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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大梦初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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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儿眼尖第一个看到宜儿,他拽了拽萧南宣的衣摆,高兴道:“父王,我看到宜儿妹妹了,还有皇帝哥哥。”
萧南宣牵起他手,提醒道:“一会可不能欺负妹妹啊。”
“我是哥哥才不会欺负妹妹。”霖儿小声嘟囔道。
萧南宣见他一家三口,嘴角含笑,“哟,都来啦。”
几人互相打了招呼,楼玉珩抚了抚霖儿的发顶,对宜儿道:“宜儿,叫哥哥。”
宜儿奶声奶气的对着霖儿叫了声哥哥。
霖儿手里攥着两颗糖,开心地递到宜儿面前,“父王给我的糖,我给妹妹吃。”
宜儿想接又不好意思接,抬头看着楼玉珩,楼玉珩朝她点点头,宜儿接过糖,软糯糯道:“谢谢哥哥!”
“霖儿管我叫哥哥,宜儿又叫霖儿哥哥,这算怎么回事。”傅月白蹙了蹙眉笑道。
萧南宣摸了摸宜儿小脸蛋,笑道:“这关系确实有些乱,不管了,他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沈容白蹲下来张开手,问道:“宜儿能让大伯抱抱吗?”
宜儿有些怕生,躲在楼玉珩身后,探出头看他。
楼玉珩拍拍宜儿的背。
沈容白上前几步,牵住她手,宜儿便扑进他怀里。
沈容白把孩子抱起来仔细打量,粉雕雪琢的小人儿软乎乎的在他怀里乖的没边,沈容白伸手刮了刮她小鼻子不由赞道:“宜儿长的可真漂亮。”
沈容白心里不由幻想若是自己也能有个这样乖巧好看的女儿就好了,霖儿虽然也很好,可到底是个男孩,主意大的很,没有女儿黏人,他想到这便转头对萧南宣道:“王爷,咱们也要个闺女吧。”
萧南宣一惊,随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要生你生,本王都这把岁数了还想多活几年。”
沈容白被噎的说不出话,便想起他之前产子凶险,差点把命都给搭进去,摸了摸鼻子,赔笑道:“我就随嘴这么一说,不想生便不生,我这回绝不在背后做小动作。”
“你这回再敢偷摸地让本王喝那水,本王定饶不了你。”萧南宣说话地语气微冷,想来是真的吃够了怀娠产子的苦头。
霖儿与宜儿被嬷嬷带去吃点心,四人来到大堂,沈容白挥退下人,为几人斟了茶。
萧南宣喝着茶,在他俩身上来回瞅了好几眼,打趣道:“小楼这一走倒是让陛下好找。”
楼玉珩不好意思回道:“让王爷见笑了。”
“如今见到你俩这般,想来本王是多虑了。”
傅月白眉目温淡,放下茶盏,面有愁容,“朕今日来是有一事想找皇叔商议。”
“陛下不用说臣也知道是何事,只是此事非同小可,陛下可想好了?”
傅月白望着沉沉下坠的日头,神色微敛,“朕若真的那样做了,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萧南宣神色沉郁下来,“轻则御史台撞柱死谏,重则大罄江山不稳。”
楼玉珩伸手覆在傅月白手背上,捏了捏他手,眸光和软,心中却生了忐忑怯懦之意,“要不还是算了吧,你不用为我做到那个份上。”
“不行,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一试,大不了这个皇帝不当了。”傅月白神色清冷,语气坚定道。
楼玉珩心头炽热,忍不住握紧他手。
萧南宣低眼看着他俩交握的手,微微挑眉,“就算要公开,也得找个合适的时机,陛下膝下无子,这皇位怕是递不出去。”
“霖儿如何?宗室里就属他最合适。”傅月白借机问道。
“哎,陛下怎么老想打臣娃娃的主意,霖儿尚在髫龄臣可舍不得他坐上那个位子。”萧南宣怔了一瞬连忙阻止道。
沈容白拂袖斟茶,忙补道:“霖儿天性爱玩,他以后可以是提笼逗鸟的纨绔少爷,也可是一身铜臭的精明商人,甚至可以是仗剑走天涯的侠客,我与王爷都不能同意他将来做皇帝。”
傅月白垂下眼帘,掩饰眸中颤颤水光,“是朕考虑不周,这本就是个苦差事,霖儿自己怕也不愿意的。”
“陛下,您别多想哈,臣没有要怪您的意思,其实也并非要走到那一步。”萧南宣看他眼尾晕染淡绯,心中不忍。
“朕在位一日他们就得逼着朕立后纳妃绵延皇嗣,可朕毫无办法,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朕退位让贤,二是朕将此事公开,走一步看一步。”
萧南宣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法子,此乃皇室藏了百年的秘密,只怕是一朝公开天下大乱。
“臣听说选妃的册子礼部已经呈上去了,此事怕是拖不了太久,既然陛下心意已决,那臣支持陛下。”萧南宣向来行事恣意,潇洒来去,对皇室那些祖宗礼制从不放在心上,他一向认为任何法制都当与时改之,因循当时之世而制。
傅月白想了想道:“朕只说自己,不连累先祖,至于婆娑湖便就说朕几年前去过无望谷方才发现的,如此一来若是天下人不能答应,朕便就在宗室里选个合适的禅让皇位,皇叔觉得这样如何?”
