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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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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抚弄了一下狗尾巴草,此时的狗尾巴草却已经被他编织成了一只毛茸狐狸的形状,三条尾巴显得极其可爱,苏茗不由得会心一笑,他没想到濮阳殊还有这样的天赋。
这时,却有巡逻的侍卫从不远处而来,这只是一个小队,该是刚刚换班完成,所以气氛显得很是轻松,走在路上,甚至可以闲聊两句。
而他们正在谈论的事情,居然是库房管理濮阳属的小妾,濮阳属之所以被革职停办,居然是因为……他纳的那个小妾,居然就是偷盗宝物的罪魁祸首。更重要的是,那个小妾并不是人,而是隶属于妖族。是一条具有三百年道行的三尾红狐。
濮阳殊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绿色小狐狸,将自己的身体都靠在了假山上,看来,闲来无事多转转总是好的,只有这样,才可以听到这么多的杂七杂八的消息。
哦,对了,濮阳属似乎是濮阳纯的父亲吧。真是值得商榷。
濮阳殊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这支毛茸茸的绿狐狸狗尾巴草插到花瓶里,起身迈向武器架,那柄枪正静静的放在那里,吞吐着绝世的寒光。他轻轻触碰上这柄枪,感受到这柄枪里所带的血煞之气顺着枪柄流转到自己的经脉,又被自己轻易的消融。
濮阳殊:“再过不久,便是沧天大会了。如果,我想获得出席沧天大会的资格,就必须成为书院前六。濮阳宣的名次就是第六,我至少……要胜过他。不知有多少胜算。”
苏茗:“……只能赢,不能输。”
是,如果自己不能表现出应有的价值,便会被人重新踩到脚底。自己依旧没有办法吸收灵气,但是,当他触碰到那枪,自己却似乎从那柄枪里得到了一种极其暴虐的力量,而自己,可以掌控它。还有,便是他从血鸦魔尊那里得到的那本小册子。
濮阳殊眉眼微动。这时,顾雪卿却是在外面敲了敲门,随即便进来了,他说,“家主要见您。”
濮阳殊便跟着他去见了濮阳潜。他与濮阳潜见面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这一次,他又是为了什么要见我?濮阳殊拜见了濮阳潜,便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濮阳潜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濮阳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过,他如今的这个样子,却是比之前好多了,脸颊上也多了一点肉,只是眼睛却依旧是那么漆黑那么警惕,一点儿也不像是对他这个父亲心存敬畏的样子。
“这次的天沧大会,我希望你可以参加……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要打败濮阳宣。”
“对,就是这个意思。”濮阳潜倒也丝毫不避讳,“我恢复你少主的荣誉,给你衣食,给你老师,给你那么多的金铢,就是希望你可以展现出你应有的价值。本来,你是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但我毕竟是你的父亲,所以……”
“父亲。”濮阳殊打断了他,濮阳潜还是第一次遇见居然敢打断他言语的人,便见濮阳殊微微抬眼,直视着濮阳潜,一字一顿道,“我,会赢。”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掷地有声,他的眼神居然显出一种明亮来,比刀尖的寒光还要明亮的眼神。
“不赢,则死。”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眼神。濮阳潜都被这孩子的眼神震了一下,他突然想起罗浮山那个道长的批命,其实,在那句话之后,他还说了一句话。他说,这个命格,不是凡人可以承受。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濮阳潜似乎有点明白,又像是什么也不明白。
走在路上的时候,苏茗依然为濮阳殊的话语而感到微微的震动,“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语,不赢则死?”
“哥哥。”濮阳殊说,“相信我,我会赢的,濮阳宣那样的人,不会是我的对手。”
“而且,这句话,也没必要当真。”他的声音沉郁的下来,舌头底下像是压了块冰块一样,吐出的话语居然带着决然的寒意,“如果我输了,我也不会以死谢罪,我会先把濮阳宣杀了的,然后,我们就可以亡命天涯了。”
“……”苏茗本来是想说不要动不动就把杀杀杀放到口中的,但他终于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反而转移了话题,因为他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鱼缸里的鱼死了。我担心,还会有别的杀招蕴含其中,我们千万要小心。”
“我会记得的。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可信赖。”濮阳殊如此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茗居然有一点无力,“对了,我想我们有必要去找一趟濮阳纯,他的父亲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心里也一定不好受。另外,我想打探一下濮阳宣的情况,毕竟,他一直都在书院,对濮阳宣课业的了解,一定比我们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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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您究竟是什么意思?”濮阳昭有些冲动的站了起来,一向风淡云轻的他,却是第一次如此失态。柯梦瑶轻声斥责他让他坐下,却也向濮阳潜投来略带怀疑的目光。
“再怎么说,他怎么会赢得了宣。宣是我看着长大的,从三岁起,便开始给他泡药浴,请老师,他怎么可能比不过濮阳殊这个……”柯梦瑶看向濮阳殊,咽下接下来的话语。
濮阳殊看了一眼濮阳昭,示意他先出去。濮阳昭就离开了。
“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濮阳潜淡淡的看了柯梦瑶一眼,目光中似有深意,柯梦瑶看见这样的视线,背脊上却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宣的生母只是一个婢女,对你根本没有什么威胁,她在风寒死去之后,你便把宣抱到你的膝下,给他日日药浴。那种药,会压榨人的潜能,初时进阶极快,后期却会无力,不是么。”
“家主……我……”
“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世人皆知,孩童的天赋只能在七岁时进行检验,但我濮阳府却另有检测之法,从婴孩出生的时候就可以检测,这么多年,从没有出过纰漏。如果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对昭如此看重,对你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
“但是,或许我错了。上一次,在家宴上,他不就轻松打败了宣么,如果想让我另眼相待,就用他的成功来换取。”
濮阳潜说完这句话,便离去了,饭食也没有多用两口,精心准备的君山银毫更是动也未动,就好像,他是专程到这里说这件事的一样,话语中蕴含的意味也让柯梦瑶万分的心惊。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濮阳昭进来了。他也明白了这凝固的气氛,知道自己的父亲与母亲大概是不欢而散,他靠近母亲,便见柯梦瑶拿起父亲未喝的那杯茶便往地上投掷,投掷的满地都是瓷片。
“濮阳殊。濮阳殊有什么资格让他另眼相看?不过是一个贱种罢了,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对他这样心慈手软,一时怜悯,居然能让他成为你的绊脚石么?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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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一点儿也不伤心,说起来,我从未如此愉悦。父亲被革职,便再也无法对母亲那么高高在上……这些日子,也不再流连于风月之地,夫妻感情倒是好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
濮阳纯看着濮阳殊,“你是来探问濮阳宣的情况吧。他是书院第六,而我是书院第二,你问我,当真是没错。不过,我给你情报,你能给我什么呢?”
