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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跳河的新娘(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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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敏敏吃力的睁开双眸,后脑勺的剧痛传来。
她抬起头环顾四遭,周围草木甚深,自己趴倒在一个小土丘上,周身穿的也是短褥长裙,脚上的一双月白色的翘头金莲鞋已经是半灰色,看来相当狼狈。
林敏敏相当疑惑,前一秒自己不是在镜头前做美妆换脸直播吗?
因为是难得一遇上榜推荐日,她日夜赶流量,连续直播了三天,结束后站起身时,一头栽倒在地上。她闭上眼之前都能看到周围同事围观的围观,拍小视频的视频。
她最后心里想着,明天的一波流量估计是自己这个猝死小网红贡献的,正下意识盘算着如何拟个吸引眼球的标题,便两眼一黑,全无所识。
这种诡异的情况,是……穿越了吗?
后脑勺的剧痛一波波传过来,她伸手摸摸后脑勺,一手的鲜血。腹中传来剧烈的饥饿感。
所以,原身到底是被人打死的?还是饿死的?
林敏敏站起身来,头还是刀刮似地疼,原主的杂乱无顺的记忆,像杂乱无章的音符,一阵阵涌入脑海,她顾不得细品,努力适应着还陌生的躯体,沿着草丛中小径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来到一条小河边,才将手上的血迹洗净了。
又在袖口中翻出一方锦帕,就着清水,细细地清理后脑勺的伤口。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这后脑勺伤口的大小和位置,揣测这这个伤口的由来。
会是自己摔的吗?如果是自己摔的,应该是仰着躺,自己醒来时,是趴着的。
这样看来,原身更像是被人从后面打的。
肚子的饥饿感打断了她继续思考这些费脑力的问题。
河水清凉,澄澈见底,她往河中心走了两步,凉快了许多,连带着头上热辣辣的感觉也减轻了。
她拢了拢头发,对着河面端详起来这张脸,那是一张雪白的鹅蛋面,眼如寒星,眉如远黛。放到现在,也是可以靠脸吃饭了。
只是面露饥馁之色,将这清丽的气质压去了三分。
此刻她心静了些,原身的记忆她也逐渐摸清了点儿。
原身与自己同名,也唤作林敏敏。
林家本是上京三世的勋贵之家,只是圣意难测,不知怎么得罪了圣上,曾经显赫的家族一朝流放,荣光散尽。
在途中艰辛困苦中,林父病逝,只剩林敏敏,林家老祖母,以及一个幼妹林琪琪流放到南方这个偏僻的小扬城。
林敏敏正寻思去哪里找些吃食,头顶的桥上传来女子伤心的哭声,她一回头,只见那女子正要往下跳,林敏敏连忙大喊:“且慢!!!姑娘请惜命!!!”
她好不容易白捡一条命,别人不惜命,她还想好好活一次,躺平享受生活。
此刻那身穿红衫的女子大叫着:“我活着还什么意思!”直跳下来,林敏敏虽有所准备,双手抱头保护重要部位,转身向后跑,终究也是慢了一步,被跳下水的姑娘带到了水里。
林敏敏不识水性,倒在大腿深的水里挣扎半天才站稳,等把那跳河的姑娘捞上岸时,那红衫姑娘已经昏迷不醒。
天色渐晚,寒露初降。
林敏敏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对红衫女子实施简单急救后,她依旧昏迷不醒。
那女子脸蛋白皙圆润,只是一条怪眉毛连贯其中,很有些惊心动魄的味道。
林敏敏抬眼环顾四周,此地荒凉空阔,留她一人在这里不知道会有性命之虞,思量一番,林敏敏便哆哆嗦嗦地扶着她,根据原主的记忆往自己住的方向走去。
拐过了三五条小巷,躲过了两条恶犬,她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巷找到原身记忆中租了大半年的“家”。
那是一个破落的院子,断壁残垣,没多少灯火,隐在黑暗里,格外的寂寞凄清。
越往里走,里面隐约听到些哭声。几件家具和包袱被扔出门外,随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妪和一个十来岁的少女被推出门外。
那老妪头发花白,身影佝偻,虽然身穿破旧的麻衣,但是举手头足之间不似寻常百姓,双眼锐利有神。旁边搀扶这她的小姑娘,苍白的脸上满是愠怒之色,望着门前趾高气昂的两位大汉道:“这是我们的家,你不能赶我们出去!你们凭什么赶我们出去?!”
林敏敏认出来了,那是原身的祖母和妹妹。
两个精壮大汉从门内出来,气势凌人道:“许老三那烂赌鬼,已经把这破房子输给我们了,这座宅子现在是我们的了,你们识相的赶紧滚!”
林琪琪上前来护在祖母身前道:“我们已经给过租金了!还说好下个月续租的!”
