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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典当铺的套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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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棋观察眼前的人时,祁秦也在打量这个小不点。
稍长的黑发已经蓄到了耳下,像是长时间没有修剪过,遮住尚未张开就能隐隐瞧出的惊艳眉眼,现在的眼型还偏圆润,不似数年后一眼就能把人扎穿的锋利。眼里的恼羞一闪而过,很快被遮掩起来,只是冷冷的望着自己。
好可爱,像祁家私人动物园里那只高傲又珍贵的幼体白麋鹿,骆风拿着胡萝卜逗它又不给它吃时,那眼神和现在眼前小孩的一模一样。
但祁少爷是绝不会承认的。
但是,长这样的一定是小女孩,那自己表现出一点绅士该有的风度,也是应该的吧?
大少爷也不想想,他平时哪里有一点风度了。
抓到罪魁祸首的陈三推开窗口旁的小门,打断这场暗藏汹涌的对视。
“干什么干什么!别站这打搅我生意,你们赔得起吗!”
祁秦没分给他一个眼神,只是僵着一张冷脸冲那个小矮子说话,“喂,你叫什么啊,几岁了,哪里人?”
那个小矮子居然对自己的询问视若无睹!
李棋不想理这位少爷,对胡子邋遢的店主喊“卖东西。”
陈三扫一眼身型瘦小的小孩,又目标明确地冲着穿戴不凡的祁秦叫道“是不是你个臭小子砸的我?跟你讲,这伤,你看看,都流血了!至少十布琅!”
本着绅士风度,祁秦并未澄清。
冷冷剐他一眼,祁少爷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这类人。虽然优越的家世让他对金钱并不敏感,但也清楚皮都没破,明显是在狮子大张口。
要是平常祁秦肯定让人付钱了事,不和这人纠缠,浪费时间。可现在非常时期,囊中羞涩的大少爷实在窘迫。
见四周已经有人注意到这一大两小怪异的争执,李棋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急了。要快,不能再拖。
他径直朝陈三走去,拽了他的袖子就往店里拖。不知道这个小鬼哪里来的力气,腿脚疲软的陈三居然被拖着打了个踉跄。
砰的一声,祁秦还来不及跟上,旧木门砸在大少爷鼻尖。“阿嚏!”震下的灰尘让祁秦挺拔金贵的鼻子一痒。
同时受刺激的还有大少爷的自尊心。祁秦从来没吃过这样的闭门羹,在栖洲,那群势利鬼谁不是求着和他一起玩,还没被拒之门外过。
李棋把门一砸就没功夫管门外的人,这样的少爷他见的多了,心气比天高。被拒绝后,要么负气离开,要么来找麻烦。不过现在都不重要。
从口袋里掏出那只黑表,放到圆桌上唯一没被啤酒渣污染的一小片区域。
不等李棋开口,那陈三猛得直起身子,拿起黑表端详片刻,又抬眼瞅站在角落的孩子,两条细成缝的肿眼用力撑起,一大一小,右边杂乱的眉毛高高翘起,又鬼鬼祟祟的收回眼神,嘀咕着“奇了怪了...”
“哼,这只表,怎么证明是你的?”
李棋早有对策。
在陈三怀疑又隐约带着期待的眼神里,这个看上去就很无害的小孩,微微张口道,
“是我爸爸给我的。”
“!”晴天霹雳!陈三瞳孔地震“怎么会...怎么...怪不得!我早说他不是好东西...!”
在这个油滑的老板,脸上从怀疑到肯定,再演变到愤慨的片刻。李棋小脸上找不到一丝心虚,垂下眼继续添油加醋抹黑卫风的名声。
“那时候...他,我爸爸,忽然就离开了,只留下这只表...妈妈又生了病,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只能把这表买了去找他...”凄惨的故事,负心的情郎,加上和卫风一样黑发黑眸小孩摇摇欲坠的泪珠,楚楚可怜的叙述...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卫风那个混蛋!
