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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入社测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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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尔索没有多问,共同和中岛进了咖啡厅。
在店老板和服务员小姐的欢迎光临中,两人坐到最外侧的卡座。
正对面的咖啡吧台上有架金黄色的喇叭花留声机,和卡座边各一扇的玻璃花窗共同给咖啡店增添了古朴的美感。
花朵型的叠瓣吊灯下,两人吃完的玻璃器皿留在桌上,朝内的一盏有残留奶油融化的痕迹。
“破费了,”莫尔索抽过纸巾,捏成角擦唇角边,“明明你自己都只吃了红豆羹,却请我吃了橘子大福。”
“哪里。”中岛被针刺到一样倏地收回视线,“哪里哪里。”
莫尔索看了中岛半晌,要回头,“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吗?”
中岛连忙拦下他:
“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是很少看见咖啡厅的四个卡座都坐满呢…哈哈……”
反正,中岛握着茶杯流汗的模样一定是在心里找说辞糊弄过去吧。
莫尔索单手捏茶杯口,另一只手托在茶杯凸起的底座,右手和左手同时将茶杯伸向嘴边。
细看过去,茶杯中的水面却在以小幅却高频的速度撞击杯壁。
不仅是中岛,第一次上阵的他更紧张。
待会儿就要进展到入社测验了吧,《局外人》的核心思想是波折的人生一切和人类个体本身没有什么关联,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只要露出无关己系的微笑摆出一切都没什么所谓的态度就行了吧。
刚刚在漩涡咖啡厅店门前说了太多话,虽说符合人设,可完全多此一举,照观众看来,就是这么个角色高高在上指点了一番武装侦探社,又摆出一副不惹风波的事不关己的态度,一定败好感。
可是接下来的入社测验更败好感,映照《局外人》的内核,加缪面对需要帮助的受害人态度也该是淡然,他对人生无波无澜的态度不仅投加在自己、还映照在周围的客观环境,所以救是不能救的。
得想个法提高好感……不,说起来,黑红也是红,可以走特立独行事不关己的路子,说不定别具一格的角色出现在少年漫画中反而能拉一票关注?毕竟公司建模的底子在这。
想到这,莫尔索不禁缩回左手的同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摸到紧滑的皮肤里骨骼利索,多一分少了这个年纪少年的秀气,少一分没了性别的硬派,任谁看了都要赞叹一句美少年,诞生在法国会迎来一大票男女追求。
法国最出色的建模师按照莫尔索的要求在一个月内肝出的建模,虽说法国男人本就秃顶,可他看上去所剩无几的头发都要如风飘散了。
就这样,公司还没叫他休息,下一个法国文豪的建模正在加班加点……
莫尔索还在乱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类似赛场起跑时的标枪。
中岛倏地站起来,莫尔索回过头去。
最靠里一个卡座,一男一女正呈前后相拥的姿势站立,只是任谁也不会认为他们甜蜜。
男方高举的手/枪和他斜对面男人腋下的血迹正沿着马甲纹路向大范围蔓延,短短几秒,血水已经蔓到了马甲底摆的位置。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中岛桌上的拳紧紧攥了起来。
已经看清那两男人分别是太宰、国木田的莫尔索在心中呵呵:装的蛮像。
中岛已经推开木桌,玻璃器皿因惯性滑出一段距离,他冲到咖啡馆正中,朝太宰大喊“住手!”
“哪里来的小鬼!你才是住嘴!”
太宰的枪口偏转,直接给中岛来了一发。
相同的血圈同样在中岛胸口的白衬衣上蔓延,他居然停了一秒才抚上胸口,身子晃了晃,面上的震惊与单膝跪地的痛苦都不像假的。
可惜啊,中岛,你那半秒没反应过的间隔虽然被你很好地掩饰成慢一拍,突出了对中弹的震惊,可惜瞒不过刁钻的观众。
莫尔索在心里吐槽。
中岛的嘴角淌下血迹,回头冲莫尔索喊:“莫尔索、别管我!…快跑、!”
