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片荒原》一挽故友顾古今

2、以命为足

　　“你，要参赛吗？”普罗特斯试探性地询问这来路不明的人，他在思考之后的选择，要么多一个竞争对手，要么多一个同伴。当然，在一定情况下，同伴也会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刃。
　　至少比对手好。
　　青年平淡地看向两人，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像幽邃的黑洞，亦像平静的死水，掀不起一点波澜。
　　他打量两人的眼神就像在打量普通的物品，等船长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他才开口回答道：“嗯。”
　　看来也是参赛者。普罗特斯警惕地看着对方，思索一会儿，向他伸出手，问他：“要一起吗？”
　　岂知对方快速起身，略过船长伸出的那只手，随手捡了把生锈的长刀，掂量几下，满不在乎地说：“我，对组队没有意思。”
　　船长吃了闭门羹，心里不怎么好受，攥紧拳，也往那人的方向走去，转头朝奥斯卡吼道：“痞子！走了！”
　　啧，朝我凶什么。痞子不满地翻了个白眼，把嘴里野草吐掉，瞪了眼乱看的路人，几步跟上。
　　这次银柳大赛的人形形色色，聚了各地的牛鬼神蛇这场面当然是过于热闹。人头攒动，他们都在等着十二岛将他们传送到大赛中，去争夺那第一的桂冠。
　　抱着不同的目的和欲望而来，却有近乎一致的想法。普罗特斯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习惯大场面的船长已经在公告栏上的悬赏令和告示前见过无数次，人们往往注意什么？通告？罪犯？还是新规则？
　　错，是赏金。
　　脑内闪过恼人的嘴脸，嘴角勾起嗤笑的角度。可身前背对着他的青年，实在是太过平静。
　　平静得就像已死之人。
　　“各位参赛者，欢迎来到银柳大赛——”活泼但尖锐的女音在空中高高响起，如针般刮着众人的耳膜，落下的尾音深深刺入，钻进大脑深处。而随声音钻入大脑的，是几尾耀眼的白光。
　　像是被强行塞进下水道一样，等到久违的落地感，再睁眼，这里与之前的场景如出一辙，但天边重合的月亮和太阳却像是要烂在天上一样，往四周渐渐弥漫。创世神的雕像伫立在正中央，十二个天使破石而出环绕在“神”的身边，用不明所以的语言歌唱着。
　　“那，那是什么？”天使听到了人的质疑，尖啸着径直飞来。
　　只见神明一抬手，那些形似天使的怪物便将落后的几人吞吃入腹，用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惊惧的人群。
　　“后退！！！”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浅色的眼眸变得凌厉，他把长刀丢出去充作回旋刀来砍杀怪物。在“天使”扑来的瞬间，他在后退的同时把埃里克推了出去，把长刀收回死死抵住贪婪的尖牙，抽出空隙朝船长喊道：“你！带那个痞子上赛道！！！拿命跑上去！！”
　　没来得及回应，痞子就捉起埃里克往浮空的赛道上跑。
　　“放开我领子！勒得慌！”好不容易挣开紧捉的手，蓝眸眼中的身影被逐渐放大，男人在快速跑来，很快地掠过两人，轻松一跃就跳上障碍。
　　埃里克对这人的神秘实在看重，打算再试试他的实力。
　　水从手中凝出，如蛇般爬行着。
　　“痞子，送我们上去。”他一拍奥斯卡的背，催他动作。而奥斯卡则挥挥手，招来一阵风，在辛苦爬绳的人中脱颖而出，比直接跃过障碍的灰色身影更要引人注目，也更要招仇恨。
　　“那不是普罗特斯家的人吗？”“对啊，都拥有一切了还来这里干嘛？浪费参赛资格吗？”不满的言论在风中被搅碎，糊了两人一身。
　　越过障碍，前面的路更加诡异，焦黑的赛道，血腥的气味。
　　谁一开始就杀人啊？太嚣张了吧。埃里克警惕地皱起眉头，将视线连至那水造物上，看着那条细小的蟒蛇冲到人前，霎那间变为庞然大物，而后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青年停下了身形，那一身的鲜血无疑证明了他就是丧心病狂的嗜杀之人。他转过身来，锈蚀的刀刃在瞬间划过水造物的口腔，戾气深厚，直逼五脏。
　　“呃！……”五脏被切碎的感觉逼得埃里克弯下身形，那青年的眼神让他感受到深深的危机。
　　那不是一双平凡的眼睛。
　　太过平淡了，实在是太过平淡了，就像是，就像是为杀戮而存在的机械一样！他在心里笃定道，推开想要把自己扶起的奥斯卡，催他快些往前。
　　“如果是第一扇门，淘汰机制不会这么简单，你帮我去探探风。”“行，你站那儿别动。”痞子遵循船长的命令，往遥远的终点跑去，但因为家族缘故，没几步就被拦下，双拳难敌多手，很快就被按倒在地。
