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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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庭，全体起立。”肃穆的法庭里，审判长敲下红棕色的木槌，庄重宣布。
对端是一扇几乎要高耸入云、重达千斤的大门，宛如一只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随着审判长一声落下，底下人乌压压地站起来了一片，宛如大军压境气势磅礴，唯独正中央圆台上的男人颇为瞩目。
嬴冽淡定自若地坐在被审判位上，对审判长的话语置若罔闻，他两条被黑色布料紧实包裹的长腿有些无处安放，鞋尖无聊地抵着工龄有将近半个世纪的审判台转动。
觉察到赢冽可以说是藐视的态度，审判长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
这可是个硬茬。
嬴冽是除诡队的前首席萧参带来的人，加入除诡队仅仅三年，就已经完成了数不胜数的高难度任务。
与之同步的是他飞速增加的上审判庭的次数，他执行任务只能用八个字形容——“我行我素、目无法纪”。
目前已经成为每一个人民陪审员眼熟的“大红人”。
审判庭，类似于西方国家的军事法庭，是为了限制觉醒异能者行动而设立的组织。
但众所周知，每一个能被国家纳入编制的异能者都有其不可替代性。
嬴冽这种任务失败率0％的异能大佬，更是不可能被重判的，他每次来也只是走个过场。
并且，他们真的惹不起嬴冽，因为嬴冽真是个疯子。
——他是个被诡化了的异能者。
这要追溯到三年前，嬴冽第一次参与除诡队的任务。
当时嬴冽还算相信队友，然而成为除诡队成员只代表他们异能强大，却不代表人品好，其中一人嫉妒嬴冽刚进队就当上了任务小队长，竟仗着自己侦查员的身份给嬴冽报了错误信息，让嬴冽孤军一人闯入S级诡物的栖息地。
诡物也是会抱团的，那篇栖息地不仅有一只S级诡物，还生活着数只B级、C级的诡物，国家对民众宣称这片地方遭受了严重的工业污染，不得不荒废，其实是诡物横行的高危区。
所有人都觉得嬴冽活不下来，可没想到三天后，他浑身浴血、一身凶煞气息地从高危区出来了，肃杀之气浓厚得宛如一位杀神，而那片高危区的诡物全数被斩杀殆尽，无一例外。
代价是——他诡化了。
他的诡化已经严重到了头上长角的程度，经医院检查，他的脑内神经已经基本上被诡物细胞侵蚀摧毁了，嬴冽还能活着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毕竟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异能者能做到与极具污染和破坏性的诡物细胞共存，更不要说能够抑制它们了。
可以说，现在的嬴冽就是一只披着人皮、没有感情的怪物。
所以他脑子里根本没有“同伴”、“上级”、“遵守法纪”的概念。
无论谁惹到他，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对方。
上次嬴冽诡化暴动，还差点把审判庭拆了，导致现在所有审判庭成员看他都心有余悸，眼前不断浮现出男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暴虐恣睢模样。
思及此审判长后背已经被寒意笼罩，他清了清嗓子，再次重申，“全体起立。”
只是这次语气有点强撑的意味。
长着小胡子仙风道袍的中年男子，也就是萧参一看审判长有些战战兢兢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惧怕什么，不禁有些哂笑。
这些老头子真是年纪大了，不经吓，赢冽再怎么脑子坏了也不会对他们大开杀戒。
更何况，这头凶兽并不是无人能驯服。