被太宰以臂肘卡住喉咙的少女含泪向他大喊:“救救我!”
一个生命和受害人难两全的电车问题。
距离太宰最近的国木田胸膛靠在卡座背,朝他喊道:“快走!小子!”
每过两个音节他就状似喘不上气地喘几下,因为最后一个叹音牵扯到伤口,还捧住肋下的血摊呛咳几句,咳出点血沫。
国木田这演技可比没疼生演的中岛好多了。
莫尔索以吐槽平复内心的紧张,其实在国木田朝他喊完这句后,直接流畅地拉过剧目主导权是最好的。
但他因为紧张,不得不留在卡座里喘息了几气。
这两秒间太宰已经疯癫地喊过几声,将黑黢黢的枪口偏转对准自己。
不可能叫太宰真的开枪,国木田于是接过话茬,瞠目咬牙地以胸腔震动发声:
“小子,这是我、直美、和佐藤三个人的事!和你无关!还不快滚!”
“但是……”
以这句如幕剧的无声拉幕,莫尔索以一声长呼吸压下心中的兴紧,露出一个对卫生间的镜子练习了三天,自然而然扯出的潺潺的微笑:
“临死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搞懂,可以问吗?”
对手接戏了。
太宰状似生理性快速呼吸的异常状态,语气忽高忽低地朝他大喊:“你要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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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真正的凶杀案,面对对方稳定十足的气场,凶手也会不自觉平息下来。
恰是趁时候谈判交换人质余地的时候,做得好。
国木田以手臂抵在卡座背,还维持肋下中弹的竭力模样,其实双镜片依次闪过层光。
少年的吐音仍在继续:“请问,如此美丽的小姐,你劫持她,为此不惜让我们三个陪葬的理由是什么呢?”
“哦……你也、你也承认直美的美丽,”太宰以颤抖又陶醉的语音说,“正是因为她的美丽,我才会不可救药地爱上她!直美是我的缪斯,我的洛丽塔,我绝对无法把她让给别人!”
说的太过了!语调夸张到肉麻!陶醉起伏的语气倒显个淋漓尽致。
国木田犀利的点评,却望见一对平静的冰蓝色眼珠扫向了自己。
“也就是说,这位就是有可能抢走你的直美的,他者吗?”
国木田没有露出可供揣测的神情,反倒因为这个为情所困的情景剧,恰时露出羞愧而愤愤暗怨的不忿。
“没错!正是如此!”
太宰来劲了。
“直美如此美丽,却要被这样一只戴眼镜又丑陋!”
咵。一支箭射向国木田肩头。
“衣品奇差,每天只穿一套旧马甲!”
咵。两支箭射向国木田后背。
“像小女孩一样整日捧着本手账念来念去!”
跨。三支箭射向国木田手心。
“完全没有一丁点浪漫细胞和情调的男人!”
咵。数只箭射向国木田心口。
“被这样一个位居异性吸引力金字塔底层的男人夺去纯洁的心灵!我无法忍受!”太宰高声宣布。
莫尔索看不见的卡座下,国木田捏住手掌的五指正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太
宰
治
……!!!
“是这样啊……”莫尔索露出微末的理解神情,“因为心仪的少女向他者献上爱意,所以怒气上脑了?”
“这并不是怒气!我是在绝对理智的情况下选择付诸内心的行动于实践!你这种没经历过刻骨爱情的小毛头懂得什么!为了爱情,我宁愿付出身体和灵魂!”
