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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神医(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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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半个月,沉璧几乎没再出过院子,也没再去主动找过季尧。
她让姜妈妈重新安排好院子里的人,都是大都督府里的家仆,底细清楚,用起来也放心。
与此同时,沉璧也吩咐融冰,以后和东楚的人来往,全部由融冰负责,不管是信件还是药,都要拿给沉璧看过。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的安生日子后,沉璧算着日子,让融冰提前准备好了两套男装。
九月十五。
一清早,季尧照常去军营之后,沉璧和融冰出了府。
之前的两年,她们二人总跑出去玩,融冰武功不错,对付一些小毛贼也不成问题。
于是,二人换上男装,大摇大摆从正门走出去。
临走的时候,姜妈妈站在大门口,满脸担忧地看着二人,沉璧朝姜妈妈摆摆手,示意让她放心,这才和融冰走进了人群。
沉璧不喜欢热闹,街上纷杂喧嚣,她和融冰找了个茶馆,要了一壶茶水、一盘点心,二人坐在二楼正中,听着楼下说书。
融冰有些奇怪:“殿下,您不是说要去吃西街的果子嘛,怎么来这里了?”
沉璧不急不缓地倒杯茶,递给融冰:“先歇歇脚。”
见融冰捧着茶杯、满脸困惑,沉璧暗自笑了笑,目光移到楼下的客人身上。
在沉璧的记忆中,上一世这家茶馆里,出现过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据说,北境有一位云游多年的神医,素有华佗再世之名。
有一年,北境大旱,这位神医云游到此,得了当地人的恩惠,于是多年之后故地重游,正巧在这家茶馆里,看见一位纨绔公然调戏妇女。
神医出手阻止,救下女子,并断言这纨绔病入膏肓,活不过三个月。
当时这纨绔身体健康,完全没在意,只觉得被人诅咒十分扫兴,让人将神医轰了出去。
可在这之后,纨绔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逐渐发觉神医说的可能是真的。
然而,就算他悔青了肠子,还是没能再寻到神医的半分衣角。
三月之后,纨绔一命呜呼,此事也成了一则传说。
但是,沉璧知道,这不只是个传说。
上一世,同是九月十五,沉璧也和融冰出门,来到了这家茶馆。
巧的是,她当时就坐在二楼,在茶馆里看见了整个闹剧。
沉璧想着自己身上的病,不能一直被东楚牵制着,也想再来碰碰运气。
或许,也能得到这位神医指点一二。
“要说这北境王,讨伐这万里江山,最艰难的一战,还是在东楚边境的那一年。”
一听见“北境王”三个字,融冰连忙放下点心,扯了扯沉璧的袖子,示意她去听。
沉璧握着茶杯,看向楼下正中间的说书人,一字一句听得十分清楚。
“那一年啊,黄沙漫天,正值北境大旱,北境王带兵深入敌营,一把火烧了东楚的粮库,结果在回程时,遭遇敌人的埋伏。”
“北境王带的人不多,很快就落了下风,是死里逃生才突出重围啊!可是,等他逃出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入了东楚的地界。”
沉璧听着,不禁皱起眉头,似乎内容和上一世并不相同。
而这个故事,她从没来有听季尧讲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时的东楚边境啊,是隶属东楚塞北王爷的地界。塞北王为东楚镇守边境多年,育有一女,此女小小年纪风华绝代,上马杀敌骑射,下马执笔吟诗,引得过无数塞北男子折腰啊!然而,就在阴差阳错之下,此女路经此地,正好救下了北境王!”
听到这里,融冰忍不住笑了。
沉璧瞧见,问道:“怎么了,你笑什么?”
融冰咽下嘴里的点心,笑着说道:“殿下,这不就是胡扯嘛,大都督和大楚打仗的时候,塞北王府早就没了。”
融冰又拿起一块点心,忽然听见沉璧问了句:“塞北王府……是何时没的?”
融冰认真思考了一下:“大概……得十多年前了吧,大都督起义到如今才十年,时间都对不上,这明摆着就是个故事,您听听也就罢了,不必当真。”
沉璧没再说话,手里的茶杯却越握越紧。
恍惚之间,她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盘旋,低沉的声音里蕴含着爽朗的笑意。
“……娇娇,父王这把弓你用的如何?喜欢的话就拿去!”
猛然间,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沉璧攥紧胸口的衣襟,再也不敢动了,许久才缓过来。
融冰正低头吃着点心,也没察觉到她的异常。
沉璧扔下一句“我出去走走”,按住要起身的融冰,独自起身离开座位,顺着楼梯走到一楼。
一楼熙熙攘攘,往来的客人不少,小二正吆喝着上菜,听书的人围坐在中间,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沉璧找了个角落,刚要坐下,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哎呦!”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沉璧一个踉跄,伸手扶住面前的桌子,这才堪堪停住。
她回过头,瞧见一个穿着紫色金线锦袍的公子,正揉着被撞到的肩膀,一脸不爽地看向沉璧。
四目相对,这人明显瞬间愣住了。
如今已经入秋,这人手中还握着摇扇,配上一身紫袍,显得十分轻挑,活脱脱一只花孔雀。
花孔雀身后的几名小厮连忙上前,对着花孔雀一阵嘘寒问暖。
然而,花孔雀却挥手摒退众人,朝沉璧走了过来。
“小娘子可伤到了?”
