒忽觉平稳的心再度悸动，他赶忙移开眼看向窗外，身旁没了动静后他暗暗松下一口气。
　　满打满算两天的紧急训练时间，杨桖跟熬鹰一样不眠不休的拉着程榴在自定义里疯狂单练，如果有记录就能发现在线时长达到了惊人的35小时，简直比他刚入游练角色冲段位那段时间还要打得猛，也更累人，杨桖坐在位子上几个小时一动不动结果起身一下就两眼发黑栽回去。
　　身体上都这么大打击更别提精神上，说出来怕被打，杨桖已经很久没碰到过菜得这么纯粹的人，他现在觉得那些排位的演员也不过如此，和这位大佛比起来都是辣鸡。
　　大佛本人呢？不知道，不管是杨桖骂他还是自己三秒倒地都完全面无表情，仿佛下一秒被拉上场也能心如止水地打出无敌下饭操作。
　　杨桖：……上班族果然心态就是好(~_~;)
　　虽然两天时间只勉强够杨桖教会程榴底层技术，不过好在敌队的监管也是个下饭主播，经常闪现只为给求生放个金屁（闪现时有金色雾气特效在监管脚下），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杨桖打开手机上一次未用的航海live登录账号后磨磨蹭蹭的开了直播。
　　距离第一局比赛只剩两三分钟，他卡着线偷偷摸摸开播，结果房间一开瞬间几千人涌入，数目还在不断上涨。
　　杨桖看到这个在线观看人数愣了几秒忘记开后台，摄像头从下往上对着他的脸，
　　夹枪带棒进来准备开炮的几千水友：……这踏马哪位，我那么大个雨彐呢？
　　弹幕齐齐刷问号，整个屏幕仿佛被入侵一般，杨桖回过神眼疾手快的关掉摄像头功能连到游戏界面随后把手机丢给沙发上闲来无事的某人，用气声低低道：“说点什么，刚拍到我了。”
　　弹幕：。
　　程榴单手拎着手机转了半圈，嘴都没张淡淡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弹幕：…？
　　杨桖……
　　屏幕上弹出房间邀请程榴动动指尖点进去不再抬眼，杨桖抓着头发转过身无能狂怒的朝空气挥几拳，随后面无表情的坐到程榴旁边看地图选择。
　　两队间一共会有三场对战，每场对战分上下两局比赛，每整场选用一张地图共用。
　　杨桖所在的队伍拥有第一场选图权，对面监管者ban掉了地图永眠镇后轮到他们选图，然鲤犹豫的声音从耳机里出现：“选月亮河吗？雨神你机械师用娃娃修两台不容易被找——”
　　“医院，”冷冽的女音骤然打断她，好像带有一丝不悦：“我打ob位，月亮河太远干扰不到。”
　　然鲤被说后愣了一秒艰难的做不出抉择，一旁的千伊也犹犹豫豫不敢打扰两位大佬。
　　程榴语气平淡好似不在意她冒犯的语气：“没事你们选，我不玩机械。”
　　然鲤：“啊？那…雨神你玩什么？”
　　程榴微微一顿目光掠过某人专注盯着屏幕时无声叹口气，抬手摘下一只耳机绕去带进他发间耳廓上。
　　杨桖正盯着屏幕发呆，耳尖忽然被有些冰凉的东西塞住，一阵怪异的酥麻感陡然上升，还没等他转头就听到程榴依旧淡然的语气：“抱歉刚网卡了，说的什么？”
　　然鲤啊了一下随即开口：“我说雨神你不玩机械玩什么？”
　　声音通过耳机同时传到两人耳中，杨桖忽地愣住随后脸色慢慢转红，他恍然大悟怎么那天程榴突然叫他…群众里面有坏人！！
　　来不及多想，选图时间眼看快要截止，他有些焦急的压低声音稍稍靠近程榴空着的右耳：“你先让他们选医院，别说你玩律师。”
　　说话间气息扑在耳尖有些痒，程榴微侧过头开口：“选医院吧，快过时间了。”
　　两人都选医院自然确定下来，五人进入BP（ban pick）环节，第一局监管照例有四个求生角色ban位，他先ban掉了箫凛的绝活古董商和ban位常客先知后轮到求生首选两位，杨桖立刻在脑内推算有可能的监管，ban先知说明是追击流屠夫，大概率单刀监管，一般都会带天赋张狂加速解锁一阶技能，所以最重要的是前期拖时间不被拿刀让他开技能，杨桖刚想开口说拿个自保的角色就看到某人动动手果断的选出律师。
　　杨桖：……是他多虑了。
　　队内语音静了数秒，随后是然鲤十分不确定的询问：“雨神，你，玩律师吗？”
　　程榴按照杨桖说的把天赋改成双弹飞轮后平静的嗯了一句，点下确定键完成第一个首选，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手游端直播时无法切后台看弹幕，不过杨桖此刻也不是很想看。他拿脚趾头想都能猜到现在弹幕有多血腥，为了少给自己找气受他暗暗下决心死也不开小号混进直播。
　　弹幕确实如他所料，先是成篇问号飘过，接着各种嘲讽接踵而至。
　　【你拿个没大心脏的律师出来给你爹表演厨王争霸吗？】
　　【不说是回忆杯我他么还以为恩怨局，那么多个会玩的修机位你脑子被门夹了拿微调哥？】
　　偶也有疑惑的弹幕飘过。
　　【萌新真诚提问为什么不让主播玩律师加强后不是修机一哥吗？】
　　很快就有人回复他。
　　【版本强度和玩家有什么关系，他拿律师纯菜逼就是开挂也是输】
　　【这么说吧我看着他从一阶打上来的他律师认知分最高69】