“作为法国人的我可以理解……”莫尔索问下一个问题:“即便你杀了我们,将整个咖啡厅屠杀一空,又如何带着这位直美小姐双宿双飞呢?想必市警已经在前来的途中了。”
太宰因为夙愿得偿而涨红了脸,持枪的手都在颤抖:“我和直美会飞去任何凡夫俗子都找不见的地方,警察和媒体也无法追踪我们的痕迹,
就我,直美,我们两个,在索多玛慈悲垂目的天国,在她温柔的注视下,补全彼此生命的翅膀……”
这一番话说的躺尸的中岛更深地往胸口埋了埋脸。
太宰先生,谷琦听到了会记一辈子的吧……说不定会煞费苦心把你俩隔离起来,从此再也见不到直美……会影响工作。
“哦……”
莫尔索倒是不置可否,一面思考什么,两只腿迈开卡座,来到空旷的中央。
“你要干什么!”因少年的接近受刺激,太宰的食指在枪托用力。
“在我的故乡,很少有像她一样纯黑色的长直发,”莫尔索像走在海边欣赏起伏的波涛,两只腿闲适地交替迈步前行,“浓稠像深邃的夜空,柔滑如古中国上好的绸缎。”
他经过中岛,地上躺尸的中岛不受控地弹了下眼皮。
要去?要靠近?靠近现在是嫌犯的太宰先生?
“你在干什么呀!”直美浑身哆嗦,“别过来!别过来!”
国木田的眼睛紧盯着莫尔索。
想谈判站的远远的再说!首先确保个人安全。
不过,也说不准是想趁此机会交换人质……不,都已经阐明了是情杀案,受害对象只能是那特定的一人,任他三寸不烂之舌,凶手也不可能改变人质。和凶案的初衷违背了!
“快回去!”还没想完,国木田就因为莫尔索和太宰过近的距离冲他喝道:“以为他不会开枪吗!现在奔出去报警!你是唯一有行动能力的人!我们几个的性命尽在你手上!”
莫尔索停下脚,“可是,我是来达成约定的。”
“什么……?”太宰的枪口如沸腾的水颤抖,“约定……”
“‘在死之前,有几个问题想问’的约定”
少年抬起手臂,神情如被老师检查作业的优等生:“问题问完了,您可以开枪了。”
国木田:“……”
国木田一不小心抓破了手下的皮革。
太宰:“什么意思…?”
“意思是,您开不开枪都行,您的权利。”
“我现在就要开枪了!现在!”
“嗯嗯,您开吧。”
“我开了!”
“请。”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太宰举止激烈地挥动枪口,不明状况而恐惧的大喝出声:“现下唯一有活动能力的你是这死盘中唯一的活棋!假如我开枪的话,你就成了这死盘的定局!他们,这些人都会因你而死!你不惭愧吗?!”
“开枪射击的人反过来问我心中有无惭愧啊,”莫尔索说,“不过有一点,我希望指正你的是,我心中并没有一种准绳来强迫我做拯救诸位的英雄。”
太宰瞪着他。
“这位……先生……?”直美以幼小的怯弱嗓音颤道,“能不能请你救”
莫尔索以爽快的笑容打断她:“这位小姐,我只是来侦探社应职的求职者,和您无关。
‘拯救你’是件劳神伤财很需要动脑筋的事,我这人其实很懒,不愿意做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所以您干脆别指望我了,自救吧。”
因为意外,直美一时忘了抓住太宰的手臂哭求,以保龄球状瞪大了两颗桂圆似的圆眼。
太宰霸道地打断他,“什么不相关!管你是谁,反正尽去死吧!一切来阻止我和直美前往美好的爱情殿堂的人通通该死!成为我和直美这场血色婚礼的见证!”
“真是浪漫。”莫尔索双掌合击,分开,再合击,赞叹道:“没想到异国他乡也有和我故乡一般为爱癫狂的人选。”
“不过……”他再度开口,灼灼地望向直美,“我第一次看见如此夺目的丝绸长发,一定是命运女神莫伊拉对我死前最后的关照……近看了如阿芙洛狄忒一样美丽的少女,如果我提早和你相遇,恐怕也会像他一样与你坠入爱河吧。”
莫尔索这句话叫周围几人程度不同的无语起来。
他背后,躺尸的中岛像虾似地拱了下腰,又默默躺回去。
“既然如此,就请你救救我呀……”晶莹的泪划了直美侧脸,“我不想死,不想因为犯下的一点过错搭进全部的人生……”
“那真是遗憾。”少年正侧脸四顾,视线在室内的任何一样物品上扫过,“假如我这么说:别害怕,人生不过是一出戏剧,戏终人散,一切都没有什么相干——您会好受些吗?”
