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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沙匪 ...

  •   无论如何,他今晚的目标是陈师爷,他花重金从卫通那买消息,就是为了知道陈知州私库所在,找到他勾结红馆私贩人口的罪证,陈师爷与陈知州出自同宗,关系紧密,他最有可能知道陈知州私库及密钥所在。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要找到陈知州勾结谟羯的罪证。

      陈师爷方回到门前,一颗石子猛得射出,击穿了窗户纸,“谁?!”陈师爷猛然回头,却见四周寂寥无声,转念一想,暗道,“糟了!”忙急急推门而入,翻找起来,安振玄靠近捅破道窗户纸,从洞口窥去,只见陈师爷在案桌上摩挲了下,翻出一本厚厚的账本,翻看上下无恙,不知怎么都又藏回了案桌内。

      安振玄在陈师爷的院子藏了两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才摸索出这院子出入规律。

      早早陈师爷起身去衙门后,会有一个哑婆来洒扫院子,整理床铺,而后锁上门,午时过后陈师爷会回来歇息半晌,然后再去衙门,但很快就会有门房巡逻,傍晚陈师爷就会回来,一般他不让人接近院子,所以,安振玄唯有在哑婆走后,午时之前动手。

      那张案桌平滑无比,严丝合缝,并无柜洞,可安振玄受高人指点,不仅习得一点医术,还学了奇技淫巧,摸索两番,便在笔架处摸到一个松动口,轻轻一按,桌边弹出一根木条,斜斜一拉,案底一响,他摸到凸起处,轻轻一拽,拽出隐藏在桌沿边的小抽屉,那本厚厚的账本就在里面。

      拿出来略略翻看,竟发现上面全是记载与红馆勾结交易的帐目,暗格唯独这账本,若是知州交代师爷,不可能只有这一样事物,毕竟勾结谟羯这样大的事师爷也是知晓的,怕这本账本是师爷的私物,很可能,勾结红馆的不是知州,而是陈师爷,安振玄本想将账本塞进怀里,转念一想,从账本中撕下一页纸,折进怀里,原样将柜子合上,悄然离去。

      没过几天,赵员外、刘士绅、红馆、甚至赑屃堂接连被盗,虽只是少了些金银财帛,但此盗贼来去无影,不惧高墙,一时弄得雍州城内人心惶惶。

      是夜,接连干了几日大事的安振玄匆匆回到蓝府,方推门而入,便发觉床上躺了一人,忙点灯去看,却是蓝静,灯晕一晃,床上人几欲被晃醒,安振玄下意识挡住油灯,可人还是被吵醒,蓝静恍惚间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总算肯回来了。”说着半醒不醒又想睡过去。

      安振玄把油灯放到一边,坐到床边,轻声道,“怎么不回自己房里睡。”忍不住给蓝静掖了掖被子。

      “不睡这怎么逮到你。”说着睁眼看了看安振玄,见他下巴长出胡茬,眼里满是血丝,形容憔悴,但精神奕奕,情绪激昂,终是长叹一气,“床上睡罢,明儿再审你。”

      安振玄红了脸,“睡…你在床上,怎么睡。”

      “少废话,我不动你,你进里头睡。”

      安振玄扭捏半晌,终究是小心翼翼翻过蓝静,睡在里头,他本情绪激动,又想着旁边睡着蓝静,以为这夜该是不眠夜,谁知枕头一沾便睡过去,蓝静转过身朝向他,细细看了两眼,给他盖上被子,暗骂一声呆子。

      翌日,安振玄一睁眼就看见蓝静在床头梳妆,晨光熹微,蓝静手持一根珠钗往头上插,旭光照射,蓝静的指尖一转,珠光刺痛了他的眼,蓝静转头一看,“你醒了。”

      这一刻安振玄只想到,烛红映帐暖,新妇梳洗迟。脸又红了,蓝静瞧着有趣,这呆子怕不是又想到哪里去了。

      早饭时,安振玄将这几日的事都告诉蓝静,他没想瞒着她,也知道瞒不过她。蓝静听了没太大反应,吃饱喝足了才道,“你就不怕我是左贤王的人。那个哈吐金不是说了吗?”

