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旁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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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到家的路程不过也就二十多分钟，一路上的相处让两人比刚见面的时候要熟络一些。
等站到家门口的时候，楚辰又有些怵，不知道是出于对父亲的恐惧，还是对妹妹的陌生，这些情绪刚刚产生，门就打开了。
女孩的笑声，这个家第一次出现，郑雅丽带着楚辰进了家门，楚辰像是第一次回家一样有些不自然，他看着坐在沙发上逗着女儿的男人，喊了一声：“爸。”
他的爸爸，楚天赫。楚天赫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收了收，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女孩温柔道：“月亮，这是哥哥，喊哥哥。”
女孩看着这个陌生、脸色又不怎么好的男生，眼睛眨了眨，怯生生的叫了声哥哥。
楚辰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他的妹妹。
楚瑶很可爱，像是个开心果，逗的奶奶笑个不停，妈妈在厨房里忙着做菜，爸爸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家都很开心。
楚瑶很快就和楚辰熟络起来，她会窝在楚辰的怀里摆弄洋娃娃，然后开心的说自己家里有一堆洋娃娃，还要拉着楚辰去看。
楚辰只得笑着说：“不用看，小月亮这么漂亮，比洋娃娃还好看，哥哥看你就行了。”
女孩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一直在咯咯笑。
他俩的气氛很是融洽，楚辰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妹妹，和小孩子相处起来比和大人要轻松很多，小孩子很好哄，可长大的大人似乎是蒙上了很多层纱，遮遮掩掩，看不清虚实。
楚天赫把楚瑶抱在怀里：“小辰啊，我听你奶奶说你想跟我们过去上学。”
楚辰心里咯噔一声，他几乎瞬间明白奶奶的意思。一股羞于说出口的情绪再次堵住他的胸膛。
“嗯。”楚辰看着父亲的反应，下一秒笑着开口：“我和奶奶开玩笑的，我朋友都在这，我能去哪。”
楚天赫也笑了笑，似乎轻松了不少：“这样啊，我和你妈还说你要想去我们就给你安排，这次回来就是来问问你的意见。”
楚辰手里还拿着楚瑶的芭比娃娃，他摆弄着娃娃的四肢，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你们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啊。”
楚天赫看了楚辰一眼：“你的事我和你妈是一直放在心上的。你奶奶年纪大了，我们在外面也不放心，有你在我们也能好好给你挣学费，给你们更好的生活。”
“那我也陪着奶奶！”楚瑶趴在楚天赫怀里撒娇。
楚天赫摸着她的头：“不想陪着爸爸妈妈了吗，那我们可要伤心了。”
楚辰笑了笑，这笑容一直持续到晚上，直到他闭上眼睛，那股深深的疲惫一点点涌了上来，即将把他淹没，他想：睡吧，睡醒就什么都好了。
周日是个艳阳天，太阳直晒的人睁不开眼，奶奶去参加小姐妹的聚会，他们一家人决定出去吃一顿。
坐上餐桌的时候楚辰脑子里还在想着临行前奶奶交代的：明天他们就回去了，你好好和他们相处，最好能跟他们一起走。
“哥哥，你在想什么那？”楚瑶凑过来，睁着大大的眼睛问。
楚辰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开口：“我在想，瑶瑶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楚瑶似乎有些不理解：“我就在着呀，明天来，后天也来。”
她这话惹的几人都笑了起来，郑雅丽顺着话题开口：“辰辰啊，等下次你考个全校第一，爸妈立马回来给你庆祝。”
楚辰笑容不减：“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楚天赫也笑了笑:“就是，小辰都多大了，自己心里有数。”他又对楚辰交代：“小辰啊，高中重要性我就不说了，你堂哥去年考的那个什么大学，你大爷在我这好一顿炫耀，你可别给你爸丢面啊。”
郑雅丽数落他：“你还说我，你这也不是给孩子压力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没有人关心楚辰的回答，他的手指忽然被人捏了下，低头看过去，女孩正把手放在自己的手上比着大小。
楚辰被他逗笑，忽然觉着很神奇，自己怎么就多了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他回答。
饭菜很快就上桌了，很多，楚瑶吃着吃着就被楚天赫喊到他们的位置上坐，小姑娘吃的满嘴都是，郑雅丽一边给她擦脸一边笑话她：“这谁家小花猫。”
桌子上点了很多海鲜，楚辰不经常吃这个，也不喜欢这个味道。
在服务员送来湿巾的时候，他也招呼了一声起身往厕所走。
刚刚坐下还好，这一站起来，胃里顿时传来一阵不舒服感，且越靠近厕所这种感觉越强烈，以至于还没到厕所他的步子就急了起来，三步做两步的进了隔间干呕起来。
吐又吐不出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出奇的差，往脸上扑了点水又拍了拍。
在他缓的功夫，厕所里传来一阵冲水声，紧接着走出来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生，他旁若无人的走到楚辰旁边洗了洗手，接着就往门口走。