　　狂风卷起，水造物横行，但很快就被掐灭。以多数欺负少数的行为被冠以正义，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其中，想要在死前声讨与自己无关的“罪恶”。
　　“痞子！！”他亲眼看着同伴被殴打，自己身上的痛在一瞬间好像并不存在，直到眼前的施暴者拿起匕首，说：“你们家族的恶行如此罪孽，该断绝了。”
　　空中掠过的风声越来越近，最后，机械摩擦的声音落在身后。但身上的痛感已经让埃里克无法抬头去看，只看到地上的巨大阴影像生了对天使的翅膀，其带动的风声轻轻扇在身边。
　　施暴者停下手，恐惧的目光像瘟疫般传播了一个接一个的参赛者，没命地到处跑着，但没跑多远就被突如其来的雷电夺去生命。
　　天暗下来了。埃里克愤愤地想，他不知道身后莫名其妙要玩守护游戏的人到底想怎样，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能力去离开这羽翼。
　　没等他多想，右侧的羽翼像脱离身体一样朝施暴者飞去，锋利的刀刃从羽翼中漏出，斩杀几人，在洁白的羽翼上留下红花。而左侧的羽翼却护住两人，背后的人口中发出死人抽气样的咯咯声，其中几人像是受了控制一样将武器和能力对准自己。
　　“bang。”他们死了。
　　被自己的能力，杀死了。
　　埃里克刚想挣脱束缚看身后这人到底是谁就被狠狠打晕过去，虚无间他感受到自己被凌空提起，浑身无力，任由谁带着自己去不知名的地方。
　　眼皮沉得有如挂了哑铃，天空的颜色争先恐后地涌入视野，起身看，那男人正坐在自己眼前，还有许多狼狈不堪劫后余生的人趴在地上直喘着粗气。埃里克的状态要比奥斯卡好得多，至少没有像他一样四脚朝天躺得乱七八糟。
　　痞子就是痞子，狂放不羁。
　　埃里克看到那青年，他还是如此平淡的样子，正靠在不远的树下休憩着。船长走了过去，没等靠近他便睁开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安静地看着他。
　　“埃里克.普罗特斯。”“喀俄涅。”交换了名字，却没再交流，直到喀俄涅的眼神飘向赛道。
　　那里已经空无一物，就像从未存在过赛道一样。
　　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喀俄涅正盯着自己，上下看了眼，说：“你，十四。”接着看向刚醒的奥斯卡：“他，二十三。”
　　“运气不错，能活着。”
　　和加入大赛时一模一样的感觉，他看着那双眼睛在面前消失。自己也被传送到其他地方。
　　所有人都在这里，但所有人的同伴都不在身边，身边全是抱着敌意与欲望的陌生人。比如现在，一些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船长看，甚至大胆捏上了他的衣角，好像这样就能和普罗特斯家攀上关系一样。
　　方才的施暴者也在这种情况下收敛嘴脸，挎个笑脸讨好人家。
　　啧，和父辈的贪婪者一个模样。
　　“脏手拿开。”他把衣摆从那人手里抽开，厌恶盖都盖不住地从眼中溢出。但那人死活不撒手，一幅死磕到底的样子。埃里克实在受不了，水愤怒地凝结成冰，危险的气息直逼咽喉，仿佛要从胃里爬出。人被吓得撒手，喉上的冰冷减退几分，船长打算见好就收，只是威胁。
　　可这种恶种，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斩草除根。
　　从地板底下突然冒出的尖锐石笋似要把他的命给刺穿，手一笼便用了颠倒。
　　不论什么大赛，这种规则总该有的吧。他感受到身体越来越痛，生命仿佛流失般迅速离去。奥斯卡听到这里的动静，拨开人群踏风从高处跃下，手持风刃朝施暴者刺去。
　　整个大厅打作一团，雷电夸张地劈下带走几人的性命顺便夺去几个施暴者的行迹。喀俄涅抱着连出鞘都困难的生锈长刀站在一边，浅色眼睛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像是在记录某种信息。
　　最后，雷电抱有私心般直直劈向创世神的雕像，这时才有规则天使从地里飞出，制止每个人作乱的行径。
　　“现在，欢迎各位通过第一扇门，接下来，请等待第二扇门的开始。”主办方的声音清冽磁性，继续说：“参赛者需要在场地内通过积分兑换来进行正常生活，积分可以通过副本与击杀参赛者获取。”
　　“另外，大厅与休息区禁止斗殴，并且，不要对自己的实力抱有自大的想法。”
　　“接下来，播报当前大赛前五十。”
　　之后，埃里克没怎么听了，他只听到他觉得有用的数据。
　　“第三，喀俄涅.。”“第三十二，埃里克.普罗特斯。”“第四十一，奥斯卡。”
　　看来，刚才死掉的玩家已经产生积分了。
　　大赛才刚刚开始，一切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