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rror》陌来

15、为什么 P

　　柏辰星移开望向底下的目光，重新走回原先的座位上。303室此刻就他一个人，伴随着外面呼啸的风声，显得过于孤单。

　　他只不过是累了，所以放下笔走到窗口想看看远处缓解缓解，不成想会再次看到相似的一幕。柏辰星确信时寒是看到了自己。

　　但，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和黎箐接触，为什么要故意看向自己？
　　他才不会小气到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作为朋友的时寒，他也不是蛮不讲理到要时寒非要待在自己身边的家伙。

　　可又为什么，他会这么...难过？

　　重新打开聊天界面，方阅的聊天框里赫然写道：“情场浪子，始乱终弃。”这是他原先问方阅名气大的原因，但却不完全是评判黎箐是否是合格朋友的标准。

　　柏辰星低头调整呼吸，压下心里头的不适。
　　多方求证才能得出较为准确的结果，可惜他的朋友屈指可数，于是他给陈向发消息道：“你认识黎箐吗？”
　　三秒后，陈向回道：“认识。他是论坛里的名人。对了，我忘记你不爱逛那东西。你看看，我就说要适当拓开自己视野吧！（得意洋洋.jpg）”

　　[木白：所以他真的始乱终弃？]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到头：论坛说是这么说，但真真假假也很难辩驳。毕竟感情上的事都很难讲明白。何况与他交往的大多都是Bate，不像Omega那样被标记了的明显。]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到头：你怎么对Alpha班里的人感兴趣？不学习了？（抠脑壳.jpg）]
　　[木白：不是。我今天在冲刺班遇见他了。]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哦，那不管传言如何，小心总没错。虽然我觉得他接近你，可能是想从你这儿对时寒下手就是。]

　　时寒？接近？为什么？

　　两人的身影不受控地浮现于眼前，脑袋隐隐作痛。柏辰星走到门外的贩卖机，对着花花绿绿的疏导剂，不做思考地直接点击选择过的味道。待微凉的药液灌入喉间，紧绷的神经逐渐归于平静，他将空瓶扔掉再没了继续写题的欲望。

　　然而漫长的下午总需要做点事情打发掉，因此他全副武装地来到任务点。
　　柏辰星问：“有简单的吗？”
　　坐在玻璃窗后的明显也是别班打工的学生，看柏辰星这么打扮也没做什么表情，语气还算温和耐心：“有。一个动手简单但耗时长，一个做工复杂但耗时短，一天之内都能完成，想要哪个？”

　　柏辰星没什么犹豫就选择耗时长的，星网一刷新，看着结算工资600，刚刚好够给时寒买一枚晶石。他立马没方才的沮丧，做完任务揣着热乎的工资就直奔超市。
　　进门右手边便是自动售卖的各类晶石的货架，虽然只有一排，但那仅仅是显示该种晶石的模样和价位。具体的数量和功能，需要在货架前的电子屏里查看才行。

　　“学委，你课结束的这么早？”陈向正在比较哪种纸张性价比更高，余光便瞥到了柏辰星的身影。走过去，眼神也自动投向整齐排列的晶石。从低到高，价格依次增加，他不由得对着最上排标注的价格发出咂舌声。
　　柏辰星则视线下移，看向陈向推车里的大包小包，问：“你不买晶石？”
　　陈向很不理解道：“宿舍不是保暖的吗，要这玩意儿干嘛？”

　　“可是今年冬季要降温，没有晶石你准备怎么熬？”
　　“真的假的？听谁说的？”
　　“时寒不会骗我的。”
　　“可星网没提醒啊——”陈向犹豫着看向眼前摆放的晶石货架，想了想，还是觉得能熬一天是一天，“我工资花的没多少了，等找到岗位后再买。它总不可能一夜之间直接下降。”

　　再者，他还记着柏辰星突如其来的发问。尽管后面柏辰星不再回复，但此刻正好碰见，陈向八卦之心不断燃烧，半是担心半是好奇接着未完的话题，“黎箐不会已经对你动手了吧？”

　　“为什么这样说？”柏辰星一边问，一边看着光屏里的介绍语，仔细对比晶石的体积和重量。
　　“你和时大佬的关系好啊，”陈向理所当然地开口，“黎箐名声不好，有很大部分原因是他做事压根就没底线，遇到喜欢的Bate就去争。其实这也没什么，但他同时还无差别攻击周围其他人。隔得近的混班里，好几个无辜的纯路人都被他跟班给揍了。”

　　“学校没管？”
　　“管了呀。处分、写检讨、道歉、赔偿，一样没落。还不是照样为所欲为。”
　　说到这儿，陈向左右看看，见没人，刻意压低声线，“军训基地负责人就是他亲戚。盛滨市的每一所学校，每一年军训都是在他们那边度过的。”
　　言尽于此，也不必继续道明。

　　柏辰星看着照片里晶石表面暴露的细密暗紫流光，最终付了款。卡片在台面一扫，直臂机器就把晶石拿取放到面前。他把东西塞进背包，然后接着话题道：“所以你怕黎箐对我下手？”
　　陈向伸出一根手指在柏辰星面前摇了摇，煞有其是地说：“我不是怕，是百分百确定他会。因此现在好心提醒你一句。人时大佬那么强的实力，都还被黎箐堵过，学委你跑个一千米都要大喘气的，想不让人担心都难。”

　　“时寒被他堵过？”一下触及到盲区，柏辰星面色凝重起来。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撞见过。”陈向见柏辰星周身气息阴沉，连忙道，“不过我及时出手，成功救下！”
　　“我觉得你这话里有夸张的成分。”柏辰星眼睫微垂，镜片的水雾再次铺满整个视野。他不相信以时寒的能力会被黎箐堵住，即便对方是个Alpha。

