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关系》暮春落日

3、03、醉酒的初次

　　03、醉酒的初次

　　[pass-海城]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程濯再也没有见过肖宇航。
　　蓝鸟上的纸船头像彻底暗了下来，两人的对话框止步于程濯最后发的那条简讯。

　　九月开学，程濯又投入到繁忙的课业当中，分.身乏术。
　　很偶尔的时候才会想起肖宇航这个人。

　　想起他的笑容，想起身上清淡的茶花香，还有那个极富技巧的吻。
　　事已至此，程濯隐约明白过来：他们之间的故事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

　　秋天转瞬即逝，人们换上冬装，迎接来势汹汹的寒潮。
　　十二月的时候，程濯手头忙碌了半个多学期的实验课终于结束了。

　　这天上午一场罕见的雪降临在了海城。
　　程濯穿着厚实的棉大衣，戴着毡帽和耳套，风雪中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蹒跚着往家走。

　　到家后他打开手机，登录了暌违已久的蓝鸟。
　　消息栏快被私信给挤爆了，程濯一目十行地看完那些露骨的搭讪词，兴致索然地退出了界面。

　　平安夜当天恰好是周五，海大校园里节日氛围浓重。
　　程濯裹着围巾从教学楼里出来，一路上婉拒了好几个女孩递上来的蛇果，十分抱歉地告诉她们，今晚自己有约了。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的路上，积雪久久未化。
　　路面脏兮兮的，散乱在道路两旁的枝丫没有人清扫，和垃圾堆成了一块儿。

　　苦等许久，终于有空车愿意载他。
　　程濯用力地搓着手掌心，呼了好几口热气，直到坐上车才感觉到切实地寒意。

　　司机师傅扭头问他，小伙子，去哪儿。
　　程濯想了想，回说：“富兴南路，酒吧街。”

　　冬天是最适合恋爱的季节，吃滚烫的板栗，喝香甜的热红酒。
　　还能和爱的人拥抱在一起，在暖意融融的被窝里谈天说地。

　　他虽然没有爱人，但是至少可以去寻求一个温暖的怀抱。
　　程濯失神地望着窗外极速倒退的绚烂霓虹，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了肖宇航的脸。

　　车子在酒吧街的入口处停下，他利落地付完钱，晕头转向地在巷子里来回打转。
　　天色暗得很快，街角亮起广告灯，粉色的、紫色的……和那天的晚霞有几分相像。

　　程濯在一堆花里胡哨的店名里找到了那块标记为Sin的指示牌。
　　据说这是海城最有名的gay吧，包括老板在内的酒保、服务生都是同道中人，慕名来Sin打卡的不在少数。

　　还没进门，程濯便被入口处一排堪比男模的服务生吓得大惊失色——毕竟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大冷天赤身裸.体地头戴圣诞帽、穿着绿油油的子弹内裤站在门口迎客。

　　他正欲掉头逃离，无奈眼尖的男模已经看到他，一把上前将人拦住。

　　“小弟弟，进去喝两杯吗？”
　　“我……不会……我不……”

　　男模端着热情洋溢的脸孔，眼角上扬，“不会喝酒？我陪你嘛！”
　　一群人簇拥着将他带进Sin。

　　程濯左右张望，显然并不习惯这种热闹的场合。
　　他开始后悔刚才的决定了。

　　这期间手机意外地接到了程榆之的来电，程榆之问他在哪儿，怎么身边闹哄哄的。
　　程濯红着脸躲开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捂着话筒跑到卫生间接电话。

　　“哥，我跟同学在KTV唱歌呢。”他理直气壮地撒了个谎，反问程榆之有什么事。
　　结束完通话，他的卡里莫名地多了几千块钱。

　　程濯苦笑着叹了口气。
　　他知道，程榆之又该以为自己在和女孩约会呢。

　　重新回到吧台，程濯问服务生要了一杯龙舌兰日落。
　　刚才陪着他的那名男模不知所踪，不过很快又来了一位新的，同样很英俊。

　　“小弟弟脸嫩，是第一次来我们Sin吗？”
　　英俊男模将龙舌兰日落推给他。

　　程濯点了点头，眼神十分规矩，没有刻意停在对方赤.裸的胸膛上。
　　他喝完酒，故作好奇地四处打量，神态间透露出几分难能可贵的憨傻。

　　伴随着劲歌的曲调，酒吧里的氛围也跟着热了起来。
　　舞台上的灯球不停地旋转，发出炫目的光。

　　程濯喝过酒，意识仿佛也跟着飘了起来。
　　身边所有人的举动都变得十分缓慢，他红着脸，眸光里溢出几分醉态。

　　“帅哥，要上楼休息一下吗？”
　　男模欺身凑近，十分尽心地扶着他摇摇欲晃的肩膀，试图把人领到二楼的包房休息。

　　程濯的额头、胸口全都是汗。
　　他想说些什么，满腹的草稿还没来得及发挥，手臂倏地被人拉住。

　　对方左右摇晃着他，叫他名字的声音却很好听。
　　“程濯——程濯？！”