在废墟探查的卫风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不过同情只在奸商这存活了三分钟,陈三开始盘算着怎么从涉世未深的小鬼手里骗钱。
“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这个手表已经不是最新款了,还有——”陈三指着那条表链上那条微不可察的划痕“那就只值——”
“五百布琅,和一张船票。”李棋抬手擦去憋出的两滴泪。
“三百布琅,要船票干嘛,你连船都上不去。”陈三砍价。
“四百成交”这是李棋心里的底价,“不是港口的票。”
“成交!”
“等等,要两张船票。”突然出声的是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少爷,站在与李棋相对的角落里。
不知道祁秦什么时候从门外钻了进来,还一副赖上了李棋的样子。
“你。”一层薄红印在眼尾和眼下,除却蕴怒的眼,是一张欲泣欲诉的脸。可他是刚全程看完了小骗子的表演,那拙劣的演技骗得了愚蠢的老板,可骗不了英明神武的少爷。
这不只是无害的小鹿,还是只狡猾的狐狸。
“那要降价嗷,两张黑船票也是很难搞的!”陈三见缝插针“两百布琅!”又把头摇成波浪鼓反复盯着两个小孩“怎么样怎么样?”
李棋眯眼盯着三番两次坏他事的陌生人,觉得今天实在是晦气。
“咳。”被充满怨气的眼瞪着的祁少爷多少有几分不自在。这个便宜占的,着实厚脸皮了点。
不过,口袋空空的祁秦理直气壮地冲小骗子扬起下巴又微微敛起。
“让你和我一路,是你的荣幸。”
被这种逆天发言气得两眼一黑的李棋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转,旋即又挂上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当然好,不过......”
没想到这小骗子还挺好讲话。但祁秦的奇妙第六感告诉他,可能有阴谋。
没等那点警惕心占据大脑,就被眼前笑成弯弯月牙模样的李棋迷糊了心智。
“您穿的这样漂亮,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如果要一起离开的话”李棋走到祁秦身边,拇指和食指夹着那配着宝石袖扣的瑧平袖口边角,轻轻晃了晃。踮起脚在祁秦脸边轻声道“两百布琅不够我们到另一个地方的...只能委屈您把这身不要紧的衣服押在这了。不然,我们一定会被盯上的。”
为什么是脸边而不是耳边呢?当然是因为该死的身高差,李棋不甘的意识到。
这种“我们”的气氛让祁少爷十分舒心,不过就是一身衣服,再想想正在抓捕他的人,大手一挥,“行!照你说的做。”
但凡祁家现任家主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在祁秦下学期基地的课程里狠狠加上一项抗诱惑训练。
好,李棋眼里闪过狡诈的笑,一瞬即逝。转头向陈三道“两张黑票,五百布琅,他这身衣服也留在这。”
陈三眼珠一转,“成交,我给你们联系。”
“欸?”是突然从晕头转向的状态里反应过来的祁秦“那我穿什么?”他转头看向小骗子,发现他颇有兴致的直勾勾盯着墙上一个位置,他也跟着看去——
等陈三打完电话回来时,看见的就是整齐摆放在沙发上的高档黑西装,还有生气又羞耻的少爷,套着刚刚挂在墙上,就比叫花子穿的少破几个洞的不合身的衣服,站在原地黑着脸,旁边是把头撇到一边去笑得微妙的可怜私生子。
不过不得不说,就算穿着这件破烂衣服,祁秦身上那股独属于大家族养出来的气质还是难以忽略,醒目非常。
告诉两个孩子晚上六点去干水港找阿彪,报他的名字,都安排好了。再把四百八十八布琅用袋子装着递给卫风的私生子。
算上强卖强卖的各价值一布朗的地图和袋子。
目送一高一矮两个孩子离开的背影,对交易价格非常满意的陈三心中慈爱满的快要溢出来。希望那可怜的孩子能顺利找到他的父亲,再狠狠的敲诈卫风一笔抚养费。
这样的慈爱维持到了第二天每个邻居都挤眉弄眼地问他,那位长相可爱的孩子是何时出生的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