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18.回家 ...
-
真是没想到。
“这个世界真小啊…”江玉茗忍不住感叹。
谌宁点点头,有些高兴两人的生活之间多了这样一道交叠之处,哪怕只是间接的联系。
她说:“如果你想和作者交流,我可以替你联系一下。”
“那倒是不用,书粉还是离作者远一些比较好。”江玉茗玩笑道。
喜欢作品和喜欢作者是两码事,她对此分得很开。
“你觉得这本书写得怎么样?”
平常可没人和她交流这些,书的性质也有些特殊,里面一些内容是不为大众所接受的,她都不敢随意向外安利。
说起来,她怎么就直接和谌宁聊起这本书了呢…她对与人交往方面,向来秉持着尽量避免麻烦、只维持表面平和的态度,像这种可能会产生分歧的内容能不谈就不谈。
江玉茗无意识蹙了蹙眉,后知后觉,下意识地开始自我怀疑。
谌宁带给人的感觉安全又稳定,实在是个很容易瓦解人警惕心的人。
她的真诚像一颗透明的珠子,让人一眼从外看到里,不知不觉间便交付了自己都不易察觉到的信任。
谌宁对她心中的弯绕全无所知,闻言回忆了一番剧情,认真道:“故事很精彩,那个世界被构筑得足够真实,我觉得很好看。”
…就这?
江玉茗眨了眨眼。
她问的不是这个啊,这本书最值得人注意的不该是其中传达出的思想吗?
对她而言,这本书是解开她思想镣铐的一把钥匙。那对于谌宁呢…?
心中想着,她几番踌躇,竟真的问出了口。
谌宁给出的回答既出乎她意料,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你是说书中传达的女权思想吗?那些是我妈妈从小就开始教我的,她很怕我被社会后天规训成自甘为男性下位的人,所以那些内容对我来说不算新奇。”
江玉茗眸光复杂,深深望了她一眼。垂眸将一切情绪隐入眼底,轻笑了两声。
声带的震动受心脏牵连,似也沾染了苦涩。弗如自嘲,笑这人间命运的最慷慨与最小气正坐在同一桌吃饭呢。
这人…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谌宁凝神盯着对面女人微颤的睫羽。她隐约察觉到了那份晦涩的情绪。
猜测出因由,想说点什么,但少经锻炼的口舌笨拙,一时不知能如何开口。
而且江玉茗调整得太快了,不过须臾,对方面上已经若无其事,低头吃起了饭。她说什么都来不及。
且若非她一直关注着对方,大抵根本察觉不到那抹转瞬即隐的情绪。
谌宁只好将思绪全部压下,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饭。
这顿饭吃得着实波折颇多。
到最后,江玉茗还是给了个承诺:以后会再正式地请她吃一顿饭。
虽然时间尚未定下,谌宁却已经开始感到愉悦了。
她喜欢所有落在她们之间的“以后”二字。
午餐吃到最后,菜还是剩下了一些。谌宁不想浪费,把自己吃得很撑,江玉茗却一共也没吃下多少,像是不太有食欲的样子。
谌宁谨慎地问了一句,江玉茗只是笑着回答演员要保持体型,不能多吃。
谌宁观察了她很久,觉得她这话违心。演员不光要保持体型,还需要足够的体力,按江玉茗能在剧中把人抱起来抡三圈的力气,就不可能吃得少。
但也不像是因为心情不好。或许是作为公众人物的通病,在外面状态较为紧绷吧。
这猜测若是被江玉茗听到,必然会为自己辩解一番,她只是有一点自己的小小怪癖,认为进食是一件放松的事情,只有在绝对安全的独立空间里进行才算享受。
所以她向来不喜欢在外面吃饭,能点外卖就点外卖。
如果现在并非自己在请客,或者两人再熟识一些,谌宁问起的话,她也许就实话实说了。
两人驱车回了别墅区,一路慢悠悠地闲谈,回到小区后分别。
不论中间有多少小插曲,总体来说,两人的心情在最后都是轻松愉悦的。
回到家,谌宁先去冲了个澡。
温热的水流自上方冲击而下,顺着发丝淌过凝白的肌体。五指穿过湿漉的乌发,撩到后方。她仰起头,在氤氲水汽中轻呼出一口气。
哗哗的水流声占据听觉,将其余一切声响遮蔽,单一的响动成为另一种寂静。闭上眼,世界只余下这洗浴室的平静一隅,精神逐渐清明。
与江玉茗相遇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如同剪切后的影片围绕着她飘忽盘旋。
记忆碎片凝而又散,最终化作一句话:江玉茗此时正住在与她相隔一栋的房子中。
一股不真实感再次涌上心头。
她停下动作,呆站在原地,皮肤适应了水的温度,水流的冲击力与声响长久不变,恍惚中,她好似被梦境吞没。
意识逐渐下沉,她猛地睁开眼,驱散所有思绪,匆匆冲完澡换上居家服,走进客厅。目光在沙发附近寻觅,试图找到江玉茗存留于此的证据。
什么都没有。
但她知道不是梦。不会有如此真实的美梦。
…
江玉茗回了房中,心情颇好地取出冰箱里的奶茶,抱着超大玻璃杯在房中边转悠边喝,反复路过墙上的挂画。
“啧…真美啊。”
不知感慨的是画,还是此刻的悠闲。
临近傍晚,程姐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了别墅,一进门就骂骂咧咧起来。
“你可真会找地方,住这么偏,买个吃的还要我送,我是你妈还是你爹啊?”
