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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酒仙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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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就是客,小公子客安心在镇上等待家人。”镇长摩挲双手,“但我们酒仙镇也有些规矩,还希望公子能遵守。”
相昙拘谨答道:“您说便是,我一定遵守。”
镇长“呵呵”一笑,道:“这规矩呢,也不多,除了那些大家都晓得的不能偷鸡摸狗之外,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要遵守宵禁:戌时过后,不得出门。”
镇长吩咐人给他们安排了个空屋,还送来些床褥之类的生活用物。
那打更童子帮他们安置完,便道:“你们自便吧,我要先回去歇息了。”
相昙叫住他,“弟弟,昨夜有没有其他不小心走到酒仙镇的外人?”
打更童子挠挠脑袋,答:“昨夜?只有你一人。”
相昙按住心中疑惑,道了谢,便把他送了出去。
关上屋门,柏焕朝立马道:“但味道就是在这镇里。”
“我知道,我信得过神兽的鼻子。”相昙掐一道清洁术,将屋里陈年的灰尘污垢洗去,“他或许是撒谎了,也或许只是他未曾碰见皇鸟。”
但无论真实情况如何,都要出去转一转才能知道了。
昨晚的交锋中,柏焕朝几乎没出什么力,但相昙不仅和两只洞虚境皇鸟过了招,还御空好几个时辰,绝对是有些疲惫的。
“小白,你困吗?”相昙问。
柏焕朝本是不怎么困的,可相昙这架势,似乎如果他摇摇头,下一秒就立马出去接着找人一样。
“休息一炷香再出去吧。”小老虎的声音黏糊糊的。
左右那两只皇鸟的味道就在这附近,也没跑远。
相昙原本在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袍,闻言,细白的手指顿了须臾,抬眼看向蹲坐在简陋床榻上的小老虎。
柏焕朝被他看着,微微歪了歪头。
怎么他们看我,你也看?
相昙收回视线,坐到柏焕朝旁边,道:“好。”
于是相昙打坐调息,柏焕朝也窝着小憩,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相昙才带着柏焕朝出门。
“你切莫跟我走散了。”相昙牢牢抱着虎崽,“他们盯你盯得有些反常。”
稍稍转了半圈,柏焕朝就又明显地感受到了那些如有实质的视线。
虽然如此,但这镇上基本是没有修为或者堪堪筑基的凡人,柏焕朝现下实力虽不如人身时候,如果这些凡人真对他有什么坏心,他绝对也能轻松应付。
相差一个境界的,实力便有天壤之别,更何况他在元婴之中都是佼佼者?
但表面上,他只是个柔弱无力的幼崽。
柏焕朝还是乖乖点点头。
这酒仙镇地方不算大,白日街边也没多少人,似乎都忙着劳作去了。铺子的种类也并不算多,什么喝茶听话本的地方是完全没有,酒铺倒是两步一间家,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酿酒。
怪不得叫酒仙镇。
相昙按柏焕朝的指示走进一家残留着皇鸟味道的酒铺,要了二两酒,而后向老板打听道:“东家,请问昨晚可有别的外人进镇?”
老板面露疑惑:“没啊,就你一个。”
“这样吗……”
“不过也有可能是大家看漏了?下周就是酒仙节了,各家各户都忙着酿酒,累得紧。”老板将酒端到相昙桌上,还忍不住瞟了眼在相昙腿上的小猫妖,“您这小猫妖还真是漂亮啊……”
相昙不动声色用袖袍挡住腿上小白的身子,转移话题,“酒仙节?”
说到这个,老板突然来了劲,“是啊!酒仙节是我们镇最重要的节日,到时候大家要一起选出最上品的佳酿,还要供奉酒仙,祈祷酒仙大人保佑我们年年都能酿出好酒。”
“供奉酒仙?”
