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羽毛》银枪蝴蝶

47、FM046

　　这个吻如糖果外包装下的砒霜，甜蜜而致命。

　　赵麟桉瘫软，跪在地上，抚摸唇间佟时雨残存的气味，他想尽力留下，可最后还是烟消云散，消失在空气中。

　　即使自己伤害佟时雨、折损他的尊严，毁掉他本来的人生，他还是选择爱自己。赵麟桉甩开聂义的手，他靠自己的力量强撑起身，他看向远方，只剩汽车尾气留下的油烟味和碾压马路留下的车轮海痕迹。他认为自己真的该长大，该去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成为合格的成年人了。

　　聂义召集全队的训练员，公开宣布赵麟桉正式归队，以后和大家一起训练。赵麟桉一眼望去，都是新人。聂义在来的路上无奈痛心，和赵麟桉同期的人早都已经退役或者放弃了自己做运动员的初心，跑去做了网红，基本上只有几个新生苗子，但却挽不回颓败的势头，所以聂义不得不找到赵麟桉，让他来替泳队夺回荣耀。

　　赵麟桉把自己的离婚证和结婚戒指一直放到自己的衣柜里。他脱下衣服，换上自己的泳衣，发现衣服紧了不少。赵麟桉试了好几次，衣服因为力气之大，撕开了口子。他赶紧上体重秤，自己居然胖了几十斤，他站在更衣室的镜子前，发现自己本应该结实的胸肌和腹肌松垮，成为了一堆一堆的赘肉，自己的脸落下一圈青色胡茬，油腻的脸满是痘痘。

　　这三年，他活在怨恨中，到头来却错信杀人凶手伤害了最爱自己的人。

　　他看向镜子里邋遢油腻的人，他一拳粉碎了镜子，玻璃碎片划伤手臂，血顺着手腕滴在镜子碎片，他居然变成了这样，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能让自己堕落下去。

　　“傻孩子。”聂义蹲在他面前，拿来碘伏和绷带：“还在想他吗？”

　　“教练，我确实很幼稚。为什么我在这三年对杀人凶手的话深信不疑，为什么我要对佟时雨做出那些事，为什么是我亲手逼走了最爱我的人。”

　　聂义细心劝导：“你知道他为什么坚持离婚吗？”

　　“他说他想我长大，让我有担当。”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让你成为你自己。”聂义系好绷带：“他希望你的成长不是依附仇恨活着其他的什么，希望你真正地成长，不要意气用事，暴戾乖张。”

　　“他在这三年的痛苦不比你少，或许比起恨，对你更多的是失望。”

　　赵麟桉恍然大悟，佟时雨悔恨的、怨怼的、无助的时刻的表情，原来不是恨，是对自己失望吗？

　　“麟桉，从你的职业做起，开始改变吧，做回你自己。为了下一次的比赛，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赵麟桉看向鬓角花白的教练，他也才40多岁，却想年近花甲的老人，他闭眼，将佟时雨锁在自己心里，搭上教练的手：“我会全力以赴！”

　　赵麟桉要先从减重做起，他必须要把自己的身材练回来，他听取队里营养师的建议，按时吃减脂餐，循序渐进地安排运动。

　　赵麟桉在各种安排下开始过上规律的生活，。他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将自己的身材变得比三年前还要漂亮，手臂线条匀称呈流线型，八块腹肌轮廓清晰，性感的人鱼线更明显，他认真护肤，早睡早起，控制自己的欲望，学会低调内敛，不去想恩恩怨怨，也不想自己身上沉重的担子，他让自己过得开开心心。

　　赵麟桉再度站在泳池赛道，他容光焕发，身姿挺拔，在岸边热身，周围的人传来的惊呼和夸赞并没有让他有太多的反应，他只是微微侧头微笑。赵麟桉面对面前一池碧蓝的池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心都在雀跃，水的能量在召唤，指引他戴上泳镜，深呼吸，纵深一跃，如一尾人鱼回到他期待已久的故乡。

　　赵麟桉如鱼得水，曾经受过训练的技能肌肉记忆般回到他的脑和身体里，赵麟桉游到另一边，身体向后仰，交换仰泳的动作，一直游到终点。

　　聂义的眼里闪着泪花，他看着赵麟桉，心里涌上一阵欣慰的暖流。

　　“教练，”旁边的一个小男生陈诺疑惑：“你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的表情，师兄让你很满意吧。”

　　聂义笑：“只要他长大开悟，他就没有对手。他天生就属于水，天生有做运动员的天赋。”

　　陈诺把毛巾递给上了岸的赵麟桉，他看向17岁的陈诺：“谢谢。”

　　陈诺受宠若惊，赵麟桉下意识地摸摸他的头：“被吓到了？”

　　“不，我们以前一直听说师兄，很，很...”