“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沈容白悠悠道:“幸亏当年王爷没有坐那位子,要不然眼下该愁烦的就是我们。”
萧南宣觑了他一眼,不高兴道:“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有点幸灾乐祸。”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给我瞎安罪名。”沈容白急忙解释道。
楼玉珩一直默不作声的瞧着傅月白,胸口滞闷,他只是想与这人在一道,可以理直气壮的站在他身边,当众牵他抱他,怎么就这么难,什么祖宗礼制世人的偏见,他就想娶个媳妇到头来全天下人都不答应。
傅月白饮了一口热茶,将茶盏放在手里摩挲,缓缓道:“朕听闻闽人酷重男色,无论贵贱妍媸,各以其类相结,长者为契兄,少者为契弟,就如夫妻一般同食共寝日夜不离,皆被双方父母宗族认可,已成了一处民风。”
“陛下这么一说臣倒是想起先前在朝中听人提过。”萧南宣缓缓转动手上碧玺扳指,正色道:“户部侍郎祁光便就是闽南人,臣私下听闻他府上就有男妻,只是不对外声称罢了,如今膝下一双儿女皆是妾室所生。
萧南宣摇摇头,“毕竟他们不知道婆娑湖,子嗣又是重中之重,当年为了纳妾这事祁光还与父母大闹了一通,最后还是没能忤逆二老,不得不纳了妾,那段时间朝中议论的沸沸扬扬,毕竟谁家还没点糟心事,传出来大家八卦八卦就当解个乐。”
傅月白略一沉思,“或许这是个突破口,看来朕得私底下找祁光谈谈了。”
“依臣看像祁光这样的朝中还有很多广甚含泛的存在,因为男妻无法生养即使两人情比金坚也无法真正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无论再如何的相爱为了子嗣延绵却又不得不最终妥协另娶他人。”
“前朝高祖皇帝就曾立过男后,那位男后还曾是位将军,高祖皇帝病重时,偌大的皇宫,一切人等均被拒之门外,只有那位男后一直陪着他,两人病榻厮守片刻不离,度过了人生最后一段旅程。”傅月白神思陷在其中掌心被热茶烫红,他似乎无知无觉。
萧南宣喟叹道:“只可惜他二人没有子嗣,高祖皇帝死后男后无依无靠,最后被宗室冤狱赐死,自此再无男后之说。”
傅月白放下茶盏,合拢捏拳,皱眉道:“所以朕想立男后除了祖宗礼制,世俗偏见,最大的阻碍应该是皇嗣的延绵。”他说到这神情松动几分,“如今有婆娑湖,这最大的阻碍已然不复曾在,其他两样待朕回去好生想想,总会找到法子的。”
在王府用了晚膳,楼玉珩与傅月白坐上马车,宜儿或许是玩累了揉着眼睛昏昏欲睡。
楼玉珩将宜儿抱在怀里,小丫头打了个哈欠不再动弹了,傅月白连忙拿了件披风将孩子裹好。
马车里很安静,傅月白一直盯着孩子看。
“别光看宜儿,你也看看我呀。”
傅月白收回视线,瞟了他一眼,眼中波澜微微,烛光碎碎,调笑道:“怎么还跟孩子吃起醋来。”
楼玉珩顿了顿,叹了口气,眼眶却是微微红了,“今日你说的那些话我很感动,可我不愿你如此为难,我与宜儿对你很重要,可大罄对你来说一样很重要。”
傅月白闻言低头浅浅勾了嘴角,“我父亲与我爹爹相爱一生,可到头来依然没能同堂共穴,我不想以后你我也是如此,大罄没有我依然会有合适的人来坐上那个位子。”
傅月白看着他,停顿了片刻,面露释然道:“况且我也累了,其实我并不适合做皇帝。 ”
“不适合做皇帝?”楼玉珩如何不明白他的违心之言,他看他眼中温浅笑意,笑意不达眼底,凭空多了几分惆怅,自他继位以来海晏河清,德服天下,他是万民朝拜的天子,四夷臣服的天下雄主,如今为了他父女二人,甘愿放弃自己的雄图伟业,就如夏季的明亮阳光,为了他们甘愿困于暗室。
傅月白看他直直盯着自己看,几分羞赧转了话头,“宜儿回来也有些日子了,我还没领她去拜过我父亲和爹爹,不如过些时日我们一道去。”
楼玉珩点点头,“前几日我带宜儿回了趟傅府,给我爹上了香,如今府里只剩下云儿一人我看着确实有些孤单,我们走的时候小姑娘偷偷躲起来抹眼泪。”
“那你不如回去,府里总该有人主事,云儿还太小又是个女孩子尚不能立事,正好我若是公开你我的关系,你也得有个正经身份,我总不能说你是无望谷谷主吧。”
“都听你的。”楼玉珩抬手将他身上松散的斗篷往上拽了拽,一手拉过他微凉的手在自己掌心握着。
“你如今的表现朕是越来越满意。”傅月白眸中含笑端起皇帝的架子调笑他。
“那是,我还等着陛下封我做皇后,自然是要顺着陛下的,陛下放心,我收放有度,定会将陛下服侍的舒舒服服,不会叫陛下对我厌烦的。”
傅月白被他逗笑,“你这些个东西从哪学的?好不正经,一点也没有个未来皇后的样子。”
“那皇后是什么样子?陛下教教我呗。”楼玉珩凑近一本正经的问道。
“朕如何知道,朕的后宫又没有皇后。”
楼玉珩眼眸微眯,侧身上前抵着傅月白鼻尖,吮了吮他唇,问道:“皇后是这样的吗?”
傅月白脸一下子烫了起来,突然搂住楼玉珩的脖子气势汹汹地吻了回去。
两人一阵打闹,宜儿睡得香甜无知无觉。
傅月白这回走的时候可是跟宜儿打好了招呼,朝中事多他这一走不晓得哪天才能回来,心里纵有万般不舍,却也无计可施。
楼玉珩抱着女儿站在门外目送傅月白离开,小丫头恹恹地趴在他肩膀上眼尾绯红。
楼玉珩摸了摸她小脸,轻声道:“跟爹爹道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