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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山水一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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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雪花纷飞飘零,窗上结起霜花,渐渐地,水滴滑落。
树梢间光秃秃的,落雪积了一层又一层,最终一个不慎跌落人间。于是纯白的雪便变成了最肮脏的泥水,就像白月光曾经是可望而不可得,最终却落个人人避之不及的下场。
“扬哥,下楼打雪仗,去不去?”
季书宇从门外探出头来,好似询问着宋扬的意见,实则除了人在这里,心早就飞没了。
两个人打自然没意思,人多才能玩得起来,于是程水和关榆被找来。
但这也才四个人,程水看着眼前的一大群人以及李欣那灿烂的笑脸,最终也没想出来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打雪仗,关键不在于雪,而是另外两个字——打仗。
你慢吞吞地揉了两个雪球,别人手起刀落,数十团散雪就可以扰乱你的视线,而你急忙将手中的雪球脱手,那必然是打得不准。而出手的你就会自此被敌方标记为红名单——简单两下就能解决的菜狗。
而当你了解到这场游戏的精髓后,意识到单靠自己是赢不了的,开始组队时,那么你就进入了第二个阶段——腹背受敌。在这块不大的土地上,都他娘的是敌人!
所以一旦你真的相信了这群牲畜,他们那双冰凉的小手就会在不经意间插入你开了个口子的后背,当然这是比较讲武德的。更多的是那些不讲武德,往里面扔雪团就算了,还有在雪团里加石头的,当然这种人我们一般会把他开除游戏籍,并永久拉入黑名单。
程水就是伸手队的一员,他依依不舍地将手从关榆温暖的衣领中伸出来,就发现一双含笑看着自己的眼睛。
糟糕,被抓包了。程水意识道不好,转身就想跑。
被敌人抓住罪恶的小手的程水怎么会知道,他抓的可不是温顺的小绵羊,而是流着口水的大灰狼。关榆就等着程水伸手呢。
果然早已准备好的关榆一个拦腰就把程水扑进雪里。
这是雪仗中的高级招式,就像游击战一样,往往代表着战略意义。如果有幸进过雪堆里,你就会发现身上的雪越来越厚,四面八方都是雪飞来。
果然程水和关榆也不例外。
“兄弟们,有人倒下了,快来!”是封晓晓。
而这句话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会以为封晓晓是后援队的,但是实际上,会喊出这句话的往往都是突击队,他们就等有人趴下呢。
于是在他们的上空下起一场范围性暴雪。
雪花细细密密的,打在脸上不疼,化开来还有点凉。而就是这样的氛围中,关榆给程水悄悄地变出一只玫瑰花。他拉下兜帽,那枝玫瑰就从关榆掉向程水,程水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却发现眼前一黑。
那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他们在热烈的人群中亲吻,漫天的雪花化为庆祝,人群也好似为之喝彩。
程水突然很想回吻回去,但是他知道这不是个好时机。
关榆意识到程水的所思所想,他一把拉起程水,奔向封晓晓时,小声地说了一句话,“回去的。”
程水笑了。
由关榆领导的针对封晓晓和李欣小队的反击战正式打响。
操场上东边的雪飞向西边,西边的雪就会飞回来。
而在无人在意处,另一对情侣同样在此拥吻,那是宋扬和季书宇,一对相依为命的恋人。
16.
“书宇,我看见程水了。”紧握着爱人手的宋扬突然开口道。
季书宇同样被这一句话惊了一下,他来不及再去看那枚有多么美丽的戒指,因为此刻有一个更重要的人——程水。
是他们的恩人,亦是他们最亏欠的人。
“就这枚戒指了,”季书宇对着柜员说道,又转头看向宋扬,“我去找他。”
“好。”
时间是多么奇妙的东西,年少再浓烈的情谊也敌不过阴差阳错。它可以抚育一切,也可以湮灭一切。
而一切的巧合都种在认识的那一刻。
所以他们再一次擦身而过。尽管季书宇飞快地出门,他依旧没有找到程水的踪迹。而程水此时却对关榆说,“我好像看见宋扬了。”
程水经过一早上的抚慰才消失的情绪瞬间上涌,眼眶像是漏了风。
17.
季书宇擦掉眼泪,愤愤地踹了医院门口的那头石狮子,他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拼尽全力却都活不下去,而有的人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一切。
就在刚刚,宋扬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打算放弃读大学。
可是他们明明已经挺过两年啊!
