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诸东方》归鹤山

90、谜题初揭

　　几经周折，池鹤春终于见到了皇都赫赫有名的女商人——吴寸趾。

　　传言中，吴寸趾不仅连开着数百家吴记蜜庄，还坐拥皇宫旁、北郊、观民大道等多处房产。

　　而他们约着见面的地方，就是吴寸趾的其中一座私宅。

　　吴寸趾派小厮驾车到吴记蜜庄接少年，将他带到繁华地段，下了马车，引着进入一座私宅。此地的奢华程度非长公主府可比。院中奇花香异草盛，相映成趣，长廊雕梁画栋，亭台挂玉飘丝幔，婢女婆子，成群结队，分明是交杂乱象，却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吴寸趾早已在院末一处高楼上等候。小厮领少年入院门，换了丫鬟指着穿过院中，婆子带着上高楼，侍者引入座。

　　大朵大朵赤色牡丹在楼顶盛放，低低垂落的几朵，正好遮住刺眼阳光。花梨木桌上铺了两方绣着玉兰的帕子，木桌中间烹着茶，芬芳四溢，清香怡人的，不知是花还是茶。

　　一旁服侍的丫鬟给两人倒上热茶。吴寸趾伸出手，薄薄的红丝绸下露出红润饱满的手掌，邀他品茶。

　　“请。”

　　少年端起茶盏，熟悉的味道温柔味蕾，惊道：“君山银针？”

　　吴寸趾笑了笑，说道：“正是。”

　　尝到熟悉的味道，少年侃侃而谈，“君山银针乃是南境君山之茶，采摘工艺复杂，十分难得。”

　　吴寸趾佯装惊讶道：“你竟懂这些？”

　　池鹤春转着茶杯，脑中浮现鹤鸣原的往昔，温声道：“晚辈的师尊爱喝茶，尤好这君山银针。师尊还在世时，喝的茶都是由晚辈来采摘。”

　　吴寸趾十分豪爽，笑道：“你和这君山银针有缘，待会儿你走时，我送你一罐。”

　　少年放下茶盏，抱拳道：“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今日来，是有要事要向您确认。”

　　吴寸趾笑容灿烂，她早就派人打听好了这位长公主府人的来意，盯着少年，半开玩笑的说道：“先说好，要我们帮忙，可是有条件的。”

　　池鹤春手垂在膝盖上，知道吴寸趾误会了自己来意，于是解释道：“我来，并不是招募。”

　　吴寸趾收敛了笑容，不禁蹙眉道：“那你来此做甚？”

　　少年直接切入话题，“早就听闻，您在皇都做了许多年生意。不知你可还记得，珍品阁？”

　　吴老板脸上浮现厌恶之色，颇为不悦道：“当然记得，那掌柜的害我丢了不少蜜蜂，直到现在也没找回来。”

　　池鹤春把手放在花梨木桌上，一脸期待的看着吴老板，急道：“除此之外，您可还与其有过接触？”

　　吴寸趾摇摇头，用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答道：“没有，嵇叔夜搞的是妖怪产业，我一个卖蜜的，跟他能有什么交集。”

　　池鹤春心中刚燃起的希望迅速熄灭，他试探问道：“那，醉仙楼呢？”

　　吴寸趾眼中充满疑惑，将手帕往桌上一扔，“醉仙楼？它有什么问题？”

　　少年步步引出自己的推测，“醉仙楼的美酒闻名皇都，不知您可否尝过。”

　　吴寸趾笑了，“尝倒是没尝过，不过，前些日子一个丝绸老板送了我两坛，你要的话，我可以送你。”

　　“我有一个猜测。”

　　吴寸趾瞥他一眼，道：“你说。”

　　少年沉声道：“醉仙楼和珍品阁的老板，其实是同一个人。”

　　“！”

　　此言一出，吓的吴寸趾倒吸一口凉气，俯身压低音量道：“嵇叔夜不是已经死了么？”

　　少年温声道：“您的丈夫贵为蜂王。您应该知道，厉害妖怪有几张假皮，并不罕见。”

　　吴寸趾松了口气儿，歪头道：“这倒是提醒我了。这醉仙楼的营业方式和装修风格虽与珍品阁完全不同。但，它们都擅长以层出不穷的噱头来吸引客人，从而谋取暴利。实乃奸商所为。”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所以，您也觉得两家店铺的老板是同一人？”

　　吴寸趾急忙摆手道：“这我可不敢肯定。说不定醉仙楼那个看人珍品阁开的红火，特意学来了。”

　　池鹤春又问：“珍品阁开的时间长吗？”

　　吴寸趾想了想，答道：“不算长，甚至比我这吴记蜜庄还要晚些。”

　　“在您眼中，嵇叔夜是个怎样的人？”

