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脚鸟与纸飞机》树树月亮

38、意料之外

　　“简学姐真人挺好的，她那一身衣服真帅。”

　　离开设计学院后，程雪漫还在回想着简遥那一身帅气的燕尾服。

　　服装是审美与性格的集中体现，程雪漫很清楚，她单纯地欣赏各种美的存在。

　　可是，樊凌宇却一声不发。

　　一个人自言自语很奇怪，在恋人面前自言自语略显落寞。

　　“喂，怎么不说话？”

　　“嗯。”樊凌宇似乎心不在焉。

　　“你不觉得，简遥很好看吗？”

　　樊凌宇前20年的人生，从来没这么如履薄冰过，此刻，他真想把着程雪漫肩膀，用力摇晃她，然后用马景涛式咆哮告诉她，人不可貌相，简遥根本不是看上去那么好的人。你可以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这辈子再也别见她。

　　但他没有这么做，只是把她拉到一旁的路灯下，专注地看着她，他的女朋友，真的很可爱啊。

　　樊凌宇伸手捏了捏她脸，“你也很好看，你也很漂亮。”夜色清凉，他在她唇上落下温热的吻，“你是最漂亮的。”

　　鼻尖相触，呼吸可闻。学校的路灯不是很亮，昏黄灯光下，程雪漫的脸染上绯红，她低低地说了声，“我知道。”

　　然后笑着抬头衔住近在咫尺的软唇。

　　再次去设计学院上课后，程雪漫坐到了前排，上课时，她也不再紧着记笔记，而是专注听林老师说的每一句话。

　　周六这天晚上，上完课，她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刚出设计学院大楼，就发给了樊凌宇。

　　“有一个竞赛，我想参加。”说完，她把链接发给了樊凌宇。

　　樊凌宇正和室友开局打游戏，看到她的消息，眼皮跳了跳，他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发来的，多半是和设计学院有关，他最不想发生牵扯的地方。

　　他单手拿着手机，点开链接——未来设计师·全国高校数字艺术设计大赛。

　　“我想参加这个比赛，但是缺人手……”

　　程雪漫点到为止，她觉得，话说到这里，樊凌宇就该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樊凌宇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林老师把比赛链接发到班级群里时，程雪漫就想到了樊凌宇，他是第一人选，也是最佳人选。

　　所以一下课，她就给他发了消息。

　　可直到回了寝室，他都没有回复。

　　是看了一眼，忘记回复了？

　　程雪漫又给他发了个问号。

　　【挺好的比赛。】

　　这次他秒回了，但不是她想要的答案。程雪漫看着这几个字，心情低落。他怎么能get不到她的意思呢？

　　她打算循循善诱一下：

　　【这个比赛，规格特别高，赛道门类特别丰富。】

　　【你想参加吗？】

　　既然樊凌宇不说，那程雪漫只能主动问了。

　　参加吧参加吧，没有你我怎么获得冠军啊？

　　【我考虑一下。】

　　【好的。】

　　樊凌宇还是没狠下心拒绝，但他在想怎么拖延。

　　程雪漫虽然没有得到准确回复，但她下定决心要参加这次比赛。

　　比赛本身规模很大是其次，最关键的是，这是林老师推荐的比赛，所以她必须参加。

　　第二天是周日，程雪漫提前半小时出发。

　　她去烟酒行买了一条中华，送给了中介大哥。说她这两个月要参加比赛，接下来不能每周都来兼职了，但请他每个月帮她介绍一个好活，工资高一点的。

　　中介大哥看她这孩子老实本分，从来不找麻烦，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今天的兼职是西单一个商场的抽奖活动，需要几个人去街上发传单。

　　商场还特意给她们准备了服装，是加绒保暖的兔子女仆装。

　　程雪漫经验丰富，如今不管什么衣服，她都可以很好地驾驭了。

　　换完衣服，工作人员又给她们每人发了一个小背包，背包上拴着一根绳子，绳子上端是氢气球，气球上印着商场logo。

　　程雪漫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滑稽样子，内心五味杂陈。

　　她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把照片传进q.q空间私密相册里，她倒不是多欣赏自己这幅样子，她只是想记录一路走来旅途上的风景，她看到的，还有她呈现出来的。

　　好的、坏的、风光的、窘迫的，不期而遇的，不得不为之的。

　　比如现在这份工作，就是她不得不做的。

　　她不得不换上这身不舒服的衣服，不得不站在寒风凛凛的大街上，不得不挤出笑脸，把传单递给行色匆匆的路人。

　　现在，她对于发传单这个活，已经不那么抗拒了。还记得第一次发传单时，她站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间，根本不敢把传单递出去。

　　而现在，她已经游刃有余了，没有人会注意她是谁，也不会探究她为什么发传单。她只需要笑着把传单送到路人面前，接不接是他们的问题。

　　这个人不接，那就换下一个。

　　传单总会递出去的。

　　只是，一个人站在寒风中，去面对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很容易就让人产生漂泊在人海的孤独感。

