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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Chapter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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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分为五个区域,除了中心区域。外围四个区域各有一道出入口,除了一区——也就是二位如今所在的区域,其他三区一般只出不进,任何想要加入基地或者任务结束回来的人都要先经过一区的检测,才能正式进入基地。”
首都基地整体呈铜钱构造,中间方形区域是整个基地的核心,外面分为四个区域,每个区域之间都设有进出闸口。每个区域都有生活区,但居住质量天差地别,区号越高条件越好,相应的入住标准就越苛刻。
“基地的房子有两种居住方式,一种是直接买断,另一种是租赁,两种都要用积分。二位初来没有积分,所以只能暂住在一区。”
一区房屋密集,有的楼与楼之间只有三步不到的间距,且俱由钢铁浇筑而成,一眼望去灰蒙蒙的一片,冰冷而压抑。
戎痦子带他们穿过一条小巷子,此时天色近黑,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巷子里却非常昏暗阴冷。
白涂走在霍常湗旁边,能听见这条不到十米的小巷中有许多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求求你!求求你!”
一道冷风扑来,白涂被往后扯了一步,再抬头视野中大半是霍常湗宽厚的肩膀。
“求求你!后生仔,收了我女儿吧!”
白涂低头看向声源。
霍常湗的靴子被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拉着,这妇人双膝跪地,腰低低伏着,头却高高仰起盯着霍常湗,一手死死拽着霍常湗一手还拉着另一个人。
见霍常湗低头看过来,她连忙将人拉到近前,按着膝盖让人跪下,“后生仔,我女儿又能干又听话,洗衣做饭暖床样样都行,你想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一面说一面着急忙慌地扒开女儿凌乱遮面的头发,“你瞧!只要给口饭吃,她就跟你走!”
没了头发遮挡,能看出这个在妇人嘴里什么都能做的人其实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非常消瘦,面颊凹陷,两边的颧骨高高凸起,眼睛睁得大大的,呆滞地看着前方,似乎对母亲要发卖她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见。
“她这样小,吃不了几口饭的。只要十个……不,五个积分!您就可以带走她!”
霍常湗没有说话,只是调出腕表积分页面,将上面的零鸭蛋展示给妇人。
妇人一滞,呆呆地松开手,随后又道:“不要积分!免费也可以!只要您收了她,我求求您了,您发发慈悲收了她吧……”
她说到后面开始哀嚎,白涂注意到她在哀嚎前偏移视线往旁边看了一眼,他顺着方向低头,发现自己腕带上两个OF在暮色中发光,显眼得像末世前应急楼道中的exit标符。
这条不到十米的巷子席地坐着许多人,有像妇人这样两三挨在一起的,也有一个人靠在墙上的,无一不衣衫褴褛身形消瘦,此刻全都转头看了过来。
这些目光中,有麻木不仁的,有看好戏的,有蠢蠢欲动的。
白涂将堆在腕口的袖子拉下来,盖住腕表。
方才还在喋喋不休介绍的戎痦子,此时只是侧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不打算离开,却也不打算出口解围。
“抱歉,我不收人。”霍常湗沉声说。
妇人一怔,伸手来拉霍常湗,“不,不……您就发发好心,我求您了……”
霍常湗后退一步,揽着白涂转身继续向前走,在经过戎痦子时道:“麻烦戎先生继续带路吧。”
那妇人犹不死心地想要追上来,被霍常湗冷冷看了一眼定在原地。
走出巷子后,巷子中忽然传来一道痛哭。
“我的儿啊——!”