　　打排位时只要胜利或打平就会给角色加认知分，低阶求生获胜一局可以增加90到100分，有时甚至能一局加200分，可想而知杨桖的律师一出场不是平就是输，跟衰神不相上下。
　　选都选完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相信一手，队内把第二首选给了箫凛，她选出了ob之父勘探员，天赋点上常规双弹大心脏后确认。
　　又轮到监管BP，不知道是被一选律师打昏了头还是点错了，他把宝贵的ban位浪费在下水道强度的小女孩。
　　人队四人：…
　　还在骂的弹幕：卧槽，疯子还不止一个
　　然鲤懵逼几秒随后笑一下：“我怎么感觉他在针对我，谁好人家比赛禁小女孩啊。”
　　箫凛冷冷道：“帮忙提高容错，我赛后去谢谢他。”
　　“我去你的，那我拿空军救人了。”然鲤带上救人位的搏命大心脏天赋后也点下确认。
　　BP最后一位监管给到木偶师后千伊选择了“万金油”拉拉队员终于进入刷点区选，队伍十分默契的把双弹飞轮的律师安排在最好牵制的医院里，空军选在旁边女神像方便救人，勘探员选在医院正门可以帮忙，啦啦则选在小木屋苟着。
　　杨桖看着这个选区内心凉了半截儿，这完全就是默认让律师遛鬼的形势，而且大家都十分信任自己，他悲凉的想要是看到律师拿着骚的一批的双弹飞轮开局秒倒，那他估计就真要退网了(._.；)。
　　就在人队几人坚信监管会开局直接进医院杀律师时，几秒后红色监管图标显眼的出现在女神像下面，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直接进入擦玻璃的开局特效。
　　选在女神像打算救人的然鲤：“…我怎么感觉，背后突然有股凉意，这个刷点其实只是他点错了对吧。”
　　语音里无人应答，众人都在沉默回避。
　　开局后三秒突脸空军的渔女用行动证明他没点错。
　　耳机里只剩下尖叫：“啊啊啊啊啊怎么真来杀我了，我带的搏命大心脏我玩个屁啊啊啊啊，箫凛救我！！”
　　程榴花了点时间从二楼跳下去安稳修上医院鸟笼的电机，从模型的间隙能看到外面不远处的奋力牵制监管的空军，然鲤本想就地在女神像遛鬼，可奈何对面是需要一直转点的渔女，水圈围住整片板区后空军的水汽快速上涨，她只能咬牙转走到医院外的围墙博弈，好在桃安虽然叫得吓人但还是稳定地吃了两刀实体刀和闪现才倒在正背对鸟笼的椅子旁。
　　倒地后然鲤长舒口气扔下手机把手心的汗蹭到身边箫凛衣服上，庆幸还好拖的时间够长没秒倒，就在她向身边人邀功时在木屋安安静静修机的千伊突然在语音里开口，清润的声音此刻却有些畏畏缩缩。
　　“内个，地下室好像在医院。”
　　地下室有两个刷点选择，小木屋和医院任意其一，向下的楼梯高低差为监管者提供打没有擦刀时间的落地刀的条件，救人系数比挂在一般椅子上难至少三倍。
　　然鲤愣了一瞬呆看着自己被牵起来，而后渔女直接绕过面前的椅子直直朝医院走去。
　　吐出的气一下子被吸回来，她赶忙拿起手机猛点挣扎键，可自己一层快摇（增加挣扎速度的天赋）都没点，她细声尖叫道：“救命啊啊啊啊我没带三摇箫凛快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此刻在地图边缘刚刚修开电机的箫凛皱眉看眼位置，发现赶不到后只能放弃：“太远了赶不过去，我下去救你。”
　　心跌落谷底，渔女地下室更是难上加难，围水汽把整个地下室包上后水汽炸一刀再打一刀肯定能留一个人牵回地下室，更何况队里唯一一个搏命在她身上，进去基本不可能出来，然鲤灰心的放慢了挣扎的速度任命的被渔女牵着，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只能三人保平时忽然看到开局就一言不发的律师，此刻正大摇大摆专注的在鸟笼里修机。
　　已经被渔女牵到鸟笼门口的空军：？？不是哥们，你怎么还在这？
　　渔女也发现了人，眼看着离鸟笼口越来越近，然鲤焦急地在队伍语音中喊：“他要牵进来挂地下室！律师快走快走！”
　　杨桖在一旁看着心提到嗓子眼，可又不能说话暴露只好疯狂打手势让程榴去翻一旁的窗户走，渔女已经走到鸟笼门口，见隔挡板没下干脆直接朝内走，牵着气球蓄力后冒着寒光的鱼叉直直朝律师打去。
　　恰好此时程榴顶着剧烈的心跳声修亮手中电机，在杨桖以为他肯定要吃一刀才能翻窗走时，程榴压根没朝窗户走去，而是在松开电机的那一刻转而面向挥刀的渔女，干脆利落地飞轮向前冲刺。
　　飞轮时自身进入短暂几秒的无敌状态不会受到伤害或控制，蓄力刀直接被飞轮消除伤害，而渔女也被卡在门口，没等她反应过来程榴仿佛早有准备地指尖迅速按下交互键用力砸下一直未用的隔挡板。
　　一秒后两条讯息接连在右下角显示。
　　【snow雨彐-砸板命中监管者】
　　【snow雨彐-成功救下队友】

　　耳机里的叫喊和身旁灵活摆动的手一齐凝滞，程榴面色淡然的操控着屏幕里的小人翻过板子，开了翻板加速跑离医院前用平淡无波的语气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