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蛋黄月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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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清晨的薄阳从通透的窗户照进来，把医院冷色调的走廊映得温暖而干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一般来说，主任副主任每周两次教学大查房。其他时间，查房主要是主治医和住院医来完成。
谢翡白大褂的口袋里插着两支水笔，从有些乱的桌上找到黑框眼镜，单手拿着文件夹，当先出了办公室门。邓俊林等五六个住院医跟在他身后。
医生护士走路步频都快，赶着投胎似的。
春节越来越近，医院看病的患儿有所减少。上个月流感爆发期，呼吸科门诊接待的患儿每天将近两千。生病不舒服加上年纪太小不懂配合，整栋门诊楼都是孩子们的哭声。
所以教授们说，听不得哭，看不得幼小的生命消失，不要选儿科临床。
刚开始那一年每天下班，谢翡脑子里全是循环播放的孩子哭声。现在他已经免疫了。
查房结束，谢翡看着护士长递过来的手术台安排表。
意料之中，大年二十九还有四台手术。
B大附属儿童医院病人多，手术室有限，一般默认难度系数大病情更紧急的手术会安排先做。有时主任副主任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法完成当天预订的全部手术，就会挪到第二天。
谢翡心里盘算了一下，只要和麻醉师协调好，他应该能按时下班。
在排班表上签完字，感觉到白大褂被拽了拽。
谢翡低下头，一张清秀可爱的小脸怯怯地仰望着他。
“慧慧？”
听到谢翡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小名，慧慧顿时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飞扬轻快地叫了声：“谢医生好。”
谢翡揉揉她的发顶，蹲下：“你怎么在这儿，来复查随访？”
慧慧妈妈走过来，微笑道：“是，我们今天来复查，因为时间还早，她就想来看看谢医生和大家伙。”
慧慧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白净的掌心里躺着一颗紫色糖纸的夹心太妃糖。
慧慧妈妈手机响了，好像是比较重要的工作视频电话，她弯腰和女儿解释：“妈妈接个电话，你就在护士站不要乱跑。”
慧慧听话地点头。
慧慧妈妈一边接电话一边朝安全门走去。
慧慧剥开糖纸，扬手就要把糖往谢翡嘴里塞。
“谢医生，你吃。”
防备心重又有点小洁癖的谢翡下意识躲了一下。慧慧望着他，黑而长的睫毛蔫蔫地垂下来，显得很失望。
“妈妈说大人不爱吃糖，谢医生也是这样吗？”
谢翡看着那颗被小姑娘攥着已经开始软化的太妃糖，主动从她手掌里吃了太妃糖。
有点点咸。
谢翡含着糖，“不是，我爱吃。好甜！谢谢慧慧。”
慧慧瞬间笑开，眼睛弯成月牙，闪着愉悦的光芒。
谢翡站起来，“慧慧还记得出院时我说的话吗？”
“记得，你说要好好吃饭，吃肉肉吃水果蔬菜，这样才能长高高，不生病。”
谢翡夸她：“慧慧真棒，今天谢医生要再加一条医嘱，少吃糖，糖吃多了牙齿会痛。好吗？”
慧慧懂事地点头：“好。”
下一秒，小姑娘语出惊人：“谢医生，我小姨长得可漂亮了。”
谢翡：“……”
“你能做我小姨夫吗？”
谢翡：“。”
慧慧绝对是迄今为止他遇到的年龄最小的红娘。
谢翡无奈地笑着正要说活，走廊里电梯打开，走出一群人，有男有女。当先一人正是祝星铎妈妈。
事后想想，谢翡也不清楚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把慧慧抱到护士站后面的桌子下。
大概是男人的第六感吧。
陌生的男人嗓门很大，凶神恶煞地叫嚷：“人呢，把你们院长给我叫过来！”
祝星铎妈妈认出谢翡，远远指着他破口大骂：“就是你们这帮没用的医生害死我儿子！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病都治不了国家培养你们这群废物干什么？我儿子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你们还有什么脸站在这里？”
余光中，谢翡看到护士长已经在给安保科打电话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看着走廊和病房门口的围观人群越来越多，谢翡扬声道：“祝星铎妈妈，王主任已经向你解释得非常清楚，祝星铎的脑膜瘤位置差质地韧，三个月前在外院只切除百分之二十五，这种情况再次手术意义不大。这里是医院病房，请你冷静。你可以见院长，但是请不要影响我们正常工作。”