　　“他啊，没见过几面，不过，我觉得，这人表面温和儒雅，实则内心阴暗，我每一次见他，都觉得他好像背负了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吴老板抖了抖肩膀，仿佛嵇叔夜就在眼前，“他一笑，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果然是这样！

　　少年起身，抱拳告辞，“我知道了，多谢前辈告知。”

　　见他要走，吴寸趾起身急道：“哎！我就在这儿说啊，你出去了别四处乱说。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我嘴死人。”

　　池鹤春抱拳：“前辈放心，我一定保密。”

　　吴老板不死心，挽留道：“真不考虑一下吗？”

　　少年一愣，“？”什么考虑一下？

　　“招募啊！你不是缺妖怪吗？我家那位可以啊！”吴老板面带尴尬的微笑，“就是…工钱要涨些，长公主府开的价钱，少了点儿。”

　　少年笑了笑，答道：“晚辈回去和大人商量一下。”

　　吴寸趾身子重新靠回花梨木椅，示意丫鬟送他，“好！你慢走，我等你消息！”

　　“告辞。”

　　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吴寸趾不禁感慨，“咱们这位长公主殿下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奇奇怪怪的，没一个正常人…”

　　这次见面，倒是解决了少年心中疑问。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太凑巧了，他和阿遥好像一直都处于他人的监视之中。

　　先前，钟离昧收到信后便一去不返，而颜兄也是忽然消失，然后便是长公主的死亡。他可以肯定的是，长公主绝不是升卿杀的。不然，以他对阿遥的了解，无论升卿说了什么威胁他们的话，阿遥都会先报了仇再说。这样，就只有一个可能，夫诸境内没有能杀殿下的人，就算有，阿遥也绝不会放过他，唯一的可能便是，长公主是自杀，她知道了阿遥与神族的约定，于是以死来牵绊住阿遥，让她留下。

　　那么，是谁告诉殿下的呢？传信之人，告密之人，小镇出现的假县令，神庙里的男人，还有先前在长公主府里抓到的那个红衣男子，这些人仿佛对神族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如指掌。或者说，他们都是同一个人，之前出现的人都是他的分身。

　　而他回到皇都后，也听说了一个传闻。大概两个月前，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出现在醉仙楼门口，而后随着楼主一起飞天而去。之前，寻颜兄时，他们也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以及那个醉仙楼楼主。再之前，据阿遥口述，她也遇到过一个疯男人。本身，他是不该把思路放在一个疯子身上的，只是，那个男人第一次出现是在珍品阁，再一次出现是在醉仙楼，很难不怀疑，这两家店之间的联系。

　　究其根本，要想破局，还是要找到当事人，好好相谈一番。至于阿遥的身世，这个消息太可怕了，少年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而那个男人已经知晓，真到那时，留不得他！

　　池鹤春出了院门，正欲直奔醉仙楼，却见早早在门口候着的百里遥。

　　少女腿都站麻了，看见池鹤春的身影，抱怨道：“你终于出来了。”

　　少年有些心虚，“你怎知我在这儿？”先前他骗阿遥来招安，其实他根本没招安的打算。

　　百里遥揉了揉大腿，顺手搭在少年手臂上，“你当阿声的情报网是吃素的？”

　　“是我的错，让阿遥久等了。”池鹤春搀着少女，温声道：“请大人赏脸，待会儿和小的一起在醉仙楼共进午餐。”

　　百里遥故意装作苦恼模样，犹犹豫豫，半推半就，嗯嗯呀呀了好一会儿，才佯装勉强，答应道：“行吧。”

　　池鹤春笑容灿烂，温声道：“谢大人赏脸！”

　　说到吃，百里遥的速度可谓是三界第一，不等少年开口。一个掐指，两人便直入醉仙楼二层。

　　二人刚入座，小厮递来菜单，百里遥看都不看，顺顺溜溜把脑子里浮现的佳肴一一报出，“清蒸鹅掌，雕花肉丸汤，油爆虾尾，炙烤羊肉，爆炒牛蹄，葱段溜肥肠。”

　　说完，百里遥笑眯眯看着少年，问他：“你吃什么呀？”

　　池鹤春对小厮笑道：“先上这些吧。”

　　少女十分豪爽道：“不！再上一壶玫瑰蜜酒！”

　　“好的，二位稍等片刻，菜很快就上。”语毕，小厮转身离去。

　　池鹤春怕少女看出端倪，连忙找了个话头，问道：“你可招到上清童子？”

　　“当然！已经在长公主府住好几天了。”百里遥拨着桌布下的流苏，喜道：“那只傻鹤是不是快回来了？”

　　听见师弟的消息，少年身体放松了许多，温声道：“是的，大部队先到了皇都，阿絮跟着一小队人，要过两天才到。”

　　少女把两束流苏打个结，捆在一起，小声喃喃道：“好久没见了，怪想他的。”

　　少年露出幸福的笑容，开心道：“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