　　程雪漫指尖冻得通红，她往手上呵热气，忽然就想起去年，在河北参加比赛，樊凌宇给她暖手的那一幕。

　　一年了，真的好快。她掏出手机，看了眼信息，樊凌宇没有给她发消息。平时这个时间，她兼职要结束时，樊凌宇都会发消息问她，晚餐吃什么。

　　她定地点，然后两人见面，一起吃晚餐。

　　可今天他真的很反常，不问她晚上吃什么，更不回答参不参加竞赛的问题。

　　难道是，对于这段感情厌倦了？

　　簌簌寒风中，程雪漫的思考无法乐观。

　　结算完工资后，她坐地铁回学校。途中，樊凌宇给她打了电话，“到哪了？”

　　“嗯，还有20分钟下地铁。”

　　“好的，我去接你。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不是很饿。”程雪漫记挂着竞赛的事情，哪有心情想吃的。

　　“那就吃披萨？”

　　“好。”

　　一出地铁站，风似乎更硬了。程雪漫紧了紧衣服，看到了在站外等她的樊凌宇。

　　前段时间，詹怀宁和男朋友闹矛盾回寝室住，还说，羡慕她和樊凌宇，从来没闹过矛盾。还说樊凌宇性格好，事事依着程雪漫，让程雪漫把握机会，一到法定年龄，赶紧结婚。

　　“男人嘛，还是落袋为安的好。好男人是不流通的，得靠抢。”詹怀宁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打击，现在说话都带着火药味儿。

　　两个人往披萨店走。程雪漫想着寝室爱情导师詹怀宁的话，樊凌宇经她长期考察，已经被定义为“好男人”了。

　　她揽着好男人的手臂，“樊凌宇，你想好了吗？”

　　“什么？”樊凌宇装傻。

　　“就是未来设计师那个竞赛啊，你不想参加吗？”

　　“设计师的比赛，好像也用不到编程吧？”

　　“怎么用不到？你没看全称吗？未来设计师·全国高校数字艺术设计大赛，数字艺术，而且它专门有个赛道，是工业产品设计，可以设计一些装备产品，或者出行工具之类的。我想了一下，可以设计一台无人机。你觉得呢？”

　　程雪漫声调温软，一句句问话，“你不想参加吗？”“你觉得呢？”几乎是用诱哄的语气。

　　樊凌宇推开店门，热气扑上来，带着淡淡的烘烤香气。

　　“想法挺好。”樊凌宇已经动摇了，如果他再不明白程雪漫是什么意思，那他也太迟钝了。

　　两人找了靠窗位置面对面坐下，“所以还是需要你的，需要你强大的编程能力。”

　　程雪漫摸着他搭在桌沿的手腕，“咱俩组队参赛吧，有你在，我们肯定能赢。”

　　披萨店两人位的小圆桌很小，小到两个人坐的近一点，就可以腿碰腿，手碰手。

　　看着程雪漫期待的眼神，樊凌宇咬紧后槽牙，“不行，我觉得比赛没什么意思，不想去。”

　　“行，好的。”程雪漫收回搭在他手腕的手，腿也往后收了收，“那我自己参加吧。”

　　程雪漫以为，他一定会参加的，而且应该是积极主动的，他会拒绝，完全在意料之外。

　　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

　　程雪漫明白了，樊凌宇根本没有考虑，他是一开始就不打算参加这个比赛。

　　还好男人？詹怀宁他们可看走眼了。

　　这个男人自私得很。

　　其实她邀请樊凌宇参加比赛，也是有私心的，她希望两个人能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大学四年，转眼即过，她希望和他创造更多的回忆，他们现在这样，每天上课下课，吃饭聊天，都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模式。

　　太平淡太普通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创造点不同的回忆，他居然拒绝了。

　　这还是好男人吗？开除吧，并入渣男行列。

　　闷闷地回到寝室，程雪漫开始在微信里找人，她不能单打独斗，必须得有战友。

　　而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社交圈是多么狭窄，除了室友，就是那个渣男了。

　　“黄雨盛？”

　　“何事？”

　　黄雨盛躺在床铺上，保持着万年不变的玩游戏姿态，不急不缓地回了一句？

　　“你想参加比赛吗？”

　　“什么比赛？”

　　“嗯，就是一个设计比赛。”程雪漫想，其实编程也不难，她自己捣鼓捣鼓，应该就可以。只是小组比赛要求最少两人，最多不得超过五人，她自己一个人不行，与其到处找人，不如从身边开始拉拢。

　　“什么设计比赛？”

　　“我把介绍发给你。”

　　叮的一生，是信息发过去的声音，黄雨盛只是略微扫了扫页面，便提取了重要信息：“这个比赛，会不会有很多帅哥参加？”

　　“有。”程雪漫大声回答，“设计学院很多帅哥的。”

　　“那我参加，带我一个。”

　　“好嘞。”程雪漫语调轻快，还好，在这关键时刻，她的室友没有抛弃她。

　　“那你家樊凌宇呢？他是不是也参加？”黄雨盛坐了起来，顶着黑眼圈问。

　　“呃。”程雪漫看着她，顿了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