一个蓝衣壮汉上来,得意地扬着手中的契约:“那是你们和许老三签的,不作数。现在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下个月还想住这里,除非出得起三倍数,否则想都别想!”说完他围着林琪琪打量了一圈,他盯着她又猥琐笑道:“不说,这小姑娘长的还挺水灵。”大汉说着就要伸手捏林琪琪的下巴。
“给我住手!”林敏敏大喝道。
两个壮汉被这豪气的喝叫声震住了,林敏敏从小地方来大城市打拼,做到百万粉丝的博主,卷生卷死,身上自然带了几分匪气,这一喝叫声出来,颇有几分威势。
林琪琪和林母见到林敏敏喜极而泣,林琪琪跑过来:“姐姐你去哪里了,我们等你好半天了,天黑还不回。”
林敏敏摸摸她的头,刚才那一喊,花了太多力气,加上腹中空虚,早是累极,忙道:“好妹妹,快帮我扶一扶这个姐姐。”
林琪琪听话的扛起红衣女子手臂,林母也上来帮忙,林敏敏脱身后,上前面对两位壮汉笑道:“两位大哥,您说这房子已经是您的了,请问有什么凭证吗?”
蓝衣大汉从腰缝里摸出一份文书,林敏敏接过,里面都是类似小篆的字体,而且她的脑海里划过原身看过一封小篆信笺后便往后山走的画面,原身的死亡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喂!你看完了没有?”蓝衣大汉不耐烦地把文书从她手中抽走,林敏敏也不气,她学过些书法,也识得一些,不过这张文书上的字歪七扭八,认不出几个。
“看过了,你这份是转让文书,我们和许老三签的是租约文书,都是白纸黑字,一言九鼎,怎么能不作数呢?若说我们和许先生签的不作数,那两位大哥和许先生签的又怎么作数呢?”林敏敏面对着前面的两位大汉,不卑不亢。
蓝衣大汉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强道:“就算是又怎的?许老三说了和人签到月底,现在就是月底!”
“我们当时和许先生签的,是到这个月底,不过离到租期,还有两天呢。”林敏敏脑海里闪过原身与房主签订合约时的情形说道。
“那也只剩两天,不如早点出去早点找地方!”那蓝衣大汉目光猥琐地绕着林敏敏一圈:“不过,瞧瞧你们一家子流放犯,除了那个老赌鬼,谁还肯租给你们?”
说着那大汉的目光又猥琐了几分,林敏敏顿感不适,冷笑道:“我们还有两天时间才到租期,大渝朝法律清明,相信大家都是遵律守法的好公民,时间一到,我们马上就搬走。相信两位大哥也不急于一时吧。”
那蓝衣大汉道:“呸!一个个的老弱病残的,早晚得饿死在路边!”
林敏敏心里气的牙痒痒,面上依旧笑盈盈:“饿不饿死的,就不劳二位费心了!”
后面穿黑衣的大汉上前道:“好,两天后我们再来收宅子。”
那蓝衣大汉啐了一口,跟着黑衣大汉向巷口走去。
林敏敏将昏迷的红衫姑娘扶进院中,院子里面和外面没什么太大区别,都是残破不堪,只是相对整洁。
回到四面漏风的正厅,林敏敏将红杉女子放在一旁残破的长木塌上。
林敏敏一路风风火火,身上的衣服基本都被体温烘干了。
她一摸那位红衫姑娘,衣服都湿淋淋的,浑身冰凉,心下慌起来,忙让林琪琪拆了些破旧的门框,堆在一起,生了把火。
林母向林敏敏了解事情的原委之后,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再推按她的肚子,那女子“哇”的一声,吐出几口水来,星眸半睁,幽幽道:“这是哪儿?地府吗?这么凉。”
“凉你就往火堆边挪挪。”林母说着把她往火堆边拉了拉,然后坐在一旁喘气。
“丫头,年纪轻轻的,你轻生做什么?”林母问。
那红衫女子坐起来,挪近火堆,眼泪滚下来:“奶奶,您看我丑吗?”
林母摇摇头:“不丑,就是眉毛怪吓人。”
林敏敏此时细细瞧过去,那眉毛果然吓人。
以前她看过一位知名的墨西哥女画家佛里达,外貌上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女画家的眉毛,是那种两条连在一起的眉毛。
红衫女子的眉毛就是女画家类似的连贯眉,只是女画家的眉毛稍秀气些,放在浓重的五官上倒也合适,还彰显有个性,有识别度。
但是这位红衫女子,眉毛不仅相连,反而十分粗狂,类似历代画像中张飞的粗眉。
那红衫女子“哇”的一声哭起来:“我从小就被人说丑,年纪渐大,好不容易来了个夫婿,还几天就成亲了。可是他跑了,还留言说不想做噩梦,半夜起来被夜叉吓死!我真是不想活了!!!”
林敏敏上前安慰道道:“夫婿跑了再找个好的,眉毛丑给它修修就行了,这些小事,何必想不开呢。我可以给你推荐一款脱……”
林敏敏开了话头,后续连忙打住,她这美妆带货博主的顺口溜快要脱口而出了。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她觉得暂时还是隐藏自己穿越的身份比较好,因此收起了后面的话。
红衫女子哭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随意损坏,更何况,我要是随意打扮,周围人也会指责我……”
林敏敏听完,觉得她要修的不是眉毛,而是脑子。
不过她也可以理解,林敏敏读书的时候,那个年代还比较纯情,周围的初中生基本没有化妆的,她自己去上个牙套还受周围人指指点点大半年呢。
她很感谢当时自己顶着压力矫正牙齿。她直播时微笑,不少人赞她牙齿整齐好看,这放在她的行业中就是妥妥的竞争力加分项。
林敏敏诚恳道:“首先,我们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生活是给自己看的,过的好与坏,都只是别人口中的谈资,别人不会真的为你的状态担半分责任。再问自己一句真心话,你喜欢自己的眉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