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 17 特米纳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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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野在做梦。
梦里是一片熟悉的灰白。
没有尽头的灰白笼罩着这个贫瘠而荒败的星球。
低矮的楼房，肮脏的巷道，人活着就像成群结队穿梭其间的老鼠。
甚至连老鼠都不如。
自己的视角似乎比离开前低了不少，以致于在推开那扇记忆中的铁门时都十分费劲。
老旧的铁门摇摇欲坠，摩擦着裂痕累累的地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边野。”
心底坟茔般的死寂被锈迹斑斑的铁片撕裂，灰蓝色的瞳仁猛地颤抖起来。
她抬头去看，满目灿烂。
……
意识到修复仓里的人眼睫动了动，薛熙泽连忙往那边靠了过去。
“慌什么，人现在已经进修复仓了，难道还能跑了吗？”倚在门边的棕发少年抱臂而立，嘴角勾着丝吊儿郎当的弧度。正是卷入乱流后侥幸活下来的队友之一，也是第一个表示愿意听从薛熙泽指挥的人。
薛熙泽停在离修复仓一步之遥的位置，头也不回：“阿尔曼。”
阿尔曼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啧了一声：“叫我干嘛。只准你来看边姐不准我来看吗？好歹这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薛熙泽：“……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尔曼摊开双手，满脸无辜：“好吧，是我会错意了。毕竟薛哥你大人大量，怎么会这么小肚鸡肠呢——不过我确实是来通知你正事的。黎少将说马上就要到特米纳索了，让我们做好下降准备。还有，医疗室屏蔽了非紧急情况外的全舰广播，所以并不建议任何不进修复仓的非伤员在里面长待。”
薛熙泽看着修复仓里在刚刚眼睫颤动过后就再无醒转迹象的人：“我知道了，谢谢。我们出去吧。”
阿尔曼点头，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医疗室的门再度关闭。
两人在舷窗边停下步子。
“其他人都没事吧。”薛熙泽问。
阿尔曼翻了个白眼：“你总算想起我们这一窝难兄难弟了。不过放心，大家除了精神力透支都没什么事，就是戎曦有点严重。”
“戎曦？”
“嗯。”阿尔曼脸上露出个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好像被黎少将直接带走了。”
薛熙泽：“……”
“不过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旧相识，”促狭地扬起一边眉毛，他补充，“你说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马尾娘炮不会是被拉去挨揍了吧。”
想起对方看向黎铮时眼底的飘忽不定，薛熙泽压下心底蔓延上来的怪异：“……应该不会吧。”
阿尔曼噗嗤一下笑出声：“不是，我开玩笑的，你当真了啊？”
薛熙泽：“……”
薛熙泽不想讲话，薛熙泽只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和祁向阳一样欠扁的傻叉。
简直不可理喻、鸡同鸭讲。
他干脆把目光挪向舷窗外。
和之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不同，舷窗外是一片片或深或浅的朦胧星云，隐隐能看见更遥远的流光焕彩的光带以及光带之外罗布其间的繁星点点。
璀璨夺目，让人心向往之。
薛熙泽没来由想起和祁向阳去年一起去列德星的经历，比起这次一开始的惊心动魄，那次的精神力透支竟然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他叹了口气，转眸去看不远处大门紧闭的医疗室。
管中窥豹一样，似乎从对方那张从不喜形于色的脸上察觉到了些许藏在深处的东西。
既期待，又畏惧。
精神图景里紧紧锁起来的大门——门里面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偏偏要接特米纳索这个任务？
这个问题之前他问过边野。
对方的回答是有人要她去。至于那个人是谁，她一概没有交代过。
因此他并不知道具体原因，却因这种只算得上是一知半解的缘由而露出几分隐秘的欢喜。
她转开话题可能只是因为不想骗他。
薛熙泽把手扣在胸前，试图减缓里面疯狂的鼓动。
巨大的战列舰在太空徜徉。
无数光带与繁星浮光掠影般被抛诸身后。
薛熙泽被耳边再次传来的呼喊声打破了思绪。
他掀起眼皮看过去：“又怎么了？”
阿尔曼被这一眼看得一股热意漫上心头，呼吸的频率都有些凌乱。
他干脆也不去想那个在刚刚获得聊天结束信号时还赖着不走的低情商行为了。
“刚刚广播说让我们先回舱室。”阿尔曼义正言辞。
薛熙泽点头，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就率先朝前走去。
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阿尔曼深吸口气，边追边喊：“诶不是，薛哥你等等我啊。”
薛熙泽头也不回，脚上像踩了风火轮。
