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鲧夫和他亡妻的过去》以我为始

69、烟清河

　　“为什么我要叫烟清河？”

　　“因为新名字新生活，不过你若是不喜欢的话，其实可以用回原来的，我不强求。”

　　变成两人居住的上招院的左侧屋中，烟清河仰头，望着身边这个正在查看课文的白发人，她摇摇头：“不，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我只是好奇名字有没有含义。”

　　含义吗……

　　呃，可他昨晚取名时……

　　顾贤之瞧着好奇的女孩，他不大好意思，撇过眼，挠挠脸颊说道：“呃，算是有含义吧，因为我希望你运气好点……”

　　他昨晚上翻来覆去的想，就只想到这个。

　　然后为了写上去好看点且喊上去好听点，便把这三字改成烟清河。

　　“运气好……”烟清河嘴里嘟囔着自己名字和运气好，然后笑出声。

　　顾贤之误以为人是气笑的，他慌慌张张说道：“对不起，我在取名方面上随父亲，不懂取那些带有深深含义的……”

　　“不，我很喜欢。”烟清河微笑，“我也希望我能运气好。”

　　女孩笑容，白发人看得内疚。

　　他也在心中，怒斥自己为什么会随父亲的取名废。

　　但脑海浮现已逝父亲的笑脸时，他又弱弱地在心里说声抱歉。

　　开始矛盾的顾贤之思绪飞快，若不是烟清河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教识字，他估计能出神一整天。

　　“咳咳，我去取下纸笔墨砚过来。”他说完就把东西拿过来，然后翻翻书本。

　　不过他本想先从简单的字开始教，但他突然一想，选择先交对方写自己的名字。

　　“我先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可以吗？”毕竟是八岁的女孩，即便此地无其他人在，而自己也把人当求学的孩子，但顾贤之还是先求得人同意，再碰人家。

　　女孩到没那么想法，在他提问后，就点点头顺序。

　　而他清清嗓子，来到女孩身后，教其抓着笔，然后沾点墨水，在空白纸上写下有点歪歪扭扭的“烟清河”三字。

　　“这就是我的名字？”烟清河第一次见自己的名字，她好奇又欢喜。

　　“嗯，烟云的烟，清水的清，河流的河。”顾贤之放开女孩的手，坐回方才的位置上。

　　“阿清可以记住这几个字，然后在识完字后，跟别的字一起练练怎么写。”他说。

　　烟清河抖抖耳朵，她看着这个眼帘微垂嘴角扬起，露出温柔笑容的白发人，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阿清呀。”顾贤之以为是孩子不喜欢，他生出些慌张，“我觉得叫阿河不好听，就喊阿清了。”

　　他见女孩不回答，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喜欢吗？”

　　女孩摇摇头，她说：“我想你多喊喊这个名字。”

　　“我想只做烟清河……”她又轻声补充这句。

　　顾贤之听见，他抬手犹豫下，最后摸摸烟清河头顶：“人有过往才是完整的人，不过你不喜欢那些过去的话，也可以不要。”

　　“反正在我这呢，你就是烟清河，我的徒弟。”

　　狼族女孩抿唇，睁着大大的绿眼睛盯着白发人，而后她抓住对方的手，头顶轻轻蹭蹭。

　　白发人本来对女孩这行为感到不知所措，但他知道对方是在表示喜欢，便忍住收回手的冲动。

　　“好啦，我们今天还有识字任务要完成，不要再开小差了哦。”他轻声笑说道。

　　话落，听话的狼族女孩快速坐好，等他开始讲课。

　　他勾起嘴角，然后叫女孩翻开的课本，开始上课。

　　——

　　顾贤之教烟清河识字时，遇到有趣的字，他会在纸张写下那个字的演变过程。

　　“虽说妖族有自己的文字，但实际上，妖族只是将人类的简化。”顾贤之说着话，用毛笔写出“家”字的演变过程。

　　“阿清你瞧，这个字是不是和刚才学的一样，没有太大变化？”

　　烟清河看着纸上新写下的字，她从起始看到如今的，发现的确如师父所说没太大变化，点头回应。

　　“这个字的起初含义又是什么？”然后她又像方才那样，去问师父这个字的最初意思。

　　顾贤之掩嘴回想，他讲出“家”一字最初的意思。

　　他告诉烟清河，家其实是人住的屋子和养的家畜猪，因为有住处和有能力养猪，才有家。

　　“不过在后来文明发展，家有了更多含义。”顾贤之支着脸，耐心说着含义，“比如说代代繁衍而变成的家族，又或者是给在外奔波的人一个可回去的居处。”

　　烟清河认认真真听完，她沉吟几声，随之歪头盯着白发人：“那以后我学成在外面奔波，这里还会是我能回来的居处吗？”

　　“当然。”顾贤之笑吟吟，“无论走多远，只要你愿意回来，我都会迎接你。”

　　烟清河抖抖耳朵，翠绿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白发人，片刻后她趴下在桌：“你是不是有一个幸福的家啊。”