白涂回头看了眼,妇人正抱着女儿哭嚎。
哭声被三人落在身后,很快被一区里其他声音所覆盖。戎痦子带他们来到一座矮房前,楼道沿外墙而设,四周都有铁网,最底层楼梯口是一道老式推拉防盗门。
戎痦子掏出另一张巴掌大的房卡在边上的黑盒上刷了一下,拉开防盗门走上去,“其实霍先生不应那女人是对的。那条巷子是一区大门到生活区的常经路段,那对母女每天都在那里上演刚才那出戏码求人可怜。”
楼梯是铁板搭着墙面和铁杆建成,中间都是镂空的,顶上也没有灯,楼梯底板在某些角度下和夜色融为一体,霍常湗低头走得很慢,牵着白涂防止人踩空。
“最开始也是五积分十积分的发卖,不仅她女儿,她自己也卖,不过都是一次性的。”戎痦子回头看了眼,也配合他们放慢脚步,“现在卖不出去了,所以要赶紧腾手。她自己一大把年纪没人要,女儿养养也能凑合。”
霍常湗绷着脸没有应声,对于那对母女,若说没有恻隐之心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清楚这样的情况绝非少数,他接了一就有二,一时善心发作只会引来来日数不清的麻烦。
光就那条巷子里,等着他开口收下那姑娘的人就不止一两个,一旦他收下了,那些人就会一拥而上求他买下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霍常湗自诩并非见死不救之人,但这种程度的救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负荷的范围。
“霍先生如果想要,四区我不敢保证,二三区里头不缺好货色,像霍先生这样的,招招手就有一大把愿意来。花积分买那女的,不值当,纯赔的买卖。”戎痦子回头一笑,“到了。”
楼梯与每层楼之间也各有一道防盗门,需要用卡刷开,里面的结构很简单,两排房夹着一个狭窄的过道。
过道倒没什么垃圾,并非里面的住户爱干净,而是这年头连垃圾也成了宝贝,不断被再次利用。
戎痦子带着他们走到其中一道房门前,用卡刷开,“这就是二位的住处了。别误会,不是我成心不带二位去好地儿,刚来基地的人都只能住这一块,前三天免费,过了三天,二位想继续住就得花积分了,十五积分一天。”
戎痦子给他们展示的房间和外面过道一样狭小,一眼就能看完,几步就能从房门走到头,宽度撑死两米。靠墙摆着一张单人木板床,床头与墙面顶死,床脚和房门所在的这面墙之间挤着一张矮桌,除此之外房间里再没其他物件了。
霍常湗皱眉:“没有其他房间了?”
“有。”戎痦子目光在两人现在还紧牵的双手上转了一下,“最低五十积分一晚,二位来的时候带的那些东西也能兑换积分,如果想换,我现在就带二位去。不过痦子我多嘴一句,二位的积分不如留着去二区。”
从低等区到高等区的出入权限也要用积分买,高等区的人可以自由进入低等区,反过来却不行,可以说没有积分,在基地任何地方都寸步难行。
“一区还有哪些空房间?”白涂出声问。
戎痦子一咧嘴:“那可多着。”
“二三区呢?”
“也多着。”
“我有点累了。”白涂扯了扯霍常湗的衣角,“我们明天再去换吧。”
霍常湗凝神看了他一眼,见他真的面带疲色,应道:“好。”
但房间里连个床单都没有,他们还需要折返检测口去拿车。
车确实如戎痦子所说,好端端地停在原处。白涂从箱子里翻出一条软中华递给戎痦子,“明天还能找你当向导吗?”