“是啊,酒仙镇家家户户都信奉酒仙。”
相昙双目微敛,道:“酒仙长什么样子呀?我都没见到个神像,有些好奇。”
没想到这话一出,那老板立即变了脸色,把他们赶出了店铺。
柏焕朝忍不住传音:“这镇子真是奇怪得很,供个不知道什么样的仙。”
相昙又陆续问了十来个镇民,都说昨夜没有别的外人进来。
在他们的铺子里也都没有神像一类供奉用品的踪迹。
虽然很奇怪,但相昙暂且将这事搁置到一边。当务之急还是找到皇鸟,问出他们是否也中了和自己一样的毒。
“小白,你还能再确定更具体一点的位置吗?”局面一时僵住,相昙向柏焕朝传音,“这么多人同时撒谎还没有一点破绽的可能很低,我觉得有些奇怪。”
可柏焕朝嗅了又嗅,那味道在镇里虽然很浓,却缥缈得很,闻不到具体的实处,并且一会儿在北,一会儿在南,仿佛还在移动一样。
他如实跟相昙说了,相昙思索道:“他们如果如此大张旗鼓地移动,不可能不被看见。”
柏焕朝也觉得十分奇怪。
相昙叹一口气,道:“我们去镇附近也看看。”
走回他们那空荡的暂住小屋,相昙关上门窗,做出在休息的样子,而后手指翻转,给自己和柏焕朝都掐了个屏息术,悄悄出了镇。
一人一虎先是回到了昨晚那长着栾树的矮坡,以此为起点开始向酒仙镇的周围寻找。
酒仙镇的地势平坦,整体处于山的阳面,却背着云雨带来的湿风,较为干燥。
矮坡连着的便是后山,转了一圈无甚发现,相昙又带着柏焕朝绕去另一面,只见一条小河蜿蜒流入小镇,附近三两块旱地,稀稀拉拉种着些庄稼,不成规模。
柏焕朝心里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不对。相昙带着他在这旱地附近探查一番后,朝着和河流垂直的另一方去,走了约莫两三里,竟然又莫名其妙地绕回了栾树旁。
相昙走的方向分明和这栾树时完全相反的方向,怎么会绕回来?
“小白,我们再试试。”相昙重新沿着刚才的路线,绕到河边后,直直向前走了两三里。
风掠过稀疏庄稼的窸窣声远去在脑后,而后在某一瞬间,突兀地不剩一点余响,取而代之的是出现在二人眼前静谧的栾树。
二人又朝着别的方向往远处走,最多也只能走到三里左右,便又会回到最初的栾树底下。
虽说来的时候是大半夜,此刻却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总不至于是鬼打墙了吧?
柏焕朝能想到的便是阵法结界之类的情况,然而他在宗门时能把剑学好便不错了,旁的辅修课程全是左耳进右耳出,遇到复杂些的情况可谓是一头雾水。
然而旁边这位抱着他的幽夜门少主却不一样,虽单论武艺比不上柏焕朝,他却什么都学,还什么都能学到个吓人的水平。
“……不太像阵法。”相昙却道,“或者说我没见过这样的阵法,如果真是,恐怕还要找一番阵眼所在才能出去了。在确定这小镇情况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柏焕朝恹恹地把头埋下去。
本来只是追那几个鸟人,现在鸟人没追到,倒是又多了要找的东西。
相昙像是察觉到他萎靡的情绪,轻轻摩挲他的眉心,道:“别担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从来都是作为“首席”和“天才”被同辈依赖的柏焕朝,第一次被人这样安慰。
……居然是相昙。
要是现在这里站着的是“柏焕朝”,恐怕这家伙只会讥讽他连阵法都学不清楚,然后扬长而去。
但最后若是破阵,大概也不会真把他关在里头就是了。
方才将镇边探了个七七八八,没有一点皇鸟踪迹,现在只差南边靠近镇长家背后那块地带没去,无论如何也先去探查一番再决定下一步该当如何。
再次穿过小镇,这次柏焕朝没有光趴在相昙怀里什么也不做,稍稍留了个心眼观察这些镇民,白日多是在劳作的时候,本就没多少户人家的镇子街头安静得慌,叫卖声也无一点。
可是这镇上一共就那么一亩三分地,每家每户自己的院子里也根本没多少作物,想起之前那酒铺老板所言,这些人约莫是都在屋子里酿酒?
街边无所事事的汉子和妇人也不闲聊,就那么坐着,脸上显出一种麻木与宁静的神情,看起来好生怪异。
除此之外,柏焕朝还觉得总有哪里不对。
“到了。”相昙的声音打断了柏焕朝的思绪,“还真有东西。”
柏焕朝一抬头,只见面前是座透着破败气息的庙宇,四周围着一圈长着绿苔的腐水,只有一条板子不甚完整的木桥连通到那挂着个牌匾的大门前。
三两步跃过破桥,便到了那牌匾下。
牌匾上刻着的字似乎是久经风雨,已经十分模糊,只能看出本是三个字,现在只剩后头的“龙观”二字勉强能被辨认。
相昙轻轻一推,木门就“嘎吱”作响,仿佛要散架一般。
这庙宇的门槛很高,如果没有相昙,以柏焕朝现在的小猫身体,大概要奋力一跃才能扒到槛边,而后慢慢用爪子翻过去。
民间的高门槛,通常是防鼠蛇一类动物侵扰。可这酒仙镇天气干燥,林木也少,至少绕了这么大半圈,连只老鼠都没见有,这便有些奇怪了。
而且这门槛的高度,恐怕孩童也完全无法跨过。
柏焕朝突然一怔。
……孩童?
方才在镇上端详半天,那股违和感终于在此刻明晰起来。
这镇上,除了最初迎接他和相昙的那打更童子,居然没有一个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