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乔林乔）早春花园 ...
-
这是大主教在刻羽堡的第十七天。
十七天，国王没有把他送进地下城的牢房，相反，还给了他与往常无异的卧室。除了无法出门一切如旧。
拆掉身上的纱布，连龙造成的伤口都已经结痂。
大主教眯着眼睛靠在床头，随意地翻着一本书。他听见细微的声响，看向这间屋子唯一的出口。
门应声而开，国王出现在门口。
“你来了。”大主教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国王也没有要回应的意思，只是关好门，上锁，走近他。
林致抬起头看他。
“你好像没有要悔过的意思。”乔殊轻声说道。
“我为什么要悔过？”林致觉得好笑，甚至抬起手想敲一下乔殊的脑袋，但是毫不意外，他的手被躲开了。
手悬在半空中，像是嘲笑自己，林致笑着收回，“成了国王，不可爱了。”
乔殊在床边坐下，自顾自地也靠在床头，不甘示弱地回呛：“成了主教，不像你了。”
“不像我？”林致不笑了，侧过身来看他，“是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小殿下。”
这个称呼好像勾起了乔殊上辈子的记忆，他皱了皱眉，不悦地盯着林致。
林致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故意凑近了他，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我还想，小殿下叫我哥哥的时候，最可爱了。”
乔殊颤抖了一下，不自主地瞥见林致眼角的泪痣，蓝眸染上痛色。
“是你亲手毁了那段时间！”
面对乔殊的低吼，林致不怒反笑。
“对啊。我亲手。美好，不就是用来撕碎的么？”
乔殊愤怒地颤抖着。
“恨我么？”林致笑得更深，那枚泪痣更加蛊惑，“来撕碎我啊。”
“像我两百年前，对你那样。”
“来啊。”
——
两百年前，一样的刻羽堡，一样的房间。
刚继位不久的国王和大主教在灯光下接吻。
崭新的华服成了碎片，悠悠滑落。大主教以下犯上，从上到下。感受到国王的颤抖，大主教轻笑着低语：“别怕，小乔。”
“林……”国王轻轻喘息着，撒娇似的捏他的肩头。
“我轻轻地，不怕哦。”林致吻他。
最后到最后，国王软在大主教怀里。
大主教在国王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擦过耳垂，惹得国王哼哼唧唧，嘟嘟囔囔地睡去。
“小乔会有宝宝吗？”
“……林，你学坏了。”
思绪回到当下，乔殊盯着林致似笑非笑的脸，咬着牙压上去，言语如刀子一般蹦出。
不仅伤在对方心上，更伤在自己心上。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惩罚林致，还是在惩罚自己。
或许从头到尾，沉溺在那段感情里的就只有自己一个。
林致根本不在乎。
“你不知道，被最爱的人用长剑刺穿心脏，有多痛！”
“当时他还在这里……还不到三个月。”
“我那天，刚想告诉你他的存在。”
林致无动于衷。
乔殊咬他，他也不反抗，任由猫咪胡来。
即使是某一瞬间他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有突然咬紧下唇的贝齿诉说着疼痛。
乔殊胡乱动作着，然而换不来大主教的任何回应。
直到满足，林致才发出了一声轻哼。
乔殊已经满脸泪痕。
他一言不发地抱林致去了卫浴，过程中林致睡了过去。
他睡着的样子无辜又可怜，完全没有那个手段狠辣的大主教的影子。
再醒来，温暖的被子里早没了国王。
大主教一个人继续在刻羽堡待着，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偶尔，那只背叛他的精灵会和那只吸血蝙蝠一起出现在窗外，但也只是偶尔。更多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窝在被窝里，看书，看天，看刻羽堡后花园。
但是出不去。
但是林致不在乎这个。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数月之后，大主教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他开始嗜睡，间歇性头晕，吃不下饭也不想吃饭。小腹时不时传来的痛感昭示着小生命的到来。
某一天大主教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发现小腹已经有了明显的弧度。