上次损毁审判庭的时候，赢冽都已诡化到失去人形了，双眼猩红，黑色的角如同恶魔，全身还覆盖着鱼鳞状的怪异纹路，背后狂乱飞舞的数条黑色阴影差点就要把价值千金已经可以称作国家文物的大门给轰碎。
然而，在接到一个电话后，他就迅速褪去了诡化状态，冷静了下来，变化之快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电话那头的青年语气淡定平和，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说：
“赢冽，我们小组通过竞赛初试了。”
赢冽凛冽锋利的眉宇多了几分罕见的温柔，垂眸望着来电备注，像是在看什么珍贵的宝物似的：
“恭喜。”
只要一听到那位小朋友清清冷冷的声音，赢冽就算再疯狂躁动也会立刻恢复正常，比什么镇定剂、抑制剂好用多了。
应该说，他就是赢冽的专属抑制剂。
思绪回笼，萧参敲了敲嬴冽的椅子，道：“就算是N进宫，也要对放尊重一点。”
嬴冽这才慢慢悠悠地站起来，目光在在场诸多位高权重的长者脸上逡巡，最后落在了审判长身上。
审判长顿时感觉被一头凶兽盯上了，猛地打了个寒颤，但职责所在，他只能咬着牙走流程：
“嬴冽，除诡队现任首席，于XX日17:30分，灭杀两位疑似诡化的小队同伴 ，违反了《除诡任务守则》第二十条可控范围内的诡化成员要先带回组织接受全面检查……”
审判长洋洋洒洒地罗列了赢冽的罪证，神情严肃：
“你是否认罪？”
“我认。”嬴冽爽快道。
这么简单就承认了？
在场众人都震惊无比，要知道这凶神可烦死他们这帮半只脚入土的老头子们了，每次都不会乖乖接受审判，反而会钻各种空子诡辩几句，然后理直气壮地讽刺他们制定的法律漏洞百出。
这又是有什么计谋？
“结束了吗？”
嬴冽掀起的眼皮压出一条淡淡的褶，眼尾微微上挑，泻出锐利的锋芒：
“我赶着吃饭。”
*
眀越的尸体化作光粒子消失了。
喻昼扯过桌布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开始思索起诡童的下落。
不用想也知道，诡童一定是去找严雪勤了。
这是它全世界最爱的人，也是它痛苦的来源。
严雪勤买的火车座位就在这个车厢，但那座位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点情书信纸被烧灼后留下的灰烬。
诡童会把她藏在哪呢？
“大美…喻昼！”江疏原硬生生改了称谓，语气激动地补上了后半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当时听到副本BOSS异变，江疏原第一时间就去找喻昼了。
喻昼虽是NPC，但他没有异能，万一诡童想让他当炮灰就糟糕了。
还好没有。
喻昼回首相望，也实在没想到眀越死了，而江疏原却还活着，着实出乎意料。
双方都对对方的存活感到惊讶。
江疏原既然能活下来，也就说明他应该觉醒了什么厉害的能力。
那正好能帮上忙。
喻昼重新摆出那副高傲的模样，睨了江疏原一眼道：“你在咒我死吗？那你怕是要失望了，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江疏原急忙否认，发自真心道：“没有没有，我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喻昼发出一道“哼”的意味不明的鼻音，不知对这个答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随后终于用正眼瞧了江疏原，“我在找我妹妹，你有看见她吗？”
妹妹？
江疏原想起了那个刚到喻昼大腿高的小女孩。
诡童重要，还是美人的请求帮忙更重要？
江疏原在心中衡量了一番，最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好不容易才等到在喻昼面前表现的机会，而且还不会再有无关紧要且烦人的第三者来插足捣乱了，他当然要好好把握。
“我看到了，我知道她在哪!”