　　酒精似乎在一瞬间挥发完了，他茫然地掀开眼皮，终于辨认清了面前的人。
　　程濯磕磕绊绊地叫住对方：“肖……肖……”

　　肖宇航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埋怨说亏你还记得我。
　　周遭闹哄哄的，程濯却觉得什么都听不清，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他现在直想吐。

　　从Sin出来，他抱着人行道旁的树干，吐得一干二净。
　　肖宇航自始至终都离他远远地，脸上挂着一副怕被殃及池鱼的表情。

　　吐利索了，程濯抹了抹嘴唇，讪然地抬起头低声朝他道谢。
　　肖宇航好像笑了笑，眼睫轻轻颤动。

　　他还是那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将手里的烟捻灭在原地，“走吧，送你回去。”
　　离开酒吧街，程濯的酒气彻底散了。

　　隆冬时节，两人肩并着肩往程濯的住处前行。
　　经过一处河畔时，肖宇航后知后觉地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程濯赧然地点了下头，小声说今晚幸亏有你，否则真该闹笑话了。
　　有冷风吹过，河面上的灯光猝不及防地亮了起来，将彼此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肖宇航想起来，他们上回见面还是炎炎夏日。
　　程濯穿着简单的白T和五分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不算昂贵的球鞋，学生气十足的打扮。

　　在咖啡厅里肖宇航就注意到他了。
　　一开始只是好奇他的年龄，心说现在的高中生都长这么漂亮了吗？

　　坐下吃饭聊天时，程濯表现得很无措，问他三句他只能答一句，甚至戴上了痛苦面具。
　　于是肖宇航只能自说自话，竭力稳住轻松愉快的局面。

　　适时地收回了思绪，肖宇航语带关切：“算了，还是叫辆车送你回去吧。”
　　说完，他掏出手机点开叫车软件。

　　屏幕乍然暗下，程濯伸手挡住了光亮。
　　他的眼神定定地落在肖宇航的身上，接着用十分不确信地口吻问，“……要去酒店吗？”

　　气氛沉寂数秒，肖宇航目不斜视地盯住他，“你的意思是……今天？”
　　说完自己都笑了，又重复了一遍，“现在？”

　　程濯仿佛在做一个艰难地决定，嘴唇被咬出一片白色。
　　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没错，就今天，就现在。

　　肖宇航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平安夜当晚酒店里人满为患，他们最后还是去了程濯租住的那套房子。

　　还没进门，程濯的唇瓣已经先一步吻上了肖宇航的嘴唇。
　　热气四溢，夹杂着淡淡的酒香。

　　亲吻的感觉真好。
　　像是被人爱着。

　　从玄关到卧室，衣物零零散散地扔了一路。
　　直到躺在床上，肖宇航也快招架不住他的热情似火，笑着问：“急什么？这样会伤到你。”

　　程濯不管不顾，呼哧呼哧地哼着气，脑袋往他的颈窝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
　　气氛渐渐热了起来，他们的皮肤紧密地贴在一起，呼吸间充斥着彼此的体温。

　　程濯似乎又闻见了那股茶花香，
　　绚烂，癫狂，迷离——只不过这一次气息却是前所未见地浓烈。

　　肖宇航从后面紧紧地握住他，牙齿啃咬着他的耳垂。
　　然后含糊地叫住程濯的名字：“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这么干了。”

　　程濯的皮肤白得晃眼，四肢修长，腹部覆着层薄薄的肌肉，后腰处长着一对性感的腰窝。
　　可惜身形不够柔软，姿势有点难度，肖宇航把人压在身下，不合时宜地想着。

　　……

　　等到程濯从床上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隔天清早的事情了。
　　肖宇航倚在床头，默不作声地抽起烟，不知在想些什么。

　　床畔处，程濯忙着把昨晚脱掉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
　　抽完手里的烟，肖宇航扭过头面无表情地问他：“你是第一次？”

　　程濯的脸颊烧得滚烫，脑门很快就冒出汗来，“嗯。”
　　臊眉耷眼的模样，不像是撒谎。

　　肖宇航咧着嘴低声说，总感觉像是占了你的便宜。
　　他捡起地上的外套，从内兜处掏出一支表，递给了程濯：“送你的。”

　　名表劳力士，表针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这支表的涵义彼此心知肚明——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封口费罢了。

　　程濯利索地将衣服穿好，神色很平静。
　　他直接拒绝了对方的收买，直言：“昨晚我也挺尽兴的。”

　　愣了几秒，肖宇航低笑起来，继而用夸赞地口吻说，不愧是高材生，冰雪聪明。
　　末了俯身去亲程濯的脸，态度比昨晚更亲昵了些。

　　仿佛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迎着圣诞节的晨辉，相互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