　　突如其来的问题，顾贤之都愣了下。

　　他因为这句话，然后回想自己的家庭情况。

　　的确，他家很幸福，家人们相互爱着彼此，虽然有时要出远门赚钱，但都会牵挂着的对方。

　　他回想完这些情况，又想想烟清河的，有些不好意思。

　　“在充满幸福的家里长大的人，都会像你一样善良。”烟清河盯着纸上的字，自言自语。

　　“我很羡慕。”

　　顾贤之抿唇，他感到心疼。

　　良久，他抬手放在女孩头顶上：“不用羡慕，你也会拥有的。”

　　“我会尽所能，给你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他轻轻抚摸这手感有点粗糙的头发。

　　女孩把脸埋入臂弯中：“……可我不知道怎么报答这份恩情。”

　　“你陪伴我就够了。”

　　烟清河耷拉下去的耳朵竖直，她又看向这个满脸柔情的白发人。

　　“我需要一个陪我适应这个陌生时代，以及评价我适不适合当教书先生的人。”

　　白发人话落，烟清河便疑惑的问：“你明明是人类，为什么要当妖族的教书先生？”

　　是啊，明明是人和妖是敌对关系，为什么他要教敌人知识呢？

　　但即使心中有这个疑问，顾贤之也有能解释答案：“因为我有个特殊身份，我觉得自己该为责任付出，而大家也希望。”

　　“但更多是因为我活下来了，而我也清楚自身什么都没接触过的情况，想要多去尝试新鲜事物。”

　　听完话语的烟清河眨眨眼：“人类很特殊吗？”

　　顾贤之知道会有这样的回答，所以他没把能用神力的事讲出来，而是说明面上的：“世上最后一个人类，你说呢？”

　　烟清河轻皱眉头思考，然后点点头：“的确很特殊。”

　　“但我认为你天生就很适合当教书先生啊，本身是拥有诸多智慧的人类，脾气又好又有耐心。”然后她话锋一转。

　　顾贤之听完，他笑着弹了下女孩的额头，话语中也含着点生气：“不是所有人类都聪明，少刻板印象了。”

　　烟清河摸了下被弹了下的额头，她努努嘴，张口想说白发人的情况，但见人家歪头，她又放弃。

　　“虽说大家都肯定我合适当，但我依旧需要你帮助。”顾贤之看向课本，“义务知识的课本还没撰写好，所以我就想让你来先体验，然后得到反馈修改出合适的。”

　　烟清河得知是这个情况，她有点不自信。

　　“听上去是个重大任务……”她小声的说。

　　“算是吧。”顾贤之想想自己学习情况，有点无奈，“昨日林掌门邀请我完成上任掌门这个愿望时，我都想拒绝。”

　　“为什么？”烟清河好奇起来。

　　“因为我从小都呆在山上，学习是靠知识渊博的父亲来完成，不大了解同族义务学堂的课本是什么情况。”白发人说完，叹声气。

　　“而按父亲的授课情况来看，大致分为文识和算术两大类。”白发人说着，蹙眉掩嘴，“但文识之中又包含历史，可如今又是妖族主宰的时代，我不知该不该添上。”

　　“妖族有什么历史，我们自己也不大清楚。”烟清河挠挠头，“我们好像喜欢看有用的东西，不爱看恩恩怨怨什么的。”

　　“不过是人类历史的话，我们是挺好奇这个突然消失的种族，是如何发展出如此辉煌的文明。”

　　顾贤之听完这话，他眨眨眼，疑惑问道：“你们妖族原来好奇这个吗？”

　　他怎么都没想到过，妖族会好奇敌人的过去。

　　感觉就像梦一样……

　　“是啊，毕竟我们是靠着你们人类的成果才不再分散，所以都蛮好奇人类是如何做到的。”烟清河又追加肯定。

　　原来是还有这样的事吗……

　　顾贤之垂眸抬起食指抵在唇前，他沉思片刻，最终接纳这个建议，然后等有时间去询问其他人。

　　“不错不错，这是个好方向，容我之后与林掌门讨论讨论。”顾贤之顿了下，“谢谢阿清的建议。”

　　烟清河表情不变，但身后的尾巴摇晃。

　　“不用谢，能帮上师……”因为不确定称呼，导致她话出一半又闭上嘴。

　　“没关系，你想称呼什么就是什么，别太过分就行。”顾贤之表示无所谓。

　　而女孩耳朵抖了两下耳朵，抿抿唇，然后小心翼翼地喊：“师父……？”

　　白发人哼出一声“嗯”做回应。

　　狼族女孩听见回应，她耳朵朝前，又喊了一声师父。

　　白发人还是像方才那样轻哼一声回应，而女孩确认人不拒绝，尾巴摇晃着，嘴里喊着又一声师父。

　　“好啦好啦，让你喊个师父就高兴成这样，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呢，你反应到像只自来熟的小狗。”顾贤之无奈笑着，伸手弹了下女孩额头。

　　“因为你人好，所以我愿意信你。”狼族女孩顿了下，然后皱眉矫正自己种族，“还有，我是狼，不是犬族。”

　　“好好好。”顾贤之笑吟吟。

　　而他这敷衍回应样子，让女孩气得瞪自己。

　　他莫名觉得这样好玩，忍不住笑出声。

　　“喂——”

　　顾贤之乐呵呵地揉揉女孩脑袋：“好啦好啦，阿清是狼，大黑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