烟现在可是稀缺物中的稀缺物。戎痦子一挑眉,看了眼霍常湗,伸手收下了,笑容真心实意了不少:“当然,别说明天,后天和大后天也可以。”
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霍常湗想起到现在都不见影的关建睿和项予伯,便向戎痦子打听。
“在你们前面的两人?有点印象,但通讯号就不清楚了。”
一通折腾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出来时也没带床单被褥,只能用睡袋将就一晚上。
两个男人挤在一个小房间内连转身都困难,白涂缩在床脚,看霍常湗在房间里侧身走动。
“卫生间在这。”霍常湗开了点窗透气。
卫生间在房间尽头,是一个极小的隔间,里面只有一个马桶,一个洗手台和一个老铜水龙头,单阀门控制,只出冷水。霍常湗挽起袖子,拧开水龙头清洗洗手台。
他站在里面,卫生间连多的给另一人下脚的地都没有,白涂就走过去站在门口看他。
“别站在风口,或者把窗关小一点。”霍常湗对他说道。
房间有一扇窗户,和华中基地病房的一样是半推拉式窗,不过由于隔了一个卫生间出来,窗户一半在卫生间里,一半在卫生间外,每次只能开一半,要调整就得进出卫生间。
白涂把窗户关小了一点,就听到三下敲门声。
他走过去开门,正对上戎痦子笑得和善的脸。
“忘了跟你们说,这里没热水。另外水电不免费,三天一缴,冷水和电的价格一样,按累计使用时间计,一小时两积分,热水要贵一点,一小时四积分。”戎痦子端着一脸盆东西,有毛巾和电热水壶,甚至还有几支蜡烛,“我那里正好有多,相逢即有缘,这些就算是见面礼了,可别跟我客气。”
这些东西他们的确需要,白涂也不打算拒绝。
“谢谢。”他正抬手准备接过,身后伸来另一只手先一步端过了盆。
“多谢。如果积分不够缴纳水电,基地允许拖欠吗。”
“放心好了,不会存在这种情况。”戎痦子在两只手上扫了一眼,白涂的手白嫩细腻,五指纤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就连指甲盖也透着健康的红润,但反观霍常湗的,指腹和虎口都是老茧,骨关节粗大,肤色也偏麦色,此刻上面还沾着水珠。
啊,一只好福气的金丝雀,难怪会说出那种相不相信的傻话。
心里这么想,戎痦子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了。”
戎痦子走后,两人用他送来的电热水壶烧了点热水简单洗漱了一下,霍常湗又烧了一壶热水倒进盆里,掺了些冷水,对正准备钻睡袋的白涂道:“泡完脚再睡。”
白涂鞋袜已经脱了,闻言重新爬起来,拉起裤脚将脚放进盆里。
水温有点高,脚底板刚碰到水,白涂就把脚放到盆沿上了。
“太烫了?”霍常湗用异能加了点水,“再试试。”
这下水温刚好,白涂往旁边挪了一半盆底出来,“我想跟你一起泡。”
这是他两辈子加在一块得出的经验,说一起泡霍常湗未必会答应,但只要在前面加上他想两个字,霍常湗就一定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他刚说完,霍常湗就坐下来将脚放了进来。
两个成年人的脚挤在一个盆里显然是有些捉襟见肘的,白涂看着霍常湗那双恨不得缩在边沿的大脚,忽然起了点坏心,赤足踩到霍常湗脚背上,扭头朝他一挑唇,“这样泡就好了。”
霍常湗看着盆里交叠的两双脚,喉结滚动了一下。
盆里的水快要溢出来,白涂脚腕上的银镯也浸在水里。
“你的镯子……坏了?”
白涂下意识转了一圈手镯,没有划痕,两个吊坠也好好的。
“不是这个,”霍常湗声音有点低哑,“我记得你脚上的镯子一开始会响。”
是会响,但自从霍常湗说铃声容易惹人注意,白涂就卡住铃舌,之后没再管过。此时听到霍常湗这么说,便踮起脚尖弯腰下去把铃舌拨出来,直起腰晃了一下脚腕,“没有坏,还会响。”
他笑了一下,“很早以前我和我爸妈一年到头会回老家住一两天,老房子我们又不常住,家里只有两个盆,他们也是挤在一个盆里泡脚,把另一个盆让给我。和我们现在好像。”
他说完,偏头看向霍常湗,这才发现霍常湗眼神深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白涂心跳漏了一拍,忽然想起那个灼热的吻。
他不是傻子,知道亲吻意味着什么。
霍常湗对他有欲望,这是在前世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一向不知道如何定义自己和霍常湗的关系,也从来不去思考,只是稀里糊涂地依附着霍常湗在末世中以一个轻松的方式活下去。霍常湗对他有求必应,从来不要求他做什么。