“柳江？”门口的男生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等着楚辰的下文。
楚辰张了张嘴，那种恶心感又泛了上来，等他再次从隔间出来的时候，柳江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楚辰得出一个结论：吃海鲜误事。
等他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郑雅丽把桌子上新增的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看你脸色不好，喝点水。”
楚辰点了点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酸酸的，有股柠檬的味道。
虽然觉着不太可能，但他还是问:“这柠檬水不错。”
郑雅丽也夸赞：“这家店也不错，又是送湿巾又是送水的，下次你可以带奶奶来。”
楚辰顺从的点了点头。随即观察起周围，也不知道柳江是在哪个区域工作，直到他们吃饱走都没有再看见他。
下午楚辰返校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有让他们送，或许是小的时候都是看着他们走，这次想自己先走。
往公交车站走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爸妈怎么就回来了，这确定不是他做的一场梦。
想到这，他伸手掐了自己一下，疼的。掐完又觉着好笑，走的时候小家伙还在睡觉，不知道醒来看见他没在会不会哭。
下次再见的时候，小月亮还会记得他吗？
他忽然停住，胸口那股萦绕的雾忽然散了，被雾气盖住的是一股名为思念的情绪。
他刚离开家，却又开始想家了。
他记得，还没有给老包答复，或许，他可以请个假。
而他心心念念的家，却在他离开之后，不再平静。
老太太和楚辰是前后脚，楚辰刚走她就回来了。
在得知孙子去上学这俩送都没送之下气的杯子都摔了。郑雅丽率先发出不满：“妈！你这是干什么！月亮还在睡觉呐。”
老太太语气没有丝毫的收敛：“月亮月亮，你们俩是就只生了一个闺女吗？”
楚天赫打圆场：“妈您这是什么话。这手心手背不都是我们的孩子。”
老太太一听她这个儿子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猛的一拍桌子：“你们要真把楚辰当儿子，能这么狠心五六年都不回来一趟？”
郑雅丽哄着醒来的月亮，语气也不好：“那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天赫请这几天假您知道少挣多少钱吗？”
“你们还知道回来呐！我要不是说我快死了，你们能舍得回来！”
楚天赫也有点挂不住面子：“妈!”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你别喊我妈！我也不要你的钱！你们去把辰辰接回来，明天你们一起走！”
郑雅丽一听这也忍不住：“我说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带辰辰走，合着妈是不想养了！天赫，我就说你妈不待见你，你就不信我的话，也是楚辰不争气，这要是老大家那个成绩好的孙子在这，你妈都不舍得放人吧！”
楚天赫喝住她：“你少说两句。”
老太太被她这话激的胸口不断起伏，眼睛也忍不住湿润：“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啊。”
见老太太这样，郑雅丽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楚天赫缓了缓情绪：“妈，你以为我们在外面过的是什么好日子吗？我知道你疼辰辰，但他现在刚上高中，刚稳定下来，你就让他跟我们过去，人生地不熟的，你就舍得他受罪啊。”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就这么冷血，语气都是止不住的失望：“天赫，你从小没有爸爸，我一个人把你们拉扯大，你难道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吗？你以前每次回来他屁颠颠的跟着你，被你一脚踹老远，就这，他每天睁眼还是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老太太咳了两声继续声讨：“你们只知道他成绩不好，从来也不问问为什么！一点都没关心还对他要求这么多！那是我一点点养大的，不是从你肚皮里面蹦出来就这么大！！”
楚天赫沉默了，等老太太情绪稳定了，他开口：“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他，您要非得让他走，我们就听你的。”
郑雅丽一听，不乐意道：“你说的容易，你知道转学多麻烦吗？他都那么大了，我们那个屋子哪还能多一间房子给他。”
楚天赫又一次沉默，楚瑶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很懂事的坐在一边，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们。
“我哪都不去。”
几人都惊讶的看向门口，只有楚瑶开心的跑过去抱住楚辰的胳膊。
楚辰对着妹妹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小月亮，哥哥给你买了个非常可爱的芭比娃娃，放在客厅了，你先去玩哥哥等会就来陪你，好不好。”
女孩开心的跑去了客厅。
郑雅丽似乎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只说：“辰辰...”