【异能“嗅闻”已生效——】
江疏原还记得小粥的气味，很快便找寻到了这股气味。
但之前小粥是一股甜甜的糖果般的气味，现在却混杂了一股浓重的腐烂味道，像是腥臭的肉块。
这种味道江疏原在司乘人员身上也嗅到过，也因此他才能完美避开司乘人员存活下来。
江疏原灵光一闪而过，难道这是诡物散发出的气味？
难不成小粥就是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诡童？
他选择还真是做对了！不仅能帮上喻昼的忙，还能顺势找到诡童，一举两得！
果然喻昼就是他的幸运之神！
“我带你去找她！”江疏原的语气不由得变得雀跃起来，甚至兴奋得脑袋发热还想伸手去抓喻昼的手腕，被对方轻轻躲过。
江疏原有些尴尬，只能囫囵道：“跟紧我。”
喻昼瞥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跟着江疏原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门牌上写着三个字——母婴室。
喻昼淡定地拧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而当江疏原迈起步伐时，却被一道隐形的屏障牢牢阻挡住了。
？？？
江疏原只能眼睁睁看着喻昼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
*
母婴室里。
诡童还是小粥的模样，只有保持这个正常外表，严雪勤才能看见它。
它真心实意地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呢？是它哪里做的不好吗？”
妈妈，不放弃我不行吗？
妈妈，看看我的模样不行吗？
妈妈，给能够出生的我一个拥抱不行吗？
即便，我可能只能在保温箱里存活仅仅一天。
严雪勤已经恢复了在地铁上的样子，不再是那副少女的娇态了。
她有些惊愕：“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打掉孩子？”
“因为她看见了这个。”黑发青年缓步而来，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病历单。
那上面赫然写着——五个月大，不建议堕胎，孕妇有死亡风险。
严雪勤沉默了。
从长久的沉默中，诡童已经得到了那个它早就知道的答案。
“哥哥，那个恶心的男人要妈妈把我打掉，是不是没有人期待我的出生呢？”诡童歪头看向喻昼不解地问道，它已经感受不到那种叫做“伤心”的情绪了，只是变得麻木，单纯地想知道答案。
喻昼沉默片刻，还是出声了，他清冷的声音里似乎藏了一声浅浅的叹息：“我在期待。”
诡童似乎有些动容，但很快又带这些抗拒地说道：“可如果我是这个样子，你还会期待吗？”
一阵黑雾腾空，它现出了那副血肉模糊的未成形胎儿模样，中心凸起一块肉块，在随着呼吸的节奏鼓动着，像是胎儿的小巧心脏在跳动，但由于生长在一团血肉当中，倒像是什么寄生虫即将孵化了，显得极为恶心怪异。
诡童看着仍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的青年，不出意料地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明明如此尖锐高昂却像是在泣血：
“果然，你们都是骗子！”
在这一瞬间，诡童的身影仿佛和数年前那个看着母亲被盖上白布却无能为力的孤伶伶小男孩完美重合了。
诡童身上的怨气变得越来越狂躁，像是复苏的火山即将喷涌而出。
可下一秒，它就被一阵温热所笼罩。
喻昼竟伸手拥抱住了这团狰狞可怕的红色肉块，雪白的肌肤贴在肮脏、污黑的血肉上，是黏腻、湿润、冰冷的泥泞触感，可他却没有半分嫌弃，任由血液将他洁白的衬衣染红弄脏。
他说：“现在我也和你一样了，小粥。”
“……”
诡童呆滞住了。
“啪啦”一声，屏障终于碎裂，心急如焚的江疏原立刻冲了进去。
大美人，等着我来救你！
然而当他打开房门，见到的竟是一副诡异，却宁静、温馨、甚至可以称作和谐的画面。
黑发青年小心翼翼地将一块恶心瘆人的猩红肉团抱在怀中，修长手指间夹着一块布，全神贯注、认认真真地顺着肉团表面的轮廓擦拭而下，将那猩红到有些发黑的血迹一点点抹去，露出胎儿已经有些微微成型的面部。
还覆着一层软膜的眼睛、有些尖翘且肉色的鼻子、微微鼓起裂开一条漆黑缝隙的嘴巴……都慢慢地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的眼神是江疏原从未亲眼见过的柔和，仿佛是在注视着自己宝贵而珍重的孩子一般。
诡童也像是被安抚了般，不再狂躁。
它用两条血液和肉组成的触手缠住了喻昼纤细的手腕，仿佛孩子长出了一只小手，紧紧抓住了母亲的脐带。
孩子害怕这个陌生而危险的世界，只能满怀依赖地躲藏在大人温暖和安心的怀抱里。
江疏原脑子一热，不经思考便失声喊道：
“你都有孩子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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