还有一年半,还有一年半,他们就可以毕业了。毕业后找一份可能钱不多工作,但是却足够他们两个人和奶奶一起生活……
上天就是这样,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贫穷就是他们此刻唯一的苦难,也是无法挣脱掉的大山。
而程水就在这时像救世主一样出现在季书宇的世界里。
A城的医院中人满为患,而今天是程家一年一度体检的日子。
排队缴费的队伍总是看不到尽头,程水排得已经快要昏睡过去,而季书宇的出现令他惊醒。
是今年院里的那个特困生。
这部分需要学生会经手的人数不多,但是年年都有那些贪心压过良心的学生顶替掉真正需要这笔钱的。程水能帮的都帮了,但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学生会长,没什么真正的权力。
而季书宇就是其中格外倒霉的一个,所以程水对他的印象格外深刻。
“爸,你帮我排一会,我去找个人……”
话还没说完,程水已经跑得不见人影。而程父就在旁边挺着个啤酒肚与程母说话,“那小子该不会是看见喜欢的人了?”
“说不定是同学呢,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吗?”
“那小子我不操心谁操心啊,长得娘们唧唧的,真不随老子。”
程父的苦水还没吐出来,就被程母一胳膊怼了回去。
“谁叫你非得给儿子起小名叫淼淼的,都怪你。”
“谁叫那小子小时候天天哭啊,那个大水发的,都快比得上你了。”
程父说程水的坏话还不忘记捎带揭老婆的短,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老程。”
别看程母温温柔柔的样子,其实年轻的时候没有人敢惹她,毕竟不是谁都会拿着石头专门往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头上扔的,而程母对程父的压制更是加倍的,程父瞬间闭嘴。
程水从人群中钻出,很幸运地追上了季书宇。
“季书宇!季书宇!”
听见有人喊自己,季书宇下意识地回头,但是一想到那些糟心的高利贷,再想到躺在ICU中昏迷不醒的奶奶,季书宇克制住自己回头的欲望。
正常人见到对方不理会自己可能转身就走了,但是偏偏是程水和季书宇。
18.
“我不服,你们凭什么这么安排,凭什么我们都快读不下去了而你们却将助学金发给这些有钱充游戏,有钱买球鞋的人!”
“同学,你有什么事情?请不要在这里大吵大闹。”
“你凭什么不让我说,你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需要我把你们做的事情都抖出来吗?”
“同学请你有事说事,否则不要在我们这里大吵大闹。”
“助学金的名额。”
“那是学校的安排,我们也无能为力,可能那几位同学更加需要……”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季书宇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只破破的手机,“那听听吧!”
一串录音传遍了整间办公室,牛鬼蛇神的心思都被暴露在阳光之下。但这是季书宇拼尽全力才拿回来的,本应属于自己的权利。
没有人知道他嘴角的那块淤青是因为什么,也没有人去过问他到底是怎么拿到的录音,只是替他处理好了助学金的事情。
那个人就是程水。
19.
蹲在科室门口,程水在半小时后才又看见失魂落魄的季书宇。
“季书宇。”
“你是谁?”首先映入季书宇眼帘的是一双球鞋,限量款,那个侵占自己名额的渣滓就是用那笔钱买了这双鞋,尽管怒气上头,季书宇都忍了下来。
“你的助学金名额就是我办的。”
“那个垃圾不是已经……你是那个!”季书宇终于想起眼前的人是谁,“你有事吗,没事的话恕不奉陪。”
“我知道你没钱,这边都是重症,你很缺钱吧?”
“老子缺不缺钱关你什么事?”季书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无能狂怒地拉起程水的领子,目眦欲裂。
“你先听我说完!”两人的争吵引来护士。
“吵什么,这里是医院,要吵出去吵!”
“……”
十分钟后,医院入口。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借给你钱。”
“你有钱?”季书宇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程水,发出一声嗤笑,吐出嘴中的烟。
“我的父母就在这里,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
“说吧,几个点,50?”
“我不是高利贷。”
“那你凭什么借我那么多钱,如果你知道我不还给你你还敢借我吗?”
“你还是学生。”
“哧,说得像你不是学生一样。”
“你就当我发善心吧。我父母出来了在那边,无论如何走一趟你也不亏,不是吗?”
程水看了一眼手机对季书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