他难得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手不由自主地戳上去，一片软绵绵。
有小朋友是这样的吗？
……现在也刚好三个月。
国王来的那天林致正在被子里昏睡。
他体质一直不怎么好，动不动就发烧，那天正好赶上时候，烧得浑身发软，乔殊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他，发出了一声软软的闷哼。
乔殊躺到他身边，一言不发闭了眼。
真的很累。王国里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内阁早被大主教架空权利，这时候半个有用的人都找不到，精灵和蝙蝠显然都不擅长这种事，只有他一个人忙活。
迷糊间林致摸到了他的手，拉到身前，放在了自己小腹上。
熟悉的弧度让乔殊只用了一秒钟就反应过来那里有什么，毕竟两百年前他曾无数次抚摸自己的小肚子，期待着小生命的降生。
“……林？”
他错愕的声音以及这个久违的称呼极大程度上取悦了林致。大主教烧得脑子不清醒，甚至钻进了国王怀里，撒娇一般地蹭着。
超出常理的热度。乔殊反手将他打横抱起，风一样地冲出房间。
两百多年前，激烈的战争中，林致曾受了伤，没能及时得到医疗。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浑身发烫，迷糊不清地往同样受伤的乔殊怀里钻的。
留下病根儿后，每次林致发热的时候乔殊都会这样抱着他找医生。
这样的习惯早就刻在骨髓中，成为本能。
即使他们已经反目成仇。
在得到医生的确认之后，乔殊坐在林致的病床边，手指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突然觉得迷茫无措。
他们这样究竟算什么？
没有像他们这样隔着性命之仇的爱人。
也更没有像他们这样爱意泛滥的仇人。
“……林致，我好恨你。”
他听见本该睡着的大主教嗤笑一声。
“……乔殊，我好爱你。”
“占有小殿下……永远都是让我兴奋的事情……无论用哪种方式。”
“你看，殿下，当年我杀掉你，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拿走魔笛，龙就不能出现，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如果我带着这个小东西死掉，你会永远忘不掉我，这样你也只是我一个人的啦。”
林致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明亮，他甚至开始咯咯地笑，只是笑着笑着就哽咽了。
“哎呀，眼睛坏掉了呢。”林致没有去管夺眶而出的泪水，只是继续笑着，“可是我好不甘心啊……”
“那样我就看不见小殿下了……”
乔殊一直沉默，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
他不管不顾地咬上林致，强行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我，不，准！”
数年后的一个早春，国王抱了一个小女孩回来。
女孩有勾人的蓝色眼瞳，眼睛下面一颗同样勾人的泪痣如同锦上添花。
没有人敢问国王这位公主殿下的来历，即使她有那么像那位罪孽深重的大主教。
接管爱乐国后，国王愈发喜怒无常，时常言语犀利如同冷刀，手腕并不比大主教温柔。
他们想多活几日，就少说话。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那只精灵一样有血族的王护着，肆无忌惮地在国王面前咋咋唬唬。
国王并没有怎么管教过公主殿下，反而是另外两位管的更多，以至于公主殿下黏血族的王黏得厉害，总是像根小尾巴一样追在顾子尧身后。
然后精灵夏予扬再追着大乔公主跑，撵得公主嗷嗷叫。
……这性格倒是一点不像林致。
没有人知道当年的大主教去了哪里，只知道国王再没让任何除了他以外的人进入过刻羽堡，包括他的龙。
自然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刻羽堡已经成了多肉王国。
又是一个早春，乔殊走进一片绿色里，身后闪过一道黑影，他信手抓住，将乱跑的大主教扛上肩头，带回城堡里。
林致挣扎无效，索性放弃偷袭打算，贴在乔殊耳边用气音幽幽地说话。
气音总是很蛊惑人心。
“春天到了。”
“猫猫要出动了吗？”
乔殊将他丢在软榻上，附身亲吻。
“林，又学坏了。”
“没有呀，我一直这么坏。”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乔林乔）早春花园