“怎么说话的,哪能拿自己和垃圾比呢。”江玉茗眼一嗔,嬉皮笑脸地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一脚踹上了门。
“这不是邀请你来看看我的新居所嘛,顺带托你买点吃的,今晚火锅走起。”
程姐白她一眼,弯腰换鞋,忽然叹出口气,望着脚上毫无情调的塑料拖鞋:“你家里那边又闹上了?”
“嗯。”江玉茗提着袋子往厨房走,漫不经心道:“没事,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你也怪不容易的。”
程姐状态沉下来,略为复杂地瞧了她一眼,不再计较过来的这两小时车程。
对于江玉茗的过去,她知道的不算多,但也并非一无所知。江玉茗苦了二十多年,也就近些年日子才好过起来,以前的生活挺叫人心疼的。
能忍受这个不听话的作精这么久,其中也有这个原因。虽然以江玉茗的精明,不至于被别人坑了去,但换个经纪人,不见得会真心待她。
本就够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要是连她都走了,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二十分钟后,从超市买来的食材变成了桌上的火锅,江玉茗随便开了部电影,两人边吃边看。
吃着吃着程姐就忍不住谈起工作。
“最近有一段时间没接戏了,你到底想演什么样的角色?”
江玉茗从升腾的热气中抬起头来,“有没有没感情线的大女主戏?”
“没有。”程姐蹙眉,一脸你在想屁吃的表情,“有也轮不到你,想点实际的。”
江玉茗叹了口气,恹恹垂眸,“疲惫了,除了大女主戏,我都不想演。”
她配角演得太多了,硬是靠配角堆出了些知名度,却迟迟不肯向前迈一步,去演主角戏。
程姐头又开始晕了,被气的。
试图苦口婆心:“你不想随便接主角戏,咖位上不去,大女主戏也没人找你啊?”
江玉茗刚要开口。
“停停停。”程姐抬手打断,“我知道你又要说不是所有剧组都看咖位,但是难道你就指望着运气,等某天大女主戏砸你身上吗?”
江玉茗沉默片刻,终于实话实说:“主要是…我演不了恋爱戏。”
很多东西,只要角色人设她喜欢,靠着演员的职业素养,她都能勉强克服。唯独这个…确实不行。
她不懂什么叫深情。在戏剧社学表演的时候,她唱念表打都挑不出什么错来,唯独演感情戏时,老师总说她灵动有余,深情不足。
经纪人缓缓打出一个:“?”
“你婚都结了,不会演恋爱戏?”
江玉茗扯出一个假笑:“你觉得我和他之间像是很有感情的样子吗?”
“……”经纪人心跳漏了一拍。
她觉得自己仿佛即将触到某些隐秘,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拉回正轨:
“实在演不了的话,我找找有什么亲情向的,或者不注重恋爱戏的正剧。想要纯粹的无cp女主,确实不太可能。”
这么久了,她已经习惯了江玉茗的性格,不行的就是不行,没有回旋的余地,她也没心情再去和对方磨。
况且之前的那一小波流量虽然没有女主戏续上,但借着新的配角戏和其他的访谈杂志,勉强也算是接住了。江玉茗的知名度往上跨了一阶,是缓慢但稳定地向上走的。
经纪人没有那么急了。
江玉茗腮帮一鼓一鼓地嚼着鱼丸,朝程姐竖起一个大拇指以作鼓励。
晚饭结束,两人惫懒地窝进了沙发里。桌子摆了一片锅碗没人收拾,但谁也不想动弹,便继续看电影。
这是部文艺老电影,程姐不太感兴趣,看得昏昏欲睡,脖子后仰,枕到了沙发靠背上。
眨眨眼,再眨眨眼。
视线聚焦在上方画框底部印刻的字母上,无意识拼读。
“SHENNING…”
“谌宁!?”
猛地惊醒,她一个激灵坐起身,站起来转身看向后方墙上的画。
“是巧合吗?这是谌宁的画?”
江玉茗被她吓了一跳,意识从电影中抽离,扭过身望向她。身体没骨头似的往后仰,躺到了沙发上。
鼻腔懒洋洋溢出一声嗯。
“怎么样,好看吧?”带着点得意的笑。
“你哪里弄来的?”
程姐很是诧异,盯着画中的女人背影,缓缓皱起眉,“这个人…好像有点像你。”
江玉茗一挑眉,来了精神,“真的吗?能看出来啊?”
程姐意识到什么,转头望过去,惊讶地三连问:“真的是你?谌宁送你的?你们什么时候有的联系?”
就一天没见,她都错过了什么?
“就今天上午,在小区花园遇见了。”江玉茗将手臂垫到脑后,眼里带笑,“很巧,她就住在这个小区,我还请她吃了顿饭。”
“一顿饭换一幅画,真有的你。”程姐摇摇头,目光移回画上,很难不去注意其价值的昂贵,“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江玉茗伸长手臂,摇了摇手指头,“言之差矣,不是一顿饭换一幅画。不请她吃饭,画也是我的。”
程姐看不得她那幅得意的小猫翘尾巴样,坐回沙发,翻了个白眼,“走得什么狗屎运,捡到这种高质量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