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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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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梨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没有多想。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段羽飞,感觉心都快被挖出来了:“对不起,都怪我。”
段羽飞伸手去擦她的眼泪:“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没等到保安就冲动行事。”
姚梨握着他的手,感觉一阵后怕,自己差点失去了段羽飞,心里空落落的,不住地哭:“对不起对不起。”
段羽飞嘴唇苍白,因为刚做完缝合,肩膀还扯着疼,只能看着她哭不能抱着她:“我说了不怪你,宝贝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怎么了。”
罗青站在旁边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掉:“都怪我,害你受伤了。”
段羽飞摆摆手:“你们俩别这么夸张,医生都说了没事。”
姚梨看着他一脸轻松的样子,知道他是为了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不疼呢?她在机场刚充了电手机一开机就是罗青的微信:“你电话关机了。”“姚梨对不起,段羽飞受伤了,我已经报警了。”
姚梨充着电给罗青打电话:“什么意思?段羽飞怎么了?”
罗青哭得很厉害:“范里疯了,他用刀捅了段羽飞。后来警察来了,我们在医院了。”
姚梨已经听不清后面罗青的话,她看了一眼排队的安检队伍,毫不犹豫拔掉线往外面跑:“罗青,你把医院地址微信上发给我,我手机要没电了,医院见。”
她跑到医院忙上忙下办理好住院才发现已经很晚了,在段羽飞的病房给手机充好电开机才看到宋政熹的几十个未接来电,赶紧给他回过去,接电话的人竟然是秦牧远。她没心思去细问,把罗青带到房间外面:“整个事情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对不起我刚才一直慌了神都没关心你。”
罗青已经忍住了哭:“你挂了电话后我在房间等段羽飞。后来我听到他在外面叫我,就赶紧去开门。结果我一开门,范里不知道从哪冲出来就推开段羽飞跑进家里,段羽飞也跟进来让他走,说再不走就报警。这时候公寓保安也上来了,范里以为是警察,从厨房里拿了刀就说要杀了我,是段羽飞推开我替我挡下了,但是刀就刺进他肩膀。”
姚梨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跳,这种不安的感觉已经让她很厌烦:“然后呢?”
罗青隔着玻璃看着房间里的段羽飞:“段羽飞流了很多血,那时候又赶来两个保安,他们当时就扑进来抓着范里,我就报了警。”
姚梨不想责怪她:“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难受了。回去先好好睡一觉。”
罗青摇头:“不行,段羽飞变成这样,至少让我在医院照顾吧。”
姚梨坚持:“我们俩不能都在医院。我在这里陪他,你如果愧疚,给他多做点饭补营养,可以吗?”
罗青正要继续,手机响了:“Ok,ok,I‘ll be there。”她放下手机有些颓废:“警察让我去做笔录,后面他们可能还会来医院找段羽飞。”
姚梨点点头:“你去吧,如实说就好,罗青,坚强一点。”
罗青看了她一眼只能离开。
姚梨推开门回到病号,段羽飞放下手机很严肃:“姚梨,你要坐的那般飞机在降落的时候出事了。”
姚梨“啊?”的一声有些疑惑,拿着段羽飞的手机才看到新闻报道,看完新闻有些后怕:“还是有一个伤亡,其他一百多人都救出来了。”
段羽飞伸手:“过来,我想抱一下你。”
姚梨怕弄疼他的伤口,轻轻趴在他另一边肩膀:“我还是有些后怕,万一范里那个疯子真的让你有三长两短我会杀了他的。”
段羽飞声音很轻:“我也后怕,万一你上了飞机,我现在可能会急疯。”
姚梨闭上眼,庆幸自己没上飞机,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范里被新加坡警方拘留,他父母第二天从国内飞到新加坡求罗青和段羽飞,罗青态度很坚决:“我不告死他,我的姓倒着写。”
范里的母亲在警察局破口大骂肯定是罗青和段羽飞出轨才让他儿子失控,姚梨这才感受到家庭教育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至关重要。段羽飞见罗青态度坚决,干脆申请了人身保护令,拒绝见范里的父母。
姚梨是在第三天收到的宋政熹的电话。她开口正准备问他:“你那天电话怎么是秦牧远接的?”
宋政熹的声音很低:“你现在在哪里。”
姚梨看看病床上正在换药的段羽飞,怕宋政熹担心她,走到房间外:“我在学校呢,怎么了?”
宋政熹沉默了很久,姚梨看到护士都快换完了药,正准备催他才听到他开口:“你找个地方坐着。”
姚梨注意力都在房间里面,敷衍着他:“坐着呢,你说吧。”
宋政熹的声音好像是从山谷里传来的:“秦牧远死了。”
姚梨一下瘫坐在地上,她感觉就像是在演戏一样自己抬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语气还有些不耐烦:“我们平时骂骂他也就算了,这样说还是不好哈。”
宋政熹的语气没有变化:“姚梨,他真的死了。已经两天了,我想想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姚梨感觉自己举着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尽量用调侃的语气:“你说什么呢?”
宋政熹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我不想瞒着你,如果你没有送他最后一程,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姚梨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后悔的?”
宋政熹听见自己一字一句告诉她:“姚梨,以前我讨厌他。但是那天他以为你在飞机上,不顾一切冲上去才牺牲的。”
姚梨坐在地上,感觉面前有一座大厦轰然倒塌,那是一幢摇摇欲坠的大厦,这些年偶尔一有风吹,好像就会掉落一些瓦片,那是姚梨的青春岁月。罗青这两天照着网上的教程认真学习做饭,提着刚煲好的鱼汤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姚梨坐在地上,她从没看见过姚梨这么失神的样子,去拉她:“你干什么?地上很脏。”
姚梨漠然地看了一她一眼,段羽飞听到外面罗青的声音,推开门就看见姚梨的样子,他蹲下看着她:“梨梨,你怎么了?”