一开始白涂因他对自己的好而惶恐不安,真的洗干净脱光了衣服钻到霍常湗被窝里,但是霍常湗进来发现他没穿衣服后,居然生气了,头一回冷言相向,要他穿上衣服出去。
打那之后,白涂就再也没想过那方面的事,反正他会听霍常湗的话,乖乖被养着就好了。
后来想想自己的确是被养得太好,一点事都不能扛,如果他能坚强或者勇敢一点,霍常湗最后死得也不会那么痛苦。
思绪被唇上柔软的触感拉回,霍常湗的脸近在咫尺。
白涂睁着眼,可以清晰地看见霍常湗浓密的眉,高挺的山根,恰当好处的睫。
不用于之前一触即分或粗暴的吻,霍常湗这次的吻很温柔,白涂仰着头承受,感觉天上的云在轻抚他的双唇。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霍常湗微睁眼,动作停顿了一下,与白涂对视了几秒后视线往旁边飘了一下,脸侧明显泛上微红。
他捂住白涂的双眼,另一手情不自禁搂上白涂腰身。白涂被他撬开双唇,世界一片黑暗,唯余的触感只有两人相缠的舌尖,他想推开霍常湗,双手抬起后的动作却不知为何变成抵住霍常湗胸膛,抓着他的衣服。
极细的水渍声清晰传入耳中,白涂臊得慌,盆中的水早已凉了,但霍常湗灼热的体温却通过足底传了过来。过电般的酥麻感流遍全身,白涂条件反射缩了下足。
室内响起叮叮脆响,白涂唇上一重,感到自己被搂着向前倒去,很快倒在一副温热结实的身躯上。
霍常湗放开捂着他双眼的手,按着他的后颈同他亲吻,白涂眼睫一颤,下意识想睁开双眼。
霍常湗似乎预判了他的意图,在双唇分开的间隙间低声道:“不许睁眼。”
白涂立刻紧闭上眼,这样一来,双唇间的纠缠便更加不可忽视。霍常湗的亲吻没什么技巧可言,每一下都非常直接,就在白涂唇角与舌根都开始发酸的时候,忽然被搂着翻了个身。
霍常湗压在他身上,亲吻逐渐从唇移到脖颈。白涂被亲得颤颤巍巍,只知道抓着霍常湗的衣服,他仰起脖颈,意识迷醉间连自己的衣摆什么时候被扯出来都不知道,只是抖得更加厉害。
有什么抵着他,白涂意识到,再不收场,他和霍常湗或许就再也没有收场的机会了。
他努力保持清醒,双手终于做出了推拒的动作。
“霍……霍常湗……”
但他错估了自己此刻的音色,也低估了自己对霍常湗的影响,话一出口的瞬间,抵着他的触感更加明显。
霍常湗的动作也失了轻柔,力道一下比一下重。白涂开始慌张,奋力去推他的双肩。
他不想。
上辈子他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霍常湗的保护,但这辈子他不想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才换得霍常湗的保护,成为霍常湗的附庸。
他们现在的关系就很好,他一点都不想这种关系变质。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自私,或许在霍常湗眼里,他就是什么都不想付出只想受嗟来之食的人,但上辈子他们就是这样,那么这辈子重复这种关系也不会有问题吧。
“……霍常湗……我不要了……”
白涂既慌张又羞愧,双手却更加用力去推拒。
因为心境的变化,他的音色恢复了正常,甚至有一丝颤抖,霍常湗止住动作抬头看他,紧张地道:“我弄疼你了吗。”
白涂摇摇头,手背抹了下唇,又抹了下霍常湗的双唇,小声说道:“我不想做那种事,可以吗。”
霍常湗此时并不好受,但他与白涂身体紧贴,清楚白涂身体的每一丝反应,知道他没有说假话,心里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但还是点头道:“好,是我太着急了。”
白涂抿了下唇,补充道:“……以后也不想。”
霍常湗顿住,像在寒冬腊月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慢慢撑起身体看他,“和我做这些事,让你很不舒服吗。”
白涂有点难堪,咬着唇没说话。
霍常湗看了他一会儿,一言不发地从他身上离开。
白涂慌张地抓住他的衣角,等霍常湗回头,道:“你别生我气……”
霍常湗叹了一声:“没有生气,你先睡,我收拾一下。”
白涂没松手。
“真的没生气。”
白涂这才松手,侧身躺进睡袋,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他面朝墙壁躺着,听见霍常湗去卫生间里倒水的动静,过了几分钟霍常湗才从卫生间出来,关灯躺进睡袋,伸手来搂白涂。
他手很凉,白涂下意识往后躲了下。霍常湗停顿片刻,将手收了回去,没再来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