　　陈向不乐意了，虽然他的话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夸大其词，但总体方向是没错的。他道：“黎箐可是正儿八经地学习过军方的格斗术，他跟时大佬比，差不到哪里去。”末了，甚至两手比对着眼睛，理直气壮地说，“而且，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因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想追求时大佬咯！柏辰星，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选择性听我的话？”

　　陈向没注意到对方僵硬的神色，摊开手继续道，“我刚刚不也给你发过消息，黎箐的伴侣多半是Bate。时大佬尽管凶，但长得帅，有人喜欢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柏辰星摘下眼镜缓慢擦拭着，点点头，倒是认可陈向说时寒魅力大的事实。

　　然而走得近不一定非要是追求与被追求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别的。
　　这般想着，仿佛就能好受些。重新戴回眼镜后，他问：“你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事？”

　　“学校论坛。”
　　陈向把卫生纸水杯牙刷等一系列杂七杂八的东西付清款项，填了个送货上门，然后直接带着柏辰星一起走。边走边强力推荐道，“要我说，你真应该多逛逛学校论坛。那可是我的解压神器！”
　　“...怎么逛？”
　　“你没逛过？”陈向一脸惊奇。
　　柏辰星被他看得藏在帽檐下的耳朵通红一片，赶紧说道：“你给个链接，我自己看就行。”
　　“小意思，”陈向飞快输出，不忘补一句，“说不定能看到你自己的事呢！”

　　柏辰星却不太信，他的高中生涯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称得上是枯燥异常、与人交往浅薄。于是手指转而点开置顶的聊天框，路上不是看论坛的好时候，算着点儿也该和时寒说一声去吃晚饭了。
　　手里头正打字，胳膊冷不丁就被人戳了下，他第一反应是看向身边的陈向：“怎么了？”
　　然而却是身前传来的声音：“找你去吃饭。”

　　时寒视线在两人挨着的胳膊之间打转，旋即收回。
　　陈向一阵心虚，虽然不明白心虚从何而来，但打招呼的气明显不足：“时大佬好。”
　　随后他看到对方手里拿着的玻璃罐，眼睛一亮，先前蔫了吧唧的模样一扫而空，“欸，时大佬，你一下午没人影，就是去买的这个？”

　　“不是买的，是做的。”时寒语气冷淡，缓步来到柏辰星面前。
　　本来是打算去超市买点礼盒和丝带稍微包装一下，顺便用工资兑换晶石一并送给柏辰星的。
　　没想到，在门口就撞见。还真是一个大惊喜。

　　时寒懒得遮掩自己的坏情绪，随意把玻璃罐扔过去，像是不在意是否会被打碎。
　　柏辰星见状却吓得半死。他戴着手套的双手有些滑，几番折腾才连忙抱紧。星状的棱角被打磨得圆润平滑，稍微一转，就能看见藏在里面浮动的细小光粒。
　　“你也不怕碎掉。”他忍不住轻柔地抚摸罐身。
　　“碎就碎了，又不是值钱的东西。一个任务要求的作品而已。”

　　时寒扫一眼陈向，“一起吃？”

　　陈向直觉时寒的心情不妙，这种情况他要是还傻乎乎地说句嗯那才是没得救。于是脚步后退，不准备去触霉头：“那个，我买的东西太多。回去得好好收拾一趟，先走了啊——”
　　人跑的飞快，很快就没了踪影。
　　柏辰星眨眨眼，多少也有点怕时寒殃及自己，正打算缩着脖子不说话，岂料时寒率先打破僵局：“去超市干什么？你补助金领到了吗？”
　　“你怎么知道补助金还没下发？”柏辰星抓住重点，挺直腰板反客为主道，“我从来没跟你说过。”
　　时寒抱臂，没有一点被质问的姿态：“黎箐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是看到了？”
　　“你问他不问我？”
　　这话刚一说出口，柏辰星顿时懊恼地想拿玻璃罐砸自己的头。早知道就该多拿几瓶精神疏导剂！

　　“你当我没问。”他拗不过面子，语气沉重道。
　　“话哪有收回的道理，”刚生出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落到谷底。时寒闻言走过去，作势要夺走柏辰星怀里的东西，“既然这样，我也拿回来。”

　　“怎么可以这样啊？”柏辰星震惊地看着自家竹马的动作，随后紧紧抱住玻璃罐，“难道这不是给我的？”
　　“现在不是。”
　　时寒架势摆的强硬，实则连掰柏辰星的手都是收着力。冰凉的指尖触碰带着温度的棉布表面，凑近时吐出的白雾尽数扑到对方的脸侧。
　　不够，还不够。
　　于是微垂的视线从对方的口罩掠过，他故意说道，“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不嫌丢人？”

　　“这算哪门子丢人，不给！”柏辰星没理解意思，执着地抱住，显然一副要与玻璃罐共存亡的气势。
　　他还真欲血战到底，然而时寒却在此刻及时收回手。两指揉捏发烫，仿佛要在这冷风里把温度挽留。
　　“你不嫌丢人，我嫌。赶紧去食堂，晚了没位置。”
　　“我觉得位置应该很多。基地里好像有不少餐厅，他们肯定优先去那里。”柏辰星宝贝地把东西塞回书包里，用试卷将其与晶石小心隔开，最后拉上拉链。

　　可是一转头，时寒又恢复成最开始他和陈向遇到的那副冷漠状态，一字一句冲自己问道：“谁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