沉璧站在桌边,见这花孔雀直勾勾盯着自己,一副轻浮调戏的模样,她顿时冷下脸,去摸袖子里随身带着的匕首。
然而还没摸到,这不知死活的花孔雀,竟然拉住沉璧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她拉进了怀里。
天可明鉴,沉璧从小长在宫里,宫里的人都知道李景成看重她,无一敢对她不敬。
就算如今到了北境,她身为大都督夫人,因着季尧的缘故,人人都十分尊敬她,更是没有敢轻薄她的人。
如今之事,花孔雀属实占了头一份。
沉璧在原地呆住,一时间也忘记了挣扎。
花孔雀见沉璧没反应,于是更加肆意,就要去摸沉璧的脸:“小娘子生的如此貌美,真是叫人一见倾心。”
沉璧今日虽穿了男装,但没有特意遮掩,胸前的起伏很是明显,花孔雀一看就是风流惯了,毫不费力就识破了沉璧的伪装。
再加上,沉璧本就生的白嫩,未施粉黛的眉目清秀动人,柔弱姣好,花孔雀早在远处就发现了。
如此美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然而,还没摸到沉璧的脸,花孔雀的脖颈突然触上一片冰凉。
一低头,沉璧已经冷下脸,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正抵在花孔雀的脖子上,声音如沁了水般清冷。
“放肆。”
瞧见沉璧握着匕首的冰冷模样,花孔雀反倒笑得越发放肆:“呦,小娘子还会武呢,让本公子瞧瞧,你有多大本事……”
正说着,颈上传来一丝刺痛,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花孔雀顿时不敢动了。
“小、小娘子,你来真的?”
没想到这么一个娇俏宁静的冰美人,性格竟然如此泼辣。
沉璧扯了下嘴角,笑得有些阴冷:“能把你脖子割断,算不算本事?”
见花孔雀怕了,沉璧默不作声地握紧匕首,尽量让手不要发抖,默默在心里叹气。
这些防身的简单招式,还是上一世的她在军里学的。
只可惜,那时候季尧不在了,她身子也不好,没什么心思认真学,学到的也都是皮毛,再加上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用起来还是有些生疏。
沉璧用下巴指了指手腕上的爪子:“手也不想要了?”
花孔雀连忙收回手,不敢再硬来,捧起一张笑脸:“小娘子别生气嘛,本公子是看小娘子生得如此貌美,却游荡于市井之间,心生怜惜罢了。不如,小娘子跟了本公子,本公子保证绝不会亏待于你,如何?”
看着花孔雀的笑脸,沉璧心想,北境虽然民风开放,但也不至于开放到如此境地,登徒子的话都这么冠冕堂皇。
沉璧冷眼看着他,匕首在手里一晃一晃的。
她有心逗弄花孔雀,故意叹气道:“可是,我夫君待我很好,我暂时还不想和离。”
“你成亲了?”
沉璧点了下头。
果然,花孔雀皱起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了。
“没关系,就算你成过亲,本公子也不在乎!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怎能配上如此貌美的小娘子?”
沉璧一时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心想这话要是叫季尧听去,花孔雀可就惹上麻烦了。
花孔雀自然不知道沉璧所想,见她笑得开心,以为讨得她的欢心,又接着道:“小娘子,若是你跟了我,不管是钱财还是别的,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我是真的心悦你。”
听见这话,沉璧不由得晃了下神。
如此露骨的话,哪怕是在上一世、季尧对她百般呵护的时候,也从未对她说过,最多是一句“我会好好待你”。
可是,到了花孔雀这里,明显已是轻车熟路,殊不知这句情话,对多少个女子说过。
如果这一世有机会,沉璧心想,她也想听季尧说一次。
见沉璧半晌没说话,花孔雀以为得了美人欢心,悄咪咪地伸出咸猪爪,要去搂沉璧的腰,准备把人直接带走。
可还没碰到,花孔雀忽然觉得手腕一痛,他哀嚎一声,连忙吃痛收回手。
“夫人!”
还没回过神,沉璧抬起头,瞧见融冰从二楼的台阶上跑过来,急忙挡在她身前。
“大胆!敢在夫人面前放肆?不要命了?!”
花孔雀抱着手腕,看向融冰的眼神十分不爽:“你是个什么东西?光天化日之下敢伤人,我看,是你不要命了吧!”
“伤人?”
融冰看向沉璧,一脸无辜:“夫人,不是奴婢,奴婢可什么都没做。”
沉璧没有说话,她看着花孔雀肿起的手腕,知道融冰的武功还没到如此境地,更不会用暗器。
刚才出手的人,武功必然在融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