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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坏兔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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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琼觉得自己刚才不像是眼花,分明那里有一头大野猪,可之后怎么瞧也没有了。在这山里转悠了这么久,他早找不到京城的方向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山。
想他这一年来虽然也是在山上修道,可他们那个山,满山的石头,树都是参天大树,活物却没几个,不知道是不是都躲着修道的人去了别的山头。偶尔山上跑出个什么,也都是些神兽,像今天这一闪而过的大野猪……渐琼突然打了个激灵,这野猪一下子出现一下子不见,难不成,难不成是那野猪妖?!
唉,别傻了,妖怪要是修行了上千年,都化作人形,哪有用本来面貌到处跑的?渐琼自己叹气自己摇头,找了好几个月也没找到的妖怪要是这么简单就能遇上,那还算什么三大妖物啊。
不过这山也太安静了。
渐琼边走边往左右林子里看,一路上来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就算是晚上,像猫头鹰什么的总有一两只会叫唤吧?
猫头鹰当然有,这会儿抬翅膀捂着嘴躲在树后面,生怕漏出一丝妖气。
那,那就算这山上没猫头鹰的,怎么大夏天连个虫子叫都听不见?渐琼心里想着,嘴上喃喃就说了出来。
唧唧唧……呱……
渐琼一跺脚,是这山上的青蛙太神勇!
树根底下草丛里,癞蛤蟆眼泪汪汪的看着终于抬腿走开的渐琼,小妖道行还浅,只能学虫子叫两声啊。
破山不算高,渐琼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这山上处处林木茂盛,可山顶却是一片青草地,从林子里走出来的一霎渐琼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下子畅快起来。
“渐琼师兄……”
秦上淮惊讶的看着渐琼,手一松,握着的一把青草被一阵风吹的四处飘散。
渐琼闻声看去,惊艳之下定在了那里。
秦上淮站在山顶高处,身后是正升起的圆月,刚才那一把青草随风飘散更添了气氛,山顶草地的青草高到接近膝盖,风一吹歪斜摇摆,秦上淮白色长袍的衣摆也随风飘扬……
“渐琼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上淮在渐琼发愣的时候已经稳住了心神,拍干净手走向他。
“我,我在山里迷路了……”
嗯哼,是在玄裳的结界里迷路了。
“然后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座山上……”
我也“不知”你是“怎么”走来的。
“可是上淮你又怎么会深夜孤身在此?”
“我怎么会孤身来这里呢,”秦上淮气愤的咬牙,“我是和两个朋友约好了来城外踏青,谁知在山里走散了,我以为他们一定会来找我,谁知道等到月亮都升起来他俩也不见踪影!”
“怎么会有这么没情谊的人!”
渐琼也跟着不平,这么荒山野岭的,就扔他一个公子哥儿在这,这算什么朋友!
“我算看出来了,这两个人,一个傻头傻脑,一个满肚子的坏心眼,日后别让我再看见他们,否则,哼。”
“这个,惩戒是应该的,可是也别太狠了……”
渐琼看秦上淮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为他那两个朋友担心。
“那当然。”
秦上淮把咬牙的力气都收起来,攒着。
“不过渐琼师兄你又怎么来了这里?难道这山上有妖怪?!”
“没有没有,上淮不用担心。”渐琼赶紧摆着手表白,“这山上平静的很,我一路上来一点异样也没发现。”
“那就好。”小子们,躲的好。
“不过……明明看见了一头野猪……难道真是我眼花了?”
“野猪?该不会是渐琼师兄你找的那野猪妖?”秦上淮仔细瞧渐琼。
“不能不能,哪有那么容易就让我看见真身的妖怪?”渐琼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想来山林间有头野猪也不奇怪,不过是它跑的太快了点,一下子就不见了。至于说妖怪,真是惭愧,我修道才一年,还一个妖怪没见过呢。”
“渐琼师兄说不是,那肯定不是了。渐琼师兄,咱们二人总不能在这山上过一夜吧?小弟害怕的厉害,想下山又不敢一个人乱走,天缘凑巧师兄来此,不如咱们结伴下山吧?”
“下山?那当然好,只是,只是这个……”渐琼抬头看看月亮都快到中天了,这么晚进城应该没事了,可是他囊中羞涩,进城住哪里?
“渐琼师兄,今晚多亏师兄陪我下山,待咱们进城之后就由小弟招待你如何?”秦上淮从腰间把折扇抽出来,哗啦一声甩开,慢慢扇起来,拿出期待诚挚的眼神看渐琼。
“这……”
“走吧,哈哈。”
秦上淮上前挽起渐琼,两人并肩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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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渐琼进山的时候转悠了好几个时辰,下山时却一路顺畅,没多久就到了京城外。
既然进了城,秦上淮就自觉地在前领路,渐琼是来蹭住蹭吃的人,老老实实的跟着走。
其实渐琼如果脑袋灵光一点,想想中午在会宾楼秦上淮说的话,这会儿决不至于到了地方才傻眼。
“醉清风”,三个大字镶在漆的艳红的牌匾上,三个字都包了金的,真是……俗气的紧……
“哟,道爷来啦?快进来进来。”
在门口招揽的小倌眼尖着呢,秦上淮一个眼色,立马过来拽着渐琼往里走。
“这,上淮,这是……”
“是小倌院哪。”
秦上淮笑眯眯的推着他进去。
“我之前就告诉过师兄了,我住的地方,是桃花街春柳巷,这‘醉清风’可是个中翘楚,小弟是特意招待你来的。”
“我是修道之人,这不行啊不行……”
醉清风一共四层楼,一楼是客人喝酒玩乐的大堂,二楼是一般小倌接客的地方,三楼是头牌住的地方,四楼住着醉清风的老鸨娇姐。
此刻娇姐正站在二楼,倚着栏杆向下瞧。刚进来的两个客人实在扎眼,那个穿白衣的一张俊脸顾盼神采一下子就把她这里的头牌都比了下去,另一个……道士?
