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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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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地下室里,只有沉重的喘息声。
对于诺亚的提问,阿斯莫德保持缄默。
他的下半张脸,从高挺的鼻骨,到折角分明的下颌,都被一道暗色金属口枷严丝合缝地锁住。
冷斥、低吼、威慑……尽数锁在这道冰冷的温度之下。能流泻出来的,唯有呼吸间急促滚烫的气流。
阿斯莫德竭力支撑身体,古铜色皮肤下,青筋蜿蜒鼓起,蕴含着恐怖的爆发力。
与诺亚对视时,那双漆黑的眼睛瞳孔缩紧、充斥着乖张暴戾的气息,像是一只尚未驯化的凶兽,永不乖顺,永不服从。
谁想靠近,都要承受利齿噬身的风险。
对上这样的眼神,诺亚平静的内心泛起波澜,他抚上胸口,觉得自己的心跳稍稍加快了一点。
到底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兴奋,他自己也不知道。
两天前,诺亚跟随雌父萨古上将去了第一军区。在监狱里,他第一次见到了阿斯莫德。
对诺亚来说,雌虫没什么特别的。
但这只雌虫有些特别。
在阿斯莫德的眼里,没有雌虫对雄虫天生的顺从,没有对信息素的热切渴望,也没有战败被俘后的失意颓唐。
即使被锁在最深的牢房里,他也没有半分屈服,他的眼底始终燃烧着不灭的野性,反抗与叛逆是他永不改变的内核。
见到他的第一眼,诺亚就知道,这样的雌虫,不会甘心只屈于雄虫身下。
但诺亚偏想驯服他。
萨古上将审问了多久,诺亚就看了他多久。最后,更是直接把人带走,藏进了自己的地下室。
温和乖巧,万众追捧的小雄子,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
可惜,他周围的雌虫大多有着同样的面孔,他们习惯性地低头屈膝,挂在嘴边的话无外乎是“好的”“遵命”和“请您原谅”,对于雄虫的压迫鞭笞逆来顺受,甚至习以为常。
实在没劲透了。
现在,诺亚只对眼前的反叛军首领感兴趣。
他对阿斯莫德说:“我是来救你的。”
阿斯莫德身份敏感,他身上能挖掘出的情报太多了。军部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之后,很大可能会直接将他处死。
滴答……滴答……
殷红鲜血滴落,阿斯莫德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的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多到数不清。大部分是在战场上落下的,剩下的,来自第一军区监狱。
军雌的自愈能力极强,见血的创口,只要不是致命伤,一刻钟内止血,八小时内愈合。
但阿斯莫德的自愈系统被PH-319限制,如果不依靠外部手段进行治疗,他的伤势就没法恢复。
诺亚把阿斯莫德锁了回去。
细长的链条,一端固定在墙壁暗扣上,另一端连接着雌虫脖颈处的抑能环,稍稍一动,就会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阿斯莫德呼吸又沉又急,黑眸死盯着诺亚的脸,双手紧握,指关节咔咔作响。
从来没有虫敢这样对他。
哪怕是在第一军区的监狱里,也不会有虫敢将锁链套在他脖子上。
这样的做法,和对待一只不听话的狗没什么区别。
阿斯莫德眼中血丝密布
他发誓,会让这只该死的雄虫,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诺亚翻出了崭新的愈合凝胶,垂着眸子研究用法。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每一只雄虫仿佛生来便无师自通,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管教自己的雌虫。
至于雌虫的尊严?
他们的观念里没有这种东西。
“嘶啦——”
阿斯莫德衣服没了。
健硕的身体,连带着上面密布的伤口,一起暴露在空气中。
诺亚的眼睛亮了一下。
阿斯莫德的身体很美,雕塑一般,肌肉线条起伏流畅,力量感恰到好处,又不过分夸张。
雄虫们普遍身形娇小,他们更喜欢纤细柔美的亚雌,而对高大结实的军雌抱以厌弃的态度。
诺亚没见过赤|裸的亚雌,不知道他们是否如同费恩说得那么“来劲”,但他知道,自己对阿斯莫德的身体很满意。
他挖出一块凝胶,拍在雌虫整齐排列的腹肌上,清晰感觉到掌心下的肌肤缩了一下。
他抿唇一笑,耳坠上流苏轻晃,搭在白皙的锁骨处,红得刺眼。
诺亚的指尖游过阿斯莫德劲瘦的腰腹,将凝胶涂抹均匀,然后用最真诚的语气说出最令虫难堪的话。
“你的身体……还真是敏感啊。”
阿斯莫德额角冒出青色血管,他用力闭上眼,锁住手腕的链条绷到最紧,发出令虫牙酸的声音。
诺亚笑得很甜:“别太激动,小心伤口哦。”
养尊处优的小雄子没给虫处理过伤口,业务生疏,要是发生什么意外,那他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将伤处都抹了一遍,时间也差不多了,诺亚还得回学院上最后一门课。
临走前,他捏过雌虫的下巴,亲昵地告诫:“别再想着逃走了,伤口再裂开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乖乖在这儿等我回来。”
大门关上,灯光随之熄灭,地下室又陷入黑暗。
抑能环上,红光闪烁频率下降,逐渐停滞,最后转为绿光。
阿斯莫德动了动手腕。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的锁链换了种材质。密度更高,锁得更紧,除非他完全虫化,否则没有挣脱的可能。
诺亚给他用的是最顶级的愈合凝胶,抹上没多久,便能感觉到伤处传来热意。