      “我信你。”

      “即使哈吐金没说谎。”

      安振玄看着她的眼神更为柔和,“我还是信你。”

      蓝静疑惑,安振玄眼里太多深意,她看不懂,却不得不为之动容,“为何……”

      “你不也从来没问过我接近你的原因。”

      好似从第一次见面起,无形的默契就存在他们之间。

      “那哈土金与陈知州的对话中好似要对你不利,你这几日要多加小心。”

      “无碍,我一直有让小润派人监视州府的异动。”安振玄心知千日防贼难免疏漏,想着尽量多守在他身边好了。

      蓝静正色道,“你特意盗窃那名单上的人,就是想震慑陈师爷?”

      他点点头,“我猜测勾结红馆的人不是陈知州,而是陈师爷,可陈师爷既然知道陈知州叛国之事,就算铁证如山,陈知州也可能会设法保住他。我想盗窃那几家人,引起陈师爷的警惕,等他发现账簿少了一页,便会自乱阵脚,只是,之后怎么做我还没想好。”

      “我以为陈师爷事迹败露,陈知州未必会保他,事情闹大,万一受到牵扯,他叛国之事怕也会怕也会被攀扯出来,届时,陈知州不定会把罪责推到他身上。让陈师爷自乱阵脚,这步做的不错,接下来,自然是把事情闹大,我会再给汴梁修书。“

      “可你之前修书汴梁不是杳无音信吗?”

      “之前我既无监察之责,又无行政之权,更没有证据,修书汴梁,自然无人理睬,你看这是什么。”蓝静掏出一个令牌,晃了晃,安振玄接过看,上书司谏二字。

      安振玄大喜,“我以为你不会出手。”

      蓝静背过手去,“我本不打算插手,只是那哈土金既然认得我,我自然要会会他。”

      “依你听来的,哈土金应该是谟羯右贤王的人,在谟羯,左右贤王皆是储君人选,以左为尊,左右贤王政斗多年,雍州地处边疆,壤接谟羯,一直是轩辕边域重地,只是自十年前那场战败,兵力散落,归治冀州,也致使雍州城多年深受沙匪侵扰不堪。”十年前那场仗,统帅正是越国公,蓝静的阿爷,十年前,越国公统领越家军在雍州败于谟羯,雍州被割去十二座城池,划去大片疆域,仅剩雍州城这一座孤城,其军队散落归由冀州所治,一时间,驰骋疆场所向披靡多年的越家军销声匿迹,越国公虽未被判罪,却自觉退位给儿子,先帝念其年事已高,令其在京都修养多年,直到数月前,轩辕与谟羯和谈,特派老越国公前去沧州签订盟约。

      “陈知州多年周旋在谟羯人和沙匪间,不知残害了多少百姓,趁此机会,一并拔除这颗毒瘤,即给你穗华阿姊报仇,也是给雍州百姓一个公道。我们就从陈师爷着手,此事,宜以攻心为上,你可从别院调派人手,找机会,把陈师爷绑了,你把账本拿出来,告诫他,要将罪证呈上,逼他停止与红馆的苟且,人要好好招待,不可动刑,陈师爷背靠陈知州,他自然认为你奈他不何,假意投诚,你困他个五六日,把人放了,我会让小润散布谟羯细作入城的事,陈师爷无端失踪,又完好归来,陈知州一定会疑心他,私下安排人暗杀他,届时你再出手相助于他,他为自保,必会助我们将陈知州叛国之事揭露。”

      二人又将计划细细修正几番,第二日,安振玄便动身去别院,蓝静正好想去看看马场,因小润被她派去办事,蓝静便带上无所事事的韩绪和几个下人,与安振玄一同出城。

      一路上,蓝静和安振玄并驾而驱,两人比往日更亲近几分,韩绪远远缀于身后,怎么看也不像正儿八经的未过门姑爷,几个下人心思百转,有讨好垂涎未来姑爷的,便捧着韩绪,说着安振玄媚主的坏话,被韩绪冷脸瞪了回去,韩绪双腿一夹,快马上前,越过亲密无间的二人,绝尘而去。

      蓝静见不得有人越马而过,又恰到分别路口,便与安振玄告别,快马加鞭而上,留下不善骑的安振玄慢悠悠往别院去。

      “会骑马了不起,总有一天,我比你们骑得都好,驾,诶诶诶,吁吁吁,马爷,慢点慢点。”

      蓝静没多会就追上了韩绪,对方依旧冷着脸不开口,想着他与谟羯人之间的苟且,蓝静决定还是要多多关心自己的未婚夫婿,别冷落了他。

      “诶,你马术不错嘛,师从何人?”