祝星铎妈妈做着尖尖美甲的手指快要戳到谢翡脸上：“你们这些废物怎么能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情？我们星星那么优秀，有五百万的粉丝，还有那么多演出和电影等着他，你们现在口口声声让我们放弃治疗，回家等死，你还有没有人性，你配做医生吗？”
刚成为住院医的那几年，谢翡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次数可太多了，比这更难听的话他也听过。
谢翡一双桃花眼暗沉沉的：“祝星铎家长，请你带着相关人等立刻离开，否则我们要报警了。”
祝星铎妈妈突然发疯似的把护士站台子上的东西呼啦啦扫到地上，她身旁的几个男女跟着上来一通乱砸。
一时间走廊里有尖叫声，咆哮谩骂声，乱糟糟的劝阻声……
当班护士梁雯雯推着仪器从病房出来，一个男人冲上去一脚将仪器踹翻，又狠狠推了她一把。梁雯雯有六个月的身孕，肚子很明显地隆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梁雯雯踉跄着撞到墙上，如果不是旁边其他病人家属扶了一把，肯定会摔倒。
如同往干草堆里扔了根点燃的火柴，谢翡的火腾地一下冒上来。
上学时教授教过，医生切忌和患者家属动手互殴，实在不行往贵重仪器后面躲。
但是医生、护士的命不是命？
“打女人，打孕妇，你妈知道了肯定后悔地想把你重新塞回肚子里。”
“你他妈……”
谢翡的嘴巴像是机关枪，一顿疯狂输出：“早上吃的稀饭里拌了开塞露？总往外喷shi。”
谢翡：“别人减肥，你减脑细胞？”
谢翡：“你家驴可真累，一天到晚净踢你脑子了。”
小时候，谢翡因为父母离婚哥哥基因发育迟缓，没少被一些嘴巴贱的坏孩子欺负。哪怕是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摔在地上，谢翡也从没怕过。看起来漂亮的像个会呼吸的洋娃娃似的的谢翡，在未成年时脾气又臭又硬。打不过就练，骂不过晚上边捶床边复盘，下回应该这么这么骂……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积累了足够多的挨打经验，后来他个子长起来，学了些柔道擒拿技巧，再打架就只有他追着别人打的份了。
被骂的男人自觉被下了面子，挥拳冲谢翡面门打过来。
谢翡等的就是这一下，他轻巧躲过，大喊着：“打医生了，医闹打医生了。”
“救命啊，医闹打医生了。”
医闹：“……”
谢翡在整个科室，甚至整个医院都小有名气，医院大门口还立着他、杨彦泽和两名女护士一起拍的宣传展示架。
而且他长得好，对小朋友耐心负责，在家长们心里很有人缘。
于是，围观看热闹的家长们看不下去，纷纷伸张正义。蜂拥推搡中，医闹被几个肘拐砸砸得肋骨生疼。混乱中，谢翡趁机踢了医闹两脚。
最终，这场闹剧在保卫科的人赶到后结束。
祝星铎妈妈见事情没按她的剧本走，自己这边的人反而挨了黑手，气愤不过报了警。
谢翡以为被警察叫去配合调查问话耽误掉小半天的工作时间已经够倒霉，没想到更倒霉的还在后头。
他被网暴了。
祝星铎妈妈在后援会粉丝群放了一段掐头去尾的视频。视频里先是穿着白大褂的谢翡骂人，场景一换，祝家亲戚被围殴。
仅仅几个小时而已，谢翡的个人资料被祝星铎粉丝曝光。上大学时注册的微博号下诋毁他咒骂他的私信以每秒增加十几条的速度疯狂飙涨。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可怜的星宝，不得好死的狗屁医生还这样辱骂星宝妈妈呜呜呜
——医生尸位素餐见死不救，这个世界太黑暗了，为什么我们星星遇到这样的医生，太难过了
——就是这个谢翡，屁本事没有，大吵大嚷煽动其他病人家属和我们对立打架
——医学界已经这样了吗？这样没有同情心的人能当医生？
——我表哥也是医生，三十岁的人看起来像五十，今年才评上主治医，谢翡这个小白脸凭什么？
——对对对，哪有正经医生长成这样？建议严查，送他上热搜
——星宝太可惜了，呜呜呜哭死
——很多人对医生的滤镜太厚了，我姐是护士，她们医院的外科医生一半以上婚内出轨嫖.娼，离婚率特别高
——另一半是txl吗？（竖中指）
——嘴巴这么脏还能当医生？我要举报，我们要为星宝和星宝妈妈讨回公道！
——市卫健委电话：xxx-xxxxxxxx，B大附属儿童医院投诉电话：xxx-xxxxxxxx，还有政府服务热线12345都可以打。大家一起行动把小白脸医生投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蛋黄月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