新生的嫩肉敏感得可怕,空气的流动都会让它奇痒无比,就好像那只雄虫的指尖仍在上面流连。
阿斯莫德的双手被禁锢着,一动不能动。他仰头狠狠朝着身后的墙壁撞去,疼痛使神智清醒了一些。
缓了一会儿,体力也慢慢恢复。
他闭上眼睛,疲惫的精神力聚拢,缓缓汇集到后颈。
以防意外,他曾在那里植入过一枚芯片,用精神力激活后,可以作为通讯定位工具使用。
战争虽然失败,但反叛军并没有被完全剿灭。他们的前身是星盗,大部分星舰都停留在公共星域,没有参与此次作战。
若不是因为组织内部有成员背叛,加上阿斯莫德刚好遇上发情期,精神力暴乱,帝国是没有机会俘虏他的。
首领被俘,属下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战争结束已经过了快十天,依照反叛军的效率,早该混入了帝国,暗中追寻他的踪迹。
军部通缉令随处可见,他们也一定知道了他不在监狱的消息。
所以,在被军部找到之前,他需要尽快和属下取得联系,才有安全离开的可能。
阿斯莫德操控着精神力,尝试激活芯片,却失败了,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精神力也骤然溃散,大脑针扎一样的疼。
前两次发情期,他都是靠着注射抑制剂强忍过去的,而这一次来的更猛烈,没有雄虫的信息素标记安抚,他的精神海一片狼藉。
这样不稳定的状态,没有办法激活芯片……
脑海中倏尔浮现一张白皙的笑脸。
阿斯莫德阴沉着脸再次仰头撞墙,砰砰砰三下,头破血流,锁链响成一片,提醒着他所受到的屈辱。
他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被雄虫标记!
那只虫子最好祈祷自己没有落到他手上的一天,否则……他一向睚眦必报。
*
“发情期,是每只雌虫成年后都会经历的事情。”
“具体表现为:体温上升,虫纹鲜艳发烫,感知力下降,敏感度提升。症状严重者,可能陷入昏迷或狂躁状态。”
“此时就需要雄虫释放信息素标记雌虫,进行安抚。进入发情期的雌虫如果长时间得不到安抚,精神力会受到损伤,损伤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就会进入暴|乱期,危及生命。”
最后一节是生理课,幕布上投影出雌虫的身体结构图,温和的亚雌教授讲得很认真。
下面的学生一直不安分,选这门课的大多是雄虫,为了混学分来的,嬉笑闲谈就没停过,零星几个听课的学生,心思也不在正道上。
“老师,我要提问!”
讲到发情期,红头发的雄虫笑嘻嘻举手:“亚雌也有发情期吗?”
与他同桌的两只雄虫闻言交换一个眼神,手肘互怼,露出微妙的笑容。
费恩觉得费解,嘀嘀咕咕:“耶利安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好学了?”
诺亚刚坐下不久,桌边堆满了不知道哪些虫放的礼物。他把自己圈在空出来的一小块地方,支着脑袋听课。
亚雌教授回答说:“所有雌虫都有发情期,亚雌自然也包括在内。”
“哦~”
这个回答正中耶利安下怀,他笑得不怀好意,大声问道:“那老师你的发情期是怎么度过的,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啊?你的腰这么细,一定被雄主狠狠疼爱过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亚雌教授涨红了脸。
他一直知道雄虫秉性恶劣,却没想到自己会受到学生这样的羞辱,又是尴尬,又是气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耶利安笑得直不起腰,擦擦泪花,还想接着说。
忽然啪嗒一声,手腕上一紧,多了个拘束环。
带着突刺,会放电,用来惩戒不听话学生的那种。
耶利安:“……”
可这东西难道不是只会用在雌虫身上吗?
耶利安抬起头,对上诺亚无辜的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见鬼。”
他还有点懵:“诺亚,你干什么?”
“扰乱课堂秩序,顶撞老师,不正当言论。”
诺亚伸出三根手指,一脸认真地说:“耶利安,我正式以风纪委员的名义惩戒你。”
“禁言三天,罚跑操场二十圈,检讨三万字。禁言之前,你还有一次提出质疑的机会。”
耶利安目瞪口呆。
“什……什么?什么委员会?”
他怎么没听说啊!
“质疑次数用完,禁言开始执行。”
耶利安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突然出现的禁言装置封住,他伸手捂住,瞪大双眼:“呜呜!”
“是风纪委员会哦。”
诺亚解释说:“是刚才成立的,目前成员只有诺亚·尤利西斯,也就是我。”
他歪头看向周围的雄虫,扬起热情的笑脸:“欢迎各位加入~”
雄虫们纷纷低下头,假装自己很忙。
不了不了……
有雄虫不服,提出异议。
“耶利安可是雄虫,你怎么为了一只亚雌惩戒他?简直不可理喻!”
说话的虫是耶利安的同桌之一,耶利安不能说话,用怨怼的目光刺着诺亚,听完恨恨点头。
“我们为雄,他为雌。”同桌指着亚雌教授,义愤填膺:“身份有别,罪名不成立!”
雌雄天生是两个阶级,其间横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雄虫就算对雌虫动手也不会有事,何况只是羞辱几句?
身份差距摆在这里,他就不信诺亚不动摇。
“你跟我讲身份?”
诺亚晴空似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抿着唇,有些为难地说道:“那好吧……”
雄虫表情一松,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诺亚小声地、略带腼腆地接上了后面的话:
“我正式以尤利西斯家族审判员的身份,审判你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