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eathe me》aroseisarose

5、chapter 5 费洛蒙

　　“小枫：

　　再次感谢你寄来的水果，距离吃完最后一颗橘子已经过去了十八天，东京的树木掉光了枯黄落叶，此刻变得好落寞，街上的灯永远不会熄灭似的在午夜发着光。

　　我想念神奈川安静的夜晚，我想念和你一同流过汗的夏天。

　　镰仓是否在下雪？

　　是的话，我们隔空一起看雪景。

　　没有的话，附赠一张我和东京初雪的合影，你可别太嫉妒我啦！

　　PS：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小枫，祝你长高高！”

　　给流川的第四封信，落笔，相葉愛。

　　一个月前的小流川对着客厅茶几上母亲刚带回的两筐爱媛橙发呆许久，母亲从身后走来问在干嘛，只见他正苦恼着小小一颗橙子怎么就塞不进信封，无辜的眼睛执着而明亮。

　　“怎么给他？”

　　小手攥着一封信。

　　“小枫是想给相葉寄橙子吗？”

　　作为儿子唯一的朋友，流川母亲对两人分开后仍有书信往来感到既惊讶又欣慰。

　　“嗯。”

　　小脑袋在空气中点了点，伴随着蓬松的黑发扬起又落下。

　　“好，那我们一起去水果店买新鲜的寄过去好不好？”

　　流川似懂非懂的跟着母亲出了门，半路带着篮球停在小球场不肯走了，母亲拍拍他的脑袋问不去一起选最漂亮的橙子吗？

　　最漂亮的橙子，小流川无法理解吃的东西为什么要漂亮，酷酷的拒绝了母亲的提议，坚持要留在这里边打球边等她。

　　两日后，从镰仓发出的快件顺利抵达相葉在东京的居所，两箱爱媛橙的外包装上歪歪扭扭写下了寄件人的嘱托。

　　“不是输球。”

　　言简意赅，相葉为此手舞足蹈了许久，尽管爸妈在其身后直摇头并教育她不能随便拿人如此贵重的物品，不能在信里乱写什么买不起水果之类的话。

　　小相葉撅着嘴的把责任推到路过的哥哥身上，抱着属于她的橙子说道：

　　“那是因为爸爸妈妈多生了哥哥，家里的水果就不够吃了！”

　　花形本想反驳，想了想这段时间他胃口大增，饭后水果要吃小愛的两倍多，自觉理亏便不搭腔。

　　“小傻瓜，喜欢吃那妈妈就多买点。”

　　没人告诉她，她才是多生的那个呀。

　　后来家里的水果总是吃不完，相葉格外爱惜流川寄来的两箱爱媛，在每个橙子上做了标记，并严词警告其余三位家庭成员谁也不准偷吃。

　　一天一个的消耗，36天后终于吃完了全部，在父母与哥哥三人齐力赞助下，她用这段时间积攒的零花钱为流川购买了知名运动品牌的护腕，夹在信封中随着思念寄出。

　　那是流川收到相葉的第一个护腕，之后每年的生日都会被赠与同品牌同色的不同款，而流川的回礼则是每个季度雷打不动的往她家东京住址快递两箱时令水果。

　　“不要，好不容易蓄起的长发，我才不要轻易剪掉呢。”

　　相葉抽走流川手里的发带，灵敏的手腕转动两圈，利落马尾重现。

　　“嘁。”

　　流川抬手擦汗，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间滑落，到了相葉鼻腔里始终阵阵清香，挺翘的鼻尖吸呀吸的，活生生像条小狗。

　　你是变态吗？

　　流川忍住了吐槽，以他对相葉的了解，这么讲无意会莫名招来一拳。如今的她不再是六年前在小球场把自己打趴到无力还手的“他”了，谁知道纤瘦的少女绵软的一拳会不会把她自己弄伤？

　　“回家了。”

　　流川的准则是，不打女人。

　　相葉脱下书包肩带，远远朝着流川脚踏车筐内抛出，完美挤进了剩余的三分之一空间。

　　“没退步。”

　　流川评价说，这可不是巧合。

　　“那当然，比投篮的话，小枫或许还不是我的对手。”

　　像是知道他因加练而体力透支，少女走在前头主动推起了他的脚踏车，马尾在黑亮的眼眸中随风晃荡，春日气息扑面而来。

　　她跑了一路出汗了，到了流川鼻子里也是香喷喷的。

　　”怎么可能。”

　　跟在身后的少年不服气地说。

　　“呀，今天太晚就不欺负你了，等下次我们比比看？”