濮阳殊:“我并不是来找你要情报的。”
“……啊?”
“我只是来看看你。好了,看到你精神这么好,我也放心了,我走了。”
濮阳殊走了,来的这么突然,走的也这么突然,就好像,他只是专程来见自己一面,像是被什么人逼着来的一样,见自己只是为了完成一个自己并不情愿做的任务,透着十足十的敷衍。
不是,他有什么病吧。
“你,你就这么走了?”
“对啊,见也见过了,安慰也安慰过了。就这样吧。我们今天吃什么?如果,我还想吃昨天晚上……”
“不行。那是生日的时候才能吃的。”
“那你呢,你难道从不过生日么。”濮阳殊停下自己的脚步,内心却存上一点微妙的期待。这种期待,也是一种陌生的体验,好像自己的心口被一片柔软的羽毛扰动了一下。
“我的生日,在霜降。”
“哦。”
濮阳殊又携带着那块令牌出了濮阳府,在天都城内闲逛。月影岚的训练已经恢复了,但那只狐狸却还是被捉到,她依旧带着濮阳府的至宝四处逃窜。城内的戒严明显强了许多,到处都可以看见穿戴着兵甲的巡逻卫,街道上的摊贩与行人也稀疏了不少。
濮阳殊在外面行走的时候总是喜欢穿那一件黑色的披风,把兜帽覆盖在自己的头上,便可以盖住自己大半张脸,任何人也不能看见他的脸容。
他注意到四周的墙壁上贴着通缉令。一个自然是那三尾的红狐,另一个,却是一个青年。那青年拢束着长发,发尾只束着一束红绳,那红绳是用朱砂所染,显得极其鲜亮。此人,名叫应无为。
“应无为,他怎么会被通缉呢?他不是一向……嫉恶如仇么,他的名声,我们都是知道的啊。这一次,他好像是在路上挑了一个暗中依附于炼魂宗的宗门,将那宗门内的一百零八口,都杀尽了。
勾结魔教,其罪当诛,应无为不愧大侠,但,那个宗门的宗主,乃是青云台宗主夫人的弟弟,所以,青云台能不为其出头么。”
“这青云台,真是好坏不分,何必为那样的人出头,但青云台也是不小的宗门,这些年,也在剿灭魔道上出了不少的力,其中或许有一些更深的渊源。天都城与青云台一向交好,发出这样的通缉令也不奇怪。”
濮阳殊理了理自己的兜帽,便从他们的身边穿行而过,苏茗有心考一考他,便问询他对于此事的看法。
濮阳殊:“……动辄灭门,原来也是正道所为?”
“……当然不是这样。只不过,这种事情,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便说的清的。”
他们沿着青石的街道行走,风吹拂过,发出沉静的哗哗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天都城民居所在的小巷子里,有两三个孩童正蹲在地下玩耍。
濮阳殊看着这一幕,轻轻的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其实,如果过着这样的生活,也是很不错的吧。说起来,也许你并不相信,我好像并没有打算过怎样波澜壮阔的生活。这个成语用的应该没错?”
“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罢了。”他的脸上显出一些明显的茫然来。他向濮阳潜放话的时候明明是凶狠的,蕴藏着无比坚硬的决心;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很柔和,柔和的几乎有一些柔弱。
他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将视线投向远方,隔着这些低矮的房屋与微微深色的摇动的树叶,可以看到远处断续的山脉,他凝视着那些山脉,极其清浅极其缓慢的吐露出自己不太同苏茗倾诉的事情。
“其实,我总是梦见我的死亡,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亡。有的时候,我被吊在城楼上,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浸湿自己脚下的泥土;有时候,我躺在地上,看自己身边盘旋着的乌鸦,它们似乎有着红色的眼睛,只等我断气便要来啄食我的血肉……”
“哥哥,我们在一起,很好。”真是太好了。
这些梦境,是真实的,他并没有撒谎,他确实梦见过这些场景。与此同时,在梦境里,他也能觉察到似乎有一个他看不见的人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但无论自己的结局是多么的悲惨,那人……却始终都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