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小店已打烊》来碗粥陪月

2、雨伞

　　站在阳台里看着雨景的贺知舟几乎无聊得快发霉了，反复地在脑子里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心底止不住的抽动。

　　他们到底……

　　是怎么走到这种田地的？

　　贺知舟倒在床上，闭上眼，颜色鲜艳的暖色被单显得少年的脸有些苍白，雨滴答滴答地下着，记忆倒退了很多很多。
　　贺知舟忽的记起，那一年夏日，也是一个雨天，白衬衣的少年推门而入，那是他哥，祁知。
　　“阿枳，这位是祁知，我们乐队的键盘手，贝斯由知舟负责……”楚时小声的和谢枳介绍着，又不动声色的将话题挪回谢枳身上，“枳枳～吉他手的位置可就给你了哦～”楚时抱着谢枳的胳膊撒娇。

　　“好，没有问题的呐。”谢枳俏皮的眨眨眼。

　　她叫她枳枳，以至于后来，他听到“zhizhi”，都只会想起来的只有当时的楚时。

　　他不记得她的表情。

　　“我跟你们说哦，我们家谢枳枳唱歌超棒的！”楚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眼睛却是看着祁知的。

　　“哪有，楚小时同学也很棒的好吧……”谢枳也扬起笑脸，似笑非笑，胳膊肘撞了撞楚时。

　　“算了，目前我们队最厉害的还是知舟。”楚时见祁知只是微笑着看着她，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转移了话题，搞得反倒是贺知舟不知所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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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小乐队就这么东拼西凑地，愣是让楚时给凑了起来。

　　“祁知，这是我弟弟，知舟。”

　　“谢枳，请多指教。”

　　谢枳只是眼神在两个少年身上流转了一瞬，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他们是因为楚时的演出梦而凑到一起的，本就不必多言。

　　“上次弹给你们听的原创歌曲《野草》就是让谢枳枳填的词的哦。”楚时坐在键盘前随意地按着曲调调，笑嘻嘻的看着谢枳。

　　“不是说好了不说出来的嘛！楚小时！”谢枳佯装生气地挠她。

　　快乐真的会传染，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一份纯真的快乐。

　　“贺知舟，发什么呆。”绪向拍了拍他，一巴掌把他拍回了现实。

　　“……没有。”环顾四周，贺知舟发现傅和不见了，“傅和人呢。”

　　“哦，他们班小学霸被雨困在小凉亭了，我回来路上看见来跟他说了，他去英雄救美了。”绪向大咧咧的往贺知舟床上一坐，道：“啧啧啧，看不把那书呆子迷死。”

　　阳台少了自己的伞，像是找到一个借口，贺知舟突然起身，“他怎么拿的我的伞？”

　　“诶？暂时借一下他嘛，都是兄弟……”绪向试图拉住贺知舟。

　　“我说过别碰我东西的。”贺知舟一个眼神睨了过去。

　　“你那把伞不是不常用吗……”绪向看着贺知舟的背影，只剩下了沉默。

　　*

　　*

　　“谢枳！”

　　谢枳模模糊糊好像听到了谁在喊她，不由得更加攥紧了手。

　　一片黑暗，浮浮沉沉。

　　一阵强烈的耳鸣。

　　过去的一幕幕纷飞，忘不掉，又扎人心。谢枳微微咬紧牙，清醒，又不清晰地回过神来，看到远处向自己走来的身影撑着那把熟悉的伞，一只可爱的狐狸咬着糖葫芦。

　　谢枳微微咬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背起背包，扬起笑脸，注视着向自己走来的少年。

　　讽刺的是，熟悉的雨伞下是一张陌生的，又有几分熟悉的脸——傅和。

　　谢枳的心往下沉了，她为什么会觉得是他？他连这把伞都可以给别人，她为什么……会那么可笑的觉得是他？

　　“呐，这个是楚小时让我去定制的乐队福利伞。”谢枳笑容甜美，把伞递给了贺知舟。

　　“谢谢。”贺知舟撑开伞，一只狐狸映入眼帘，他笑弯了眼，狐狸……很像一只狐狸，谢枳默默在心底感慨果然没选错。而在现在，谢枳只觉得那只自己当初在电脑上反反复复设计的狐狸笑容格外的刺眼。

　　算了，接受现实吧，谢枳，他毫不在意，他一直都毫不在意。

　　她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才敢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声音都不知不觉中都带上了几分颤抖：“谢谢……”却又恍恍惚惚好像梦回三年前。

　　“外面下雨了，知舟，我送楚时回去……”祁知弯腰换着鞋子，看着楚时打算出门，楚时换好鞋子，一双眼看着贺知舟，“知舟，送送阿枳吧，她不认识路。”

　　“不用……”谢枳不知所措，直摆手，该怎么说呢？

　　她不擅长和人沟通，而同行的一路需要沟通，万一要是把天聊死了，下次见面还会让楚时尴尬……

　　“没事的，我送你。”少年温暖明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着实是让她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很好听，不对，这个时候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反应过来后，谢枳磕磕绊绊的道谢：“谢……谢……”

　　“没事，不碍事的。”看着祁知和楚时两人在巷子里渐行渐远的身影，贺知舟撑起了伞，抬起眼，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说道：“走吧。”

　　谢枳喜欢踩着水坑走，贺知舟熟悉她之后发现的，所以，和谢枳走在一块，贺知舟总是会被谢枳溅到雨水……至少那一段时间是的，是那样快乐的她呀。

　　贺知舟是这样子觉得的。

　　但是，看着谢枳和傅和走在一块渐行渐远，他开始觉得，她似乎只是缺少同伴。是的，她从来不缺人陪，优秀的公主殿下身边永远会有骑士追随。

　　他们都说谢枳装，可是只有他知道，谢枳从来不装。

　　她中考那一天下午没有考第一门，甚至连第二天下午的第四门科目都差点赶不上，她和他哥去陪楚时了，那个躺在急救室的楚时，惨白着一张脸的楚时；而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呢？

　　他坐在考场，一个人面对他认为比楚时要重要的考试，贺知舟心底感到无尽的悲哀。

　　*

　　*

　　“谢谢。”谢枳到了宿舍门口，还是又给傅和道了一次谢，看着对方红着脸转过身匆忙离去的模样，谢枳渐渐收敛起笑意，唇抿成一条直线。

　　然后，谢枳毫不犹豫地转身上楼。

　　一遍一遍的，路过窗户都会看一眼，那一个身影。

　　贺知舟。

　　这个是货正价实的了。

　　撑着一把破伞在那里感动谁呢？自我感动也得有个度吧？谢枳的唇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楚时走的那个晚上就是下雨的，第二天下午谢枳被祁知强行推去考场，连续三天的考试后，贺知舟就是撑着一把伞，一个人在楚时的墓前陷入无尽的沉默。

　　也只有沉默了吧，贺知舟。

　　只有。

　　因为，只有她在乎。

　　所以，只有她走不出来。

　　她会后悔吗？

　　贺知舟一次又一次擦拭着曾经的谢枳用过的吉他时，都会想起这个问题，可惜，每次都是思索无果，可是，现在他知道了。

　　在心里无数次重新演绎的情景，无数次做出不一样选择的同一场景，都是那种情感在作祟。他终于明白，他后悔了。

　　他后悔了。

　　那种奇怪的感觉，叫做后悔。

　　*

　　*

　　雨过天晴时已经是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