　　踩着轻快的步伐，绿色裙摆上上下下如波浪起伏，相葉时不时回头看流川。

　　“现在。”

　　猝不及防被握住了手腕，少年半阂的双眼冒出锐利光芒，要立刻拉她回小球场比试一番。

　　“咦？你还有力气？”

　　单手稳住脚踏车，侧身，另一只手顺着流川手臂的反方向扭转半圈。

　　“……”

　　少年被带动着朝前跨一步，彻底被这样的姿势禁锢了，完全使不出力挣脱。

　　“小枫，不会连打架都要输我吧？”

　　狡黠一笑，相葉松开手，过分近的距离之下，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直接传来，只听那句耳熟能详的台词：

　　“白痴。”

　　打架好手也不得在心里承认她太有技巧了，可打不过女人这怎么可能？

　　“更不可能。”

　　流川鼓起包子脸，看着有些生气，相葉觉得这样的他可爱极了，如同儿时被击垮倒在地上的孩童，手肘、下巴渗血，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瞪着她。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但是小枫，刚刚那下算你输的话，包里还有零食吗？”

　　身手敏捷的少女趁其不备又伸手戳了戳这细皮嫩肉的脸颊，捂着嘴笑。

　　流川彻底无语，现在是很好的反攻时机，可这张女性化的面容看的他连拳头都握不紧，长发飘飘的相葉实在是太女里女气了，就连声音都软糯动听，像是毛茸茸的小狗令他无从下手。

　　纤细的手臂、盈盈一握的腰腹与修长的腿，无论哪个部位都是一捏就要碎的感觉。

　　“吃完了。”

　　内心一番挣扎，反攻作罢。

　　一前一后迈起步子，流川总感觉有心事，他那油盐不进从不内耗的心绪被什么堵住似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应该被记起又忘了？

　　既不是丢在课桌内的功课，也不是脚踏车的锁，更不是把那些胡乱塞进他书包里的信件在放学前处理掉，总之，一路走到分岔口他都没想明白是什么事被遗忘在角落。

　　“要我送你回去吗？”

　　相葉停下脚步，在十字路口前回眸一笑，真是……

　　“不用，就这里。”

　　看不起他啊！

　　这个毛头小子摇身一变青春美少女，看他的眼神不曾改变，灌篮时的热烈眼眶像是诉说着你又成长了，推着他的脚踏车走是说着没关系啊你累了我来搭把手，讨要零食的姿态完全没在客气的。

　　篮球赢了你，打架也是，小枫你要快快成长才能追上我。

　　“哦，好，那周末有空我们比赛投篮吧？”

　　踩住脚刹，脚踏车立在身旁，红灯跳跃着进入倒计时，向左向右背道而行的两人面朝着彼此，弯起眉眼再挑衅他：

　　“你有零花钱的吧？输了的话这次我想吃贵贵的冰淇淋和蛋糕，就在那条路的尽头新开了一家咖啡店。”

　　流川一边觉得不该和女生计较，一边被她激的想立刻拽回小球场直接开干，正在对轰的大脑突然“啪哒”断了根弦。

　　饿晕了！

　　饿到不往肚子里塞点什么就无法继续思考。

　　“赢了也可以请你吃。”

　　与总是鼓鼓的钱包不同的是，他的腹肌都快被饿化了，踢起脚刹，绿灯闪烁，鸟叫声提醒着他道路能够通行。

　　“那就周末见！”

　　饥饿是传染病，相葉在嘈杂的背景声里听见了蠢蠢欲动的咕噜声，挥挥手与少年暂别。渐行渐远的影子在路灯下拉扯成两条没有交点的平行线，手指捻在湿漉漉的鼻尖上，朝着灯火通明的家。

　　「出了汗他怎么那么好闻？」

　　「闻起来明明差不多，白痴。」

　　不约而同想起身后的TA。

　　“怎么今天比我还晚？”

　　还没走进家门就看见了站在路边的哥哥，难得比他晚就得到了迎门大礼，眼镜玻璃片折射的光芒里带着兄长的关怀，不过她可不领情。

　　“还不是因为你选的好学校远！”

　　相葉跳在花形身前，抬头凑近他的下巴，动动鼻子深吸一口气。

　　“你在做什么？”

　　妹妹怎么像条狗？

　　“透，虽然你不是臭臭的，但也不是香香的耶。”

　　莫非她脑子又坏了？

　　花形推开她的脸把人往屋里带，取下她的书包挂玄关，拖鞋早就准备好了。

　　“少说这种奇怪的话，洗个手吃饭了。”