瞧着他们推推搡搡进了大厅,娇姐朝着楼梯走去,斜眼多看那道士一眼。
这是什么道理,凡是修道之人,不管你道行多浅,身上肯定有修道的气场。偏偏这个道士,从他进了门,娇姐就仔细感应,却是一点痕迹没有。
这要是为了掩藏而作的伪装,也太过了。这家伙,要么是假道士,要么是草包。
“两位爷,第一回来啊?”娇姐从袖口里抽出手帕,迎上去挥起帕子招呼。
秦上淮甩开折扇,不着痕迹的掩住口鼻,多看了娇姐一眼。
渐琼防备不及,被那帕子上浓重的花粉香熏着连打几个喷嚏。
娇姐把手帕揣回袖子里,让小倌们招呼他俩上楼去,自己站在一楼瞧着渐琼的背影撇嘴,草包。
她那帕子上的香气,寻常人闻了也不觉得如何,但要是有修为的人,便加倍的刺激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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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清风的头牌好不好?好!歌舞好不好?好!美酒好不好?好!
渐琼好不好?不好……
秦上淮装作喝醉,其实拿着酒杯的手挡着脸,偷偷的笑对面的渐琼。
这里的小倌是看熟了客人的眼色的,心里明白得很,都挤在渐琼身边,撒娇的劝酒的乱摸的,没一会儿功夫渐琼从头顶到脖子都红透了。
他是推也推不开,挡也挡不住,又不好意思下手重了伤了他们。想要拂袖离开,对面的秦上淮却又一本正经神情自然的和他说着话,就好像这不是小倌院,是会宾楼雅座那么正经。
“渐琼师兄,你寻找那三个妖物看来不是一朝一夕能找到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别的打算?”秦上淮放下酒杯,真诚的替他思量。
渐琼又拍开了一只在他腰上乱摸的手,正想大喝一声,让秦上淮这么轻轻淡淡的一句关心,又把火气堵了回来。秦上淮是好心招待他,如果他恼了走了,以后还如何再相见?
“上淮啊,你,你先叫他们撤了吧,我是修道之人,哪能如此啊!”
“修道怎么了?”秦上淮满脸不解,“当日我师父还说过,修道之中有一门双修和合之术,最是有成效养身体的。”
“可我门派不修此道啊!”渐琼终于受不了了,推开缠在他身上的一个小倌,站起身来。
秦上淮被他生气的样子吓了一跳,片刻没有言语。
“上淮我不是对你生气。”渐琼看吓着他了赶紧解释。
“我知道了,”秦上淮本来言笑晏晏的,这会儿黯然下来,“渐琼师兄是名门高徒,像我这样人胡言乱语,渐琼师兄自然是瞧不起的。”
“不,不!”
渐琼慌忙解释半天,可秦上淮始终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一咬牙,渐琼又坐下了。
“我本不喜男子。这等龙阳之事,我……”
“谁说要你喜欢男子了?”秦上淮偷笑,脸上却是义正言辞的,“来这里不过是找乐子,譬如说你喜欢他们陪宿,那就找陪宿的乐子,譬如说你只喜欢歌舞,那就看他们歌舞高兴高兴,再譬如说你只愿意喝酒,那就让他们只陪着喝酒就是了。师兄你早说你只喜欢喝酒,咱们就只让他们陪着喝酒呗。”
“原来渐琼师兄只把我当成了喜好风月的人!我虽不成材,可也不至于……”
“自然不是!上淮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渐琼又惭又愧,自己也不问清楚就乱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咱们只看歌舞,只喝酒……”
“好,只喝酒!”
秦上淮叫过一个小倌来给渐琼倒酒,趁隙对其余几个小倌使个眼色。
那几个小倌都很伶俐,马上各自执了一杯酒跪在渐琼身边赔罪。秦上淮也跟着劝渐琼喝酒,渐琼自以为刚才错怪了秦上淮,现在是再不敢推辞喝酒,只好勉力灌下去。
一来二往,再来再往,外面天蒙蒙亮的时候,秦上淮看着对面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知的渐琼,内心感到莫大的满足。
“这是赏你们的,这一晚上辛苦了。只是接下来还得再辛苦你们一回。”
秦上淮掏出几小锭金子往桌上一放,小倌酒后迷蒙的眼睛蹭的亮了起来。
“公子请吩咐。”
秦上淮示意他们扶起渐琼,拿着酒壶走近,壶身一斜,酒顺着壶嘴流出来,不一会儿渐琼道袍的前襟就湿了一片。
“这位道爷的袍子湿了,你们帮他脱下来,挂到窗外晾晾干,再扶他上床休息,别让他一人孤单,你们都陪着睡去。哎,只陪睡,多的可就别了,道爷脑子不好脾气其实也不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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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终于升起来了,京城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这一天当真是崭新的一天,醉清风楼下早早的就围拢了许多人,都仰着头看三楼一间屋子窗外那迎风起舞的湛蓝道袍。
“嘿嘿,这不就是昨天在街上调戏小娘子的那个流氓道士的衣服吗?”算命的正要出摊,路过这里也赶上了,有热闹怎么能不凑?出摊前先练练嗓,替他吆喝吆喝。
“流氓道士哎——昨日调戏良家妇女——今日夜宿小倌院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