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豆与毛绒绒》馥里

8、第八章

　　几个人在陈玦家赖到九点，最后以陈贝果要睡觉了赶出去。
　　陈玦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临走前他知道今天没尽兴，主动说下次在外边约，烟酒菜都他负责。

　　虽然今天他们来这闹一通，但陈玦心里还是暖的。
　　那几个人想的什么他知道，就是看他平日里和父母不亲近，没个伴儿，性格也闷，便商量着隔三差五地来看看他，给他房子添点人气。
　　虽然每次嘴巴上嫌弃，放话“谁来都闭门，顶多一楼沙发上坐坐好吧？”身体却很诚实，不然按他的脾气，进门拖鞋都没得换，哪还容得他们每次只提前一天群里招呼一声就来。

　　陈贝果今天认识了好多人，据他观察，他们是陈玦的朋友，因为他们对陈玦很好，带了好多好吃的。
　　他能明显感觉到陈玦跟他们说话时很放松，这不同于每天来做饭的阿姨，对话间透着冰冷的走程序的味道。
　　他跟他们什么都能说，什么都能分享。
　　也不对，陈贝果急吼吼刹车，我不能，陈贝果不能分享。

　　他继续想，最重要的是，他们还给他投喂了平时只有□□颗的莓果，所以他们是好人。他喜欢好人。

　　睡前陈玦照例让陈贝果喝一点水，陈贝果是上厕所教得很好的小朋友，完全不用担心夜里会尿床。
　　但是在喝完擦嘴的时候，陈玦发现陈贝果的嘴巴有可疑的紫红色。
　　他明明记得饭前他给它零食的时候，吃完后是擦了嘴的。
　　“贝果？”，他疑问出声，声音被夜色染得低沉。

　　陈贝果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掉头就跑，可是身体还在人家手里稳稳抓着，只能尽力回避陈玦疑问的眼神。
　　陈玦疑惑的原因倒不是偷吃什么的，东西买来就是给它吃的，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即之前给它做的陌生人禁食训练是不是失败了。
　　于是他查看监控器的回放记录，越看脸色越黑。

　　坏消息是禁食训练果然失败了，某只小狗真就有奶就是娘！
　　更坏的消息是，之前教陈贝果叫哥哥的时候，贝果为了回应他，每摁一次按钮都会往他怀里直扑，今天也如此往那俩玩意儿怀里扑了。

　　尽管监控里那一段视频一直在回放，房间里好像还有未褪去的热闹，但陈贝果不知为何就觉得周围安静极了。
　　陈玦在沉默，安静来自于空气凝滞。
　　他呆呆地看着他，好似完全不明白今天发生了什么惹得陈玦这样。

　　看到回放的一瞬间，陈玦吃味、不语，甚至有点自闭。
　　吃饭时喝的柠檬水在口腔里尚有回甘，但柠檬的酸涩存在感也很明显。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陈贝果来说是特别的人，毕竟陈贝果一直是那么表现的，带它去店里时那么多人它只跟在自己后面，家里来新人比如赵阿姨和今天那一波，陈贝果都是不闻不问，一叫就跑来自己身边。
　　可刚才看见的画面告诉他事情好像不是这样，起码别人也可以用一袋零食换到陈贝果的抱抱。
　　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
　　或者钱多多和孟俊先撩者贱？

　　应该是他做的不够好吧，还有那俩人也挺贱的，或者就是零食太诱人了，话说回来这么吸引陈贝果要不要送去相关机构查一查有没有诱食剂什么的，毕竟现在无良商家那么多，真的大意不得……
　　他完全忘记了那就是在商超买的人吃的冰冻莓果，会有个鬼的诱食剂……
　　午夜降临，陈玦的理智和意志没有白天那么多严防死守，放任自己想很远。
　　这下搞得陈贝果在他怀里惴惴不安，陈玦还没有那么久不理他过呢，而且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他今天没有惹祸呀，好瘆人…
　　安静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陈玦就给他擦好嘴，把他的小狗脸埋在自己颈侧，紧紧抱着，好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贝果无措，贝果不懂。

　　深夜，陈贝果熟睡后，陈玦在群里发了一条新消息：
　　【为了家庭和谐，以后我公寓钱多多和孟俊不得入内】

　　贝果，晚安。

　　店里店长来请示圣诞季店内装潢和优惠活动的安排时，陈玦才反应过来年关了，元旦近在眼前。

　　寒风料峭，冬天一到人都懒懒的不爱出门，往年这个时节，除了出门跟原料商谈生意，或者干脆请他们过来，陈玦一概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今年不一样，夏天的尾巴里有了陈贝果，高需求狗狗每天的事很多，早上要出去散步，下午要出去吹风，晚上哪里放烟花给它听见动静了也会好奇地想出去看，做狗也很会享福。

　　因为有它在，陈玦好像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似的，走到外面的街上去，生活里突然涌入了好多声音。
　　太阳越过地平线时邮轮鸣笛离港，早市里市民热火朝天地买卖蔬菜瓜果，午后睡觉时江滩附近的游客仍络绎不绝，夕阳将沉，宠物活动中心旁幼儿园的下课铃声。
　　都是他之前不曾留心过的风景，现在因为有陈贝果，他补上了。

　　这天照例带着贝果溜车，最后停在山顶的一段废弃公路旁，把车窗打开让它吹吹风。
　　贝果虽然不足岁，但耳朵已经长出很大一扇，每次吹风都会被像头发那样撩起，陈玦的手指会忍不住抚入其间。
　　玩得正惬意的时候，手机一震。

　　他拿起来看，是陈母发来的信息：小玦，明天元旦，回家陪我们吃饭好不好？

　　逢年过节是陈家例行家宴的日子，平日里大家都忙，新春佳节之际的事会少些，所以一家人一定要聚在一起吃顿饭。
　　说是家宴，其实人并不多，算上大哥一家三口，拢共六个人。

　　规矩是规矩，他回：好的。
　　然后熄掉屏幕，启程回家。

　　陈贝果觉得今天陈玦有些不对劲。
　　具体表现为整个人恹恹的，情绪不高，没有跟他说午安，虽然还是照常给他擦脸、喂水、做饭，但是没有平时那股亲切的感觉。
　　习惯了被体贴对待，他当下有点说不上来的不适和委屈。
　　于是跑到按钮前摁“为什么”。

　　听到声音，陈玦回神似的：“为什么？什么为什么？”
　　贝果又摁“不喜欢”。
　　其实他想说的是不开心，但是按钮上没有这个词，只能就近选择一个否定意义的词。
　　这有点太没头没脑了，陈玦不知道它想说什么。
　　陈贝果不知道要如何说，按钮太局限，要是能变成人就好了……
　　变成人？
　　他记得族长说过，在人世安顿下来，周围环境都安全的时候是可以变成人的，要不今天就试试？
　　他想说话，想知道陈玦为什么不开心。

　　陈玦等了一会儿陈贝果接下来有什么反应，结果捱到必须要出门的时间都没等到下一个按钮，就没管了，给它做了今天的狗饭，然后出门买点礼品去父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