　　同样是面无表情，在相葉眼里哥哥就是严肃的，流川则是呆萌的，她的一大恶趣味便是让雕塑脸在某刻不受控的失去表情管理，可她的招数有限，对付亲哥她绞尽脑汁也翻不出新花样来捉弄他了。

　　小枫呢？

　　小枫的扑克脸或许还有得救。

　　晚餐是花形到家后花了十几分钟准备的，父母临时应朋友邀约出席某项活动，提前备好了菜留在冰箱内，娴熟的起锅做了蛋包饭，淋上加热的咖喱，考虑到妹妹还处于生长发育阶段，他将一整条烤鱼最精华的部分盛进了她的碗碟中。

　　“在笑什么？”

　　吃饭没点正经，对着空气露出明眸皓齿的相葉被抓包。

　　“你说我还会长高吗？”

　　不答就算了，还问些无关紧要的话。

　　“愛，你想要多高？”

　　一米六七算矮吗？

　　放眼望去她在日本女高中生里也算是出挑的身高，奈何流淌着相同血液的哥哥长到了一米九七，三十厘米的身高差确实有些惨目不忍。

　　“再长十厘米如何？”

　　相葉天真的认为多点高度，整个人呼吸的空气都会更清新。

　　“呃……”

　　花形难得没有在这件事上安抚她，而是陷入了沉思，三年前相葉吵着说要和当时的他一样高（一米七九）时，他摸着她柔软的小脑门说那样可是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相葉说，我不需要男朋友，我有小枫了。

　　三年后的今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追问道：

　　“你那个……小枫……有多高？”

　　小枫？

　　“他啊，快长到190了吧？不过可能是因为头发蓬松的关系，比我高这些。”

　　用手比划着几分钟前两人面对面站立的差距，大约是二十厘米左右，加上他那一头乌黑亮丽足矣匹敌广告模特的柔顺发质，行走时有风穿过，像是蒲公英绽开又收拢。

　　花形思考着再度窜高十厘米的妹妹站在身高拔群的篮球少年身旁该是怎样一副画面，想着想着利落的五官线条硬朗几分，沉下脸，食不知味。

　　据他所知体育生各个粗旷浮躁，藤真属于难得的另类，未曾蒙面的“小枫”能和古怪的妹妹做朋友，十有八九也不太正常。

　　两个都不太正常的人走到一块儿会产生怎样的火花？

　　“那也不怎么高。”

　　赶紧拆散！

　　“哇，透！人家才一年级，还会长的好不好！”

　　花形十分伤脑筋，这个妹妹胳膊肘往外拐，随口敷衍藤真的话该不会一语成谶了吧？

　　“讲不定到了三年级比你还高哦。”

　　相葉不识趣的趁胜追击，哪里看得见哥哥脸上大片乌云逐渐靠拢，眉头紧锁着叹气。

　　女大不中留，他得看着点才是。

　　简单的晚餐在鸡同鸭讲中度过，从学校午餐是否吃得惯到上课有没有认真听讲，花形事无巨细的关心起相葉的高中生活，而她吃一口吐槽一句老师的火眼金睛与校风森严，这个破学校早上都没人抄作业的吗？

　　“小愛，今天轮到你洗碗了哦。”

　　放学后在藤真手下经历了两节课训练的花形难得没有照顾游手好闲的妹妹，相葉满脸写着不情愿端起碗走到厨房，想着搬回来后家务都是哥哥包揽的，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借口了。

　　“早知道就在锅里吃嘛。”

　　小声抱怨，戴上洗碗手套，说干就干。

　　清风明月透过窗，吹在发梢，映射在脸颊上，相葉哼着小曲儿，勤劳的双手交替着搓出肥皂泡，心不在焉挤出三倍的洗碗液后，水槽中泡沫愈发绵密，转眼间溢出台面。

　　晶莹剔透的泡沫如同梦境般绚丽缤纷，相葉在不知不觉中捧起双手，大口吸气，涨红了脸，朝着窗外用尽全力倾吐而出。

　　脚步声随着一张骤降二十度的脸前后脚出现在窗框内，出人意料的画面效果令她震惊，呼吸一窒的脸庞转身看向她，柔亮的刘海轻盈飘动。

　　“小枫？”

　　只见流川双手托着两箱礼盒，俏皮的图案清晰可见，来自宫崎的芒果与栃木的草莓，五彩斑斓的颜色在他黑色眼眸的衬托下黯然失色。

　　“出来。”

　　他面无表情的说，鼻尖沾染泡沫的模样好滑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