楚辰对着妈妈淡淡的笑了笑，接着看向奶奶，不确定的开口：“奶奶，这就是我的家，您要赶我走吗？”
老太太一听，再也是忍不住，她连连叹气，带着哽咽说：“我可怜的孙儿啊。”
楚辰想说：我不可怜。但是他没有勇气说，他自己也觉着自己可怜，他能做的，只有强撑着笑说了句：“奶奶，我去上学了。”
他没有回学校，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他也不觉着难过了，就是觉着空洞，好像脑子已经不会思考了。
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他来到了杜七家的店门口。
周末下午，人很多，杜七正在店里忙的热火朝天，偶尔还会被徐姨骂两句让他滚去学校。
杜七则笑嘻嘻的继续干着活，手脚利索的擦着桌子。
似有所感，他抬头看了眼门口，只有来往的路人，他摇了摇头语气欢快的对着新进来的顾客说：“欢迎光临！”
“欢迎观临！”餐馆门口的接待热情的对楚辰打着招呼。楚辰冲他们点了点头，最后还是走出去，在门口找了个地方等着。
他总得找点事情干。或许可以帮老包把柳江的地址问出来。
然而这一等，天都黑了，鸟都散了，人也吃饱饭了。
楚辰坚守岗位，片刻都没有离开。
忽然，他死机的脑子转了起来，这么晚了，柳江还没出来，可能下午不上班，或者在自己来之前就走了。
想到这，他自己都没忍住笑出声，楚辰啊，你可真有病。
来都来了，去吃个饭吧。行动快于思想，楚辰的脚刚往前抬了几步，迎面就碰见工服还没脱的柳江。
柳江看见他显然也愣了一下，但也没多问，错过他就要走。
楚辰这时候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夜晚的气温下降，缓解了白日的燥热，楚辰看到柳江的时候才从燥热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一旦开始思考，反倒是无话可说。
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楚辰似有所感看过去。
“有事吗？”柳江看了他一会，才开口问。
楚辰大脑极速思考，没想出什么理由解释自己大晚上在这等他，只好如实回答：“老包让我来探探你家在哪。”
“？”柳江皱着眉，眼里又竖起警惕。
楚辰看他脸色不怎么好，解释：“你不是家长会没去吗。打你父母电话也打不通，他以为我们关系好，所以。”
听完，柳江神色放松了些，他点了点头又是那服疲倦的样子。
“我。”柳江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又不说话了。
“我说我俩不熟。”楚辰开口，柳江看过来，楚辰笑着又说：“机智吧。”
两人对视了几秒，柳江淡淡开口：“这是事实。”
楚辰嘴角的笑有些维持不住，疯狂找补：“比起不熟的，我们还是要熟悉一点的吧。”
柳江冷笑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
楚辰犹豫了一秒还是跟了上去。
“不是不熟吗？”柳江头也没回的抛出问题。
楚辰接话：“这不回学校的路吗？一起啊。”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楚辰想:准没好话。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旁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