　　赵麟桉摘下泳镜，放到自己的包里：“说我很凶？很吓人？”

　　陈诺点头。

　　“小的时候，青春期而已，现在长大了，不会了。别怕。”

　　陈诺笑：“师兄，你刚才憋气也好厉害！游得好像一条人鱼，太好看了！我希望我也能像师兄。”

　　“只要肯努力，肯吃苦，你会比我厉害。”

　　聂义说：“麟桉，不错，你刚才做得很好。但不能骄傲，速度还有力度都还要控制好，这也是难点，是需要你不断地去攻克。”

　　赵麟桉点头：“教练，放心，我一定不断地加强自己的训练。”

　　聂义摇摇头：“孩子，训练不仅要身体，你的脑子也要训练，你要看书，看修身养性的书，掌握以柔克刚的道理。”

　　“水，至善至柔，但水也可为恶至刚，你要掌握水，而不是控制水。想象把水看做你身体的能力，与它共鸣。”

　　赵麟桉还是有些不理解，但他愿意耐心去学习。

　　赵麟桉把教练推荐的书从图书馆借了回来，他打开手机，发现是佟时雨的微博推送。

　　佟时雨更新了微博，他在意大利的乡下庄园，拍了很多照片，看上去阳光幸福，他的脖子上的山茶花项链一直都悬挂在他的脖颈上。

　　“此番，是修炼，是蜕变，我会变成山茶花的种子，待开花之际，我们就见面吧。”

　　赵麟桉看到佟时雨特意留了定位，他翻了翻这两个月，他还去过意大利知名的圣十字教堂，还去过万神殿，去过所有著名的景点，但他好像很不开心，勉强的笑不是来自他的内心。

　　赵麟桉洗完澡，翻了佟时雨所有的微博，看到佟时雨穿着白色风衣站到一家古老的邮局前，他发的配文是：“如果昀岛的风吹不来意大利，那就请用信吧。”

　　下面还是有定位，佟时雨只有这两条微博有定位，赵麟桉笑，他还是没变，还是很可爱。

　　赵麟桉退出微博，犹豫再三，点开访问页面，删除了访问记录。

　　他重新注册了一个小号，关注佟时雨的微博和直播间，佟时雨的意大利语还不是很流利，但基本的日常谈话还是没有问题。

　　佟时雨开直播，帮助粉丝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他在直播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露出婚戒，很多粉丝好奇，是谁送给佟时雨的婚戒。

　　佟时雨也只是笑笑，岔开了话题。

　　赵麟桉打开手机直播，听着佟时雨的声音，慢慢地滑入梦乡。

　　佟时雨关掉了直播，已经是凌晨一点，他收好关于意大利语的书籍，这两个月，他过得很煎熬，幸亏有佟妍的安排，他才能安然地在意大利定居，他偶尔会想起赵麟桉，现在的他是不是长大了，是不是真正地成为一个优秀的运动员了。

　　他没有摘下婚戒，是为了拒绝这里的华人学生对自己的追求，也是为了守住他对赵麟桉的爱。

　　他希望赵麟桉一切都好。

　　赵麟桉按时训练之余，他还会指导后辈们训练，他之前被前辈们欺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后辈走上自己的老路。

　　赵麟桉外冷内热的性格很快让师弟师妹们和他亲近了起来，也有个别师弟师妹向他示好，但他只当是弟弟妹妹对哥哥的喜欢，也没多说什么。

　　因为高强度的训练，大家最近的情绪有点压抑，赵麟桉提议带大家休假半天，晚上一起回来吃饭。

　　赵麟桉：“教练，他们还是小孩儿，还是不要太压抑他们的天性。”

　　“也是，我也是有点着急。”

　　赵麟桉严肃道：“大家今天放假一定要注意安全，无论去哪儿玩，都要在晚上6点在大厦集合，必须要都回来。”

　　赵麟桉在宿舍里看书，他得到了片刻的宁静，“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莫贪婪，勿生嗔，知让步，懂妥协，弃执念，辨是非。

　　赵麟桉拿着笔在一侧留下自己的感悟，明明很简单的话，他居然还要三年才会明白。如果他早点发现自己的缺点，他和佟时雨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爱而不得的地步。

　　他去了成衣间，去找自己的戒指，他想或许自己戴上婚戒，才能同步佟时雨的七情六欲。

　　他翻了翻，戒指不见了！

　　他明明放在这里的！

　　他深呼吸，警告自己不要急，他想到了更衣室外边有监控，他先去掉了监控，发现是陈诺偷走了戒指，他攥紧拳头，脑海里突然想起佟时雨的声音，安慰自己要冷静，一定要用成年人的思维勿处理问题。

　　在他调整情绪时，赵麟桉接到了陈诺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