阿尔曼：“……”
◇ ◇ ◇
当战列舰平稳的从特米纳索第一军用星港推入时，正值黄昏。
尽管每个星系的星时划分不一致，甚至连环境也不尽相同，但就像是为了纪念人类那颗早已在岁月长河中湮灭不存的母星般，每一颗帝国的归属星上都保留着祖先们习惯了的人造阳光与蓝天，甚至连一年四季的气候变迁也照搬了过来。
“阿特洛波斯号！是少将，少将他们回来了！”
坐在操作室的人一边挥舞机械臂指示位置，一边忍不住欢呼道。
“安格斯，能不能稳重点，考虑一下身边人的耳朵。”旁边坐着的金发男子捂脸，没好气的说。
“抱歉！霍恩少尉！”安格斯迅速行了个军礼，看向阿特洛波斯号时仍然两眼发光。
霍恩觉得自己被看上去不那么敷衍的敷衍了。
“你……”
“少尉！我等下可以过去看看吗！保证不添乱！”
“……”霍恩还没来得及说完的教训被直接打断，他看着面前这个乌里姆星系出身的新任下属，觉得自己简直是整个军团里脾气最好的长官。
“去吧去吧。”他挥了挥手。
安格斯如蒙大赦，发现眼前的阿特洛波斯号停稳后立马从座位上一个起跳，以学生下课去食堂抢饭的速度炮弹般弹出操作室，连那声谢谢少尉都像是风里传来的一个模糊不清的符号。
霍恩盯着从战舰上下来的一身笔挺军装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为可怜的安格斯中士祈祷。
“——哇，这就是军用星港吗，旁边停的那些……阿尔德乌斯在上！是座天使级战列舰！卧槽还不止一艘！！”
——居然全是和宁芙号差不多的星舰！
后方队伍传来少年的惊呼。
阿尔曼无语地看了眼这帮经过治疗后立马生龙活虎的队友，试图离他们远点。
站在他左前方的戎曦还是束着高马尾的模样，只是脸色比起一开始差了不止一个度，仿佛浑身都在扑簌簌掉冰渣子般，朝外疯狂制冷。
阿尔曼缩了缩脖子，觉得这边也不太能靠。
他干脆朝薛熙泽走过去。
薛熙泽站在修复仓边，就像一根紧紧攀着大树的藤蔓。
虽然这棵大树目前就像真正的大树一样只能被人抬着往前走。
阿尔曼脚步停住，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打在脑海。
他觉得自己可能应该战死在那片黑暗里。这人间终究是他不该来！
黎铮目不斜视地带着众人往外走，已经有围过来的人注意到了后面那个被抬着的修复仓了。
“少将。”面前人朝他行了个军礼。
“安排他们休息。”黎铮说，“这是这次过来做清洁任务的第五军事学院的学生。”
那人愣了愣：“就是……”
他看着后面几个除了修复仓里的以外明显毫无外伤的年轻人——这次乱流，毫发无损的这么多？
“雷克顿。”黎铮开口，盯着这个把不可置信写在脸上的副官，努力按捺着心绪吩咐，“核对塔利亚二号的舰上人员名单，按照少尉衔给战死者追加抚恤金。”
雷克顿睁大眼：“少尉级别？！”
“里面是S级星兽荒岩虬龙。这件事是驻守军团失察，让欧维过来，我需要他的解释。”
雷克顿咽了口唾沫，瞅着自家少将脸色，有些压抑不住那些从心底涌现上来的畅快。
——他早就看那个该死的欧维不顺眼了，谁让他借着和尼欧斯家族的关系老在军团里作威作福，到处挑衅。等等，尼欧斯……虽然只是大概扫过一眼这次过来的人员名单，但好像这次过来的确实有个姓尼欧斯的，不会这么巧吧……
“是！少将！”注意到黎铮逐渐变冷的视线，雷克顿连忙行了个军礼，脚底抹油地掉头就跑。
“站住。”
雷克顿的脚步悬在半空：“是！”
黎铮抿唇：“让医疗班准备。”
“医疗班？”雷克顿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是已经有修复仓了吗？
黎铮克制住自己捏眉心的欲望，声音平淡无波：“这些都是还没出校门的学生。”
“……”
雷克顿怔住，神情也渐渐严肃下来。
刚刚跟出来的学生看似一个个的神采奕奕，但一旦这种劫后余生的心情结束，立马就会想起那些死在乱流中的队友——本来只是一次简单的清洁任务，谁也没料过会遇到这种生离死别。刚刚还在眼前谈笑风生的人转瞬间变成一抔黄土，甚至连尸骨都难寻。
生命之花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已过早凋零。
时间并不给这些未来的战士成长的机会。
雷克顿深吸口气：“是。”
迈开的步伐罕见地带了几分沉重。
——欧维那个杀千刀的混蛋！真该让他去黑铁墙里关他个五六七八十年！
片刻后，黎铮也随着雷克顿离开。随军出行的另一位少校安排了薛熙泽等人的暂住地。
铁灰色的军事基地笼罩在一片黑沉的暮色里，就像包裹在一方巨大的圆柱体内。
借着照顾伴侣这一说辞，薛熙泽成功获得了基地的网开一面得以在边野恢复意识之前和她住在了唯一一个双人间——毕竟这里除了后勤人员，根本没有任何Omega的存在，要求和自己的伴侣Alpha一个房间，也完全不违背任何规章制度。
修复仓里的人还是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薛熙泽试探着用自己的精神力去触碰对方。
石沉大海。
但他并不放弃，回想着之前边野突如其来的那下触碰以及被触碰后的感觉，他将身体凑近了修复仓。
眼前忽地一花，整个人已经站在了一座巨大的石堡前。
这是只有进行过标记且匹配度极高的AO之间才会出现的情况。
精神力同调。可以直接进入对方的精神图景。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Chapter 17 特米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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