      “我义父。”

      “你义父就是七月门老门主罢。听人说,他是江湖上顶好的人,收留了不少流落街头的孤儿。这么说来,你也是孤儿?”

      “是又如何,蓝府姑婿不能是孤儿?”

      “哪里的话,我蓝静选婿,自个喜欢便好,我父母亲也不管这事。”

      说到这里,韩绪问出了心底一直好奇的事。“你为何要比武招亲,而且你才刚过豆蔻之年,既无父母之命,为何急于定亲。”

      “我还以为你不会好奇我的事呢。比武招亲,是因为我蓝家是武将出身,招的姑婿若无功夫傍身,如何拿的出手,而且我已过豆蔻,自然要成家,家中只有我一个独女,自然要早日为蓝家开枝散叶。”

      “你明明更喜爱那个姓安的,为何不招他。”

      “那不是先招的你嘛,我是更喜欢阿玄,可以等我们成亲之后我再招他,就是怕他不肯。”蓝静皱皱眉,一脸难办。

      韩绪脸色越发难堪,“君子有成人之美,蓝家夫婿这个身份我可以让他。”

      蓝静恻身细细打量他,悠悠道,“你还真厌恶我啊。”

      “……没有。”

      “别人来比武招亲,都是奔着我的美貌和身份,你是七月门门主,江湖与朝堂一向两不干涉,你也不像贪图富贵之人,莫非你有别的企图?”蓝静猛地凑近,韩绪下意识一扯缰绳,躲开蓝静的亲近。

      “你也从未正眼看过我,看来,我的脸不入你法眼啊。”

      韩绪整个人僵住,耳尖却红透,“看来你对我的美色也不是一点也无动于衷嘛。”

      二人正说着,远方却传来急促马蹄声,彼时他们正要越过一小片沙漠地才能去到马场的绿洲,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蓝静当即反应过来来者不善,立马调转马头,可已经来不及,后方也来了一批人,前后包围了三四十个头包黑巾蒙面,手持刀械,凶神恶煞的沙盗。

      蓝静策马靠近韩绪,偷偷问道,“你打得过他们吗。”韩绪缓缓摇头。

      “各位好汉,无非求财,我乃雍州蓝府的姑娘,若今日各位能饶我等性命,我必奉上财宝,报答各位。”

      为首的几人冷笑,“蓝氏女,找的便是你。”手一挥,“都杀了。”

      那些沙盗手持刀械缰绳,呈包围之势围了上来,蓝静从怀中掏出一个口哨吹响,己方那几匹马好似得了指令,四散破圈而去,破出沙盗的包围圈,可惜那几个下人都是蓝府出来的,身手一般,几个沙盗围着一人,逐个绞杀。

      蓝静和韩绪一起,身边围着十来人,敌人甩着缰绳,想将蓝静套下来,韩绪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飞身扑向一个沙盗,三两下将人手划断,没等他下死手,旁边几人见他是硬茬都围了上来,蓝静身无长物,一时不察,被缰绳套了下来,狠拖了几米,乌云护主心切,高扬马蹄,吓得拖僵绳之人的马受惊,将之甩了下来,乌云踩踏他的肚子,那人手一松,蓝静忙翻身起来,挣脱绳圈,还未站稳,一把刀砍了下来,她就地翻滚,躲过致命一击,身无旁物自知不敌,掏出哨子急促吹了几声,疾马长嘶,以乌云为首的几匹马冲出重围四散逃去,可马上的人全落入敌手,眼见着几把大刀一同砍下,蓝静大喊一声,“住手!”刀锋停在她头上。

      蓝府的下人死的死,伤的伤,独围着韩绪的敌人最多,他夺过敌方的武器,围敌一时奈他不何,可蓝静一落马,他动作稍乱,被掀翻在地,沙漠不如平底,稍有钳制,终究落了下风。

      蓝静一声大喊自然不能让这些亡命之徒住手,是为首的人让人住手,一番乱战,蓝静衣髻散乱,脸上沾灰仍不掩艳丽,他打量蓝静的眼神不善,似动了念头,“女的留下,男的杀了。”

      蓝府下人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亡于刀口,眼见韩绪也要不敌,魂归西天,蓝静奔向为首之人,跪在他马下。“求爷放过他吧,他是我夫君,怎样都好,留他一命。”

      为首之人大笑,一手掳起蓝静挂在马身上,骑马而去,留下一句,“回寨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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