少女的眼泪流的更凶,“临死前的最后一天,你连安慰的话都没有?!”
少年说:“说出的内容比内心感受到的更多,就是撒谎——这是没办法的事。”
在其他人因少年异常的逻辑怀疑之际,只有太宰,凝望因眼神不断巡视而脸庞格外繁忙的少年,突然发问:“你在找什么?”
少年顿了一下。
他正过脸,轻轻瞥扫太宰一眼,又再度四扫,“我吗?”
“嗯哼。”太宰渐渐停了夸张的语调,“虽然也有在死前将最后一幕好好投入眼帘的可能……不过这么明确地一扫一过,更大概率是找东西了。没找到吗?”
“姑且吧。我还在找……”
少年冰蓝色的淡眼珠在咖啡店的陈设间摇晃。
“一位能随时查看咖啡店情况,根据现场变化改动周围景物的,类似于幻象系的异能力者。”
少女的呜咽像流到一半被拧上的水龙头,同流水一起梗在喉咙。
国木田的视线隐入薄亮的镜片,被拽入沉默。
地面躺尸的中岛顿了半晌,突然‘蹬’地一下撑起臂,满脸写着三个问加感叹号地朝莫尔索的背影睁去。
“不是吗?幻象系?”莫尔索用食指弯搭上下唇,“脑控制系……似乎不太一样……刚刚我靠近,说想和她步入爱河的时候,周围空间渺小地颤动了一线,虽然只是细微的一小竖线……那位异能者是这位小姐的恋人、同胞?”
“哦……”太宰弯眉睫下的鸢眼稍暗成了鸢青。
“您别装了,”莫尔索向前倾身,“一直举着枪口也蛮累人的,哪怕是空弹匣。”
哪怕国木田和中岛身上的血迹是幻象,但太宰的确压下了叩舌,开枪却没子弹,并列可得——枪里没子弹。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赌一把,人生就是场豪赌——all in!!
太宰弯下眉眼,眉角眼梢都透着轻巧的愉快。
“在你之前,可从来没有人在十几分钟内看破细雪。”
他弯回臂,用掌根抵在枪托,向上一按,弹匣登时掉了出来,落在他掌心。
莫尔索在心里大喘气,面上微笑道:“是吗?”
其实他也很想像原著的江户川乱步一样大显神通,从各种细枝末节,比如——你身为提前带手枪来和爱人殉死的绝望人,却喝了避免午睡的浓茶,就是来做戏嘚!——只是瞎掰,条缕清晰叫人哑口无言地以三寸不烂之舌的酷炫喝破武装侦探社这场伪造事件。
——可惜没那个能力。
不过,莫尔索耳边传来了【关注度】和【信赖度】上升的齿轮声。
只要【关注度】上升到一定程度,他就可以利用关注度赠送的抽奖机会去礼装卡池抽取奖励——技能卡、外装、物质品……里面应有尽有。
或许某一天抽到【洞察力】的技能卡,如他所想地一一道出破案的马脚也不晚了!
太宰放下手/枪,“从哪里发现的?”
莫尔索维持面上的微笑:“一条条说明太麻烦了。”
不能笃定,少说少错。
“哦哦……是这种性格?”太宰若有所思,“那么,是从哪里开始?从最开始的征兆就好。”
他反手,弹匣朝下,没有丁零当啷的声音,空的。
莫尔索微笑的视线跟着他的弹匣去动,“其实,若论怀疑是在更久以前,真正确认,是在中岛桑踏进咖啡厅的一步吧。”
中岛抱歉,给你背一口锅。
中岛正从后面撑地爬起来,闻言像吃草的兔子被人戳了一下:“我?”
莫尔索偏头过去:“你当时紧张又期待着什么再度来临的表情……”他微笑,“非常有趣。”
中岛在国木田和直美的双重视线中,又默默蹲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