姚梨看着他,觉得自己真是过了一场虚幻的20代。她顾不得体面,顾不得克制,崩溃大哭:“段羽飞,他死了。他死了。以为我在飞机上所以跑上去,他死了。”
段羽飞和罗青一起把她扶起来,罗青关好病房门,段羽飞带着她坐到床上。罗青第一次看见这么失神的姚梨,她突然理解了分手那一周为什么姚梨会那么理解她,因为那种痛她也体会过。
段羽飞单手抱着她:“哭吧哭吧,姚梨,别怕,哭吧。”
姚梨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哭得好像几年前的那个下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姚梨醒来才发现自己睡在段羽飞的床上。段羽飞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罗青已经不在病房里了。姚梨有些难受,走到段羽飞旁边坐下:“对不起,我来照顾你还让你睡不好。”
段羽飞把手机屏幕递给她:“我翻了你包里的护照,给你买了今天晚上回去的机票。去送送他吧。”
姚梨条件反射拒绝:“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段羽飞用没受伤的那边手臂捧着姚梨的脸看着自己:“我只是肩膀受伤了,而且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张亚文也能照顾啊我。但是你不去送送他的话,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的,去吧,好好道别。”
姚梨知道段羽飞多么反对自己回国,却主动给她买了机票。她实在没有力气做无谓的周旋:“好。”
段羽飞催她:“快回去收拾行李吧。”
姚梨拿着包准备离开,飞机还有四个小时就要起飞,她要赶紧回去拿几件衣服。刚推开门就听见段羽飞叫自己:“姚梨!”
姚梨转过去看他,段羽飞笑了笑,看起来很虚弱:“我等你回来。”
姚梨转身回来,轻轻地抱了他:“好。”
姚梨坐在C城市中区医院的走廊座椅上,开始一条条回消息。段羽飞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姚梨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脑子有些迷糊,看手机都有些花眼,干脆给他回了语音:“我到了,你好好养伤,早点休息。”
另一个回给了姚母:“妈,我在医院,你别担心,忙完了再跟你联系。”
沈亦俊看着旁边的姚梨,她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从刚才被陆思婕推再到晕倒,姚梨一句话都没说。见她说话报平安,沈亦俊也松了口气,差点以为姚梨不会说话了。姚梨转头看着他,语气很平稳:“告别会是什么时候?”
沈亦俊翻出手机,里面有治丧委员会发的时间安排,他确认了时间才开口:“明天是遗体告别式,结束后就去火化。”
姚梨听到声音从自己嘴巴里传出来,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镇定:“遗体告别式我就不去了,毕竟陆思婕在那里,我就不要给秦牧远添乱了。我直接去殡仪馆等你们,火化我是肯定要去的,你帮我提前给秦牧远妈妈说一下,行吗?”
沈亦俊点点头:“好,不过她妈妈应该没心情在意这些了,你直接来也没事。”
姚梨站起身:“她在不在意是她的事,我这样做是尊重秦牧远。”
姚梨打车回到家,谁的消息也不想再看,倒头趴在床上。在医院时,段羽飞就回复了她的消息:“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你不要担心我,我明天就出院了。”
她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回:“段羽飞,我觉得自己好卑劣。”
段羽飞太了解她,说出真心话时反而不想开口说话,只能回她文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姚梨太需要一个出口,她也顾不得对方还是她的男朋友:“我一直都有点过不去当时秦牧远出轨的事情,有些埋怨。但是今天,我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完全原谅了他,这种毫无怨气的感觉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怨气消失的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我过去一直没有原谅过他。因为他人没了,我才假装慈悲地放下了自己的怨。”
段羽飞想了很久,才回给她:“姚梨,他走了是我们都没想到也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但是这一点也不能怪你,所有的选择都是他自己做的,包括出轨。你有权利去恨,去埋怨任何人,你也有权利去原谅、去释怀,这是我们成长的必经之路。有时候,宽容是爱赐予我们的礼物,但宽容同时也有可能是灾难带来的释然,这是人之常情,怨不得你。”
姚梨看着段羽飞的话,眼泪不自觉流出来。其实她从没恨过秦牧远。即使他亲手毁灭了自己对爱情的信任、即使他无耻地推卸责任、即使他自私自利一再打扰她重新开始新生活,姚梨一刻也没恨过他,因为秦牧远也真心爱过她,给了姚梨像港口一般的安全感,也给了她青春里最纯洁无暇的感情,让姚梨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爱情。姚梨知道,他尽力了,他们走到那一步是命运的捉弄也是人性的必然。恨他就好像恨自己的青春,她做不到。姚梨也不曾祝福过他,他的婚姻前提是伤害了姚梨的真心,所以她没办法假装善良大度地去祝福他和陆思婕。
她在飞机上想起来,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她说了那么恶毒的话,实在无法原谅自己。姚梨来到卫生间,突然想起来,冲回书房里翻箱倒柜,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红色封面的相册。她摸着封面的镂空爱心,颤抖着翻开,看见了秦牧远的笑脸。这个相册当时忘了扔,却在这时给了她最后一个机会见他一面。
姚梨抽出那张相片,眼泪终于倾盆而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