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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临水殿本是宝津楼的配殿,行宫御用,等闲不让入内,幸而赵淑罗跟着。赵淑罗见颜长阙抱着明溪,那种亲密与关切,总是情意深厚,绝非一日两日了。赵淑罗心下却深深叹了口气。

      另外几队搜救的船只得了讯号,于是也纷纷赶过来避雨。宫女将临水殿内掌起灯烛,此处虽是行宫,因搁置许久,并无下榻的所在。内堂只有一张小憩用的罗汉塌,颜长阙把明溪放到塌上,跟着侍候的宫女早拿来一套干净的衣衫。

      这会儿内堂只有颜长阙和赵淑罗,其他人还未上岸,赵淑罗嫌颜长阙巴巴的守着明溪,毕竟男女有别,便没好气地说:“这不是你待的地方,去外厅守着去!”

      颜长阙只得退出去。颜长青和姚四姑娘最后上了柳长亭的船,才赶过来的,秋蝉也在他们的船上。秋蝉见说明溪犹自昏迷,赶紧进去内堂侍候。

      不过片刻,赵淑罗便从内堂走出来,颜长阙记挂着明溪,于是问:“可是明溪转醒?”

      赵淑罗不耐烦道:“哪有这般快。”

      颜长阙便说:“那公主为何出来了。”

      他脱口而出,本是情急之言,但这话听着带有埋怨的意味,赵淑罗抢白道:“放肆,我不出来,难道要本宫留在那服侍她不成!”

      颜长阙心神紊乱,被公主训斥,脸上毫无表情。颜长青看不过去,便向赵淑罗说:“公主分明也是一样一心想着救人,又何必非得把话说得这般刻薄。”

      赵淑罗嘴硬:“本宫就看不惯他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颜长青解释道:“也不怪他这样,连我都跟着心惊胆战的,当初长阙的顽疾还是明溪治愈的呢,他俩自然情意深厚。”

      颜长青耿直赤诚,提及长阙和明溪的情分,也是因为想起自己和四姑娘之间的往昔。姚四姑娘躲在颜长青身畔,听着这话心有灵犀,脸上不由流露出欣慰的神情。

      赵淑罗瞧得明白,狠狠瞪了姚四姑娘一眼,姚四姑娘连忙变得害怕,躲到颜长青身后去。她这伎俩已然把颜长青拿捏得死死的,赵淑罗若是再翻脸,颜长青只会更向着她。赵淑罗也不傻,生气也要忍着,眸光婉转,反倒笑起来。巴巴的看着颜长青问:“将军宅心仁厚,要是有一日我遇难,将军会不会也这样关切着急呢。”

      颜长青郑重应道:“那是自然,公主若有难,长青自当万死不辞!”

      赵淑罗欢悦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就知道将军定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他本来没想那么多,以他的性子,换作身边任何一人遇到危难,断不会袖手旁观。但赵淑罗这样说,分明在点醒他,如今木已成舟,御宴一过,等于昭告天下,他是她的驸马,此事已无可更改。

      姚四姑娘气呼呼的撅着嘴,却不敢多说一句。这时九殿下和姚侍郎的船到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外厅。一看见自己的父亲,姚四姑娘崩溃了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屈辱,奔过去扑在父亲怀里,嘤嘤哭起来。

      姚侍郎最是心疼这个小女儿,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哄着,一面也觉得诧异,问说:“爹爹只当你早就回府了呢,这是怎么了,在哪里受了委屈,让爹爹瞧瞧。”

      姚四姑娘仍旧不敢直说,只是抽泣,赵淑罗便凑上前,笑道:“谁敢欺负四姑娘。四姑娘心思玲珑,一身的本事,姚大人的爱女,果然胆识不凡,那会儿一个人跑到鸟林里,迷了路,若非恰巧让本宫和将军遇上,只怕眼下还出不来呢。”

      姚侍郎并未听出话中的讥讽,自然就当了真,连忙瞅一眼姚四姑娘:“还有这等事?你跑到鸟林去做什么!”姚四姑娘语塞,所有的言语都堵在嗓子眼,一个字也不能说。

      见她憋红着脸,那么惧怕赵淑罗,姚侍郎方才明白过来。心下一凛,傻女儿惹谁不好,偏要惹公主。

      赵淑罗跟着道:“四姑娘别难为情啊,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跟姚大人说,今儿从头到尾本宫都瞧见了,也能为你做个见证。这回侥幸,让本宫遇上,下回可就不一定了。”

      姚侍郎连忙护住爱女,恭敬请罪:“有这一回吃了教训,哪还敢有下回,小女贪玩,都是我平日惯坏了她。不过她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等嫁入李府,由公婆管束,到时有她受的。”

      赵淑罗见姚侍郎倒是个明白人,知道厉害,这才没纠缠下去。九殿下将颜长阙叫到身边,稍后走到殿外廊下里。那雨下得如帘如瀑,周遭黑沉沉的,一点光亮也没有,只听得见雨水沙沙地打在水面的荷叶上。

      颜长阙知道必有要事,不禁问:“殿下为何事忧心?”

      九殿下叹口气,才道:“本想着入夏时日还早,可这一场急雨突如其来,先前的筹划怕是要提前了,今日/我把姚侍郎叫来金明池,其实为着商议治理黄河水患。”颜长阙听罢恍然,便请缨道:“殿下忧国忧民,深怀大义,长阙真是惭愧。殿下但有任何吩咐,长阙绝不推辞。”

      九殿下欣慰一笑:“总算往日我没有看错你,咱们的心志是一样的,你是个干大事的人。”而后语重心长与他分析局势:“我的处境,长阙也明白,我身边能用的心腹不多,先前布防的事让父皇对我起了戒心。如今朝野内外,内忧外患,我也是实在心急如焚。便想着去黄河渡口巡查河道。一来为着防治入夏水患,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做出一番功绩。倘或能够因此重得父皇重用,那自然便最好,若不能,巡查河道总归也是利于百姓万民之事,也不算白跑一趟。所以免不得劳烦长阙,随我去受这一回辛苦。”

      颜长阙听完这一番筹划,心下自然明白,便应道:“殿下言重了,为家国尽忠,本是长阙份内的事,自当万死不辞。殿下预备几时动身?”

      九殿下道:“时节已然提前,自是越快越好。”

      颜长阙毫无准备,虽觉着仓促,但也只得应诺:“殿下缓我几日将,手头上的事布置妥当,定准日子咱们就动身。”

      那边明溪苏醒,众人都跟过去看了一眼,见她已然无碍,也都放心了些。姚侍郎倒巴巴盯着明溪审视,因为那一副容颜,跟他多年前的一位故人一般无二,掐指一算,一十七载,年头正好也对得上,心下禁不住十分震骇。当着众人不好直接询问,只得暂且一言不发。

      这场雨直到亥时才停歇,众人离了临水殿,各自回府。等相府的马车进了朱雀门,也已经将近午夜,汴京不设宵禁,内城灯火昼夜歇,因为下雨,御街倒是行人寥寥。

      颜长阙将明溪从马车上抱下来,从西南角门进去,直接回春晖苑的院子。这屋子前几日刚刚打扫过,本就为着准备接明溪回来,只见一概陈设还是从前老样子。颜长阙将明溪靠在床头,自己也在床沿上坐下,握着她的手不松开,那一种温存,是天地间最奢靡的慰籍。明溪眼睛里一阵发酸,默默地只是流泪。

      在昏迷之时,她在梦里痛得死去活来,只觉得要与他永别了,再也见不着他了。她再次在梦境里看见从前一样的场景,烈日黄沙,颜长阙白袍战马为营救她奋力拼杀,她看着他力竭,倒在血泊之中……先前她总看不清他的脸,可这一回,瞧得那样真切,他就那样在她眼前身负重伤地死去,让她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颜长阙问:“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明溪只摇头流泪。他以为她经历此番死里逃生,受到惊吓,另外池水冰冷,恐怕寒邪入体,不由说:“我去请郎中过来瞧瞧。”

      明溪提提精神,这才拦住道:“大半夜的,何须再折腾,我不碍事。”

      颜长阙怅然说:“你虽身子根基好,也不可大意。今日实在凶险,好在遇到四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可瞧清楚了,把你推下水的究竟是什么人?”

      明溪慢慢回想道:“那人蒙着脸,但我瞧身形应该是位女子,兴许有些年纪,那身形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来。”

      颜长阙点头凝思,此人必定潜伏在东京,大有来头。九殿下那边追查毫无头绪,颜长阙虽然忧心,也知不可操之过急,便安抚说:“眼下既回来了,你就安心住在府里,那贼人不管是谁,量她也不敢